人陆陆续续来齐，店外充斥着闲散的聊天声，一些人打着哈欠，还不忘牛气哄哄炫耀昨天玩游戏把把赢的战绩，胡吹自己直接干掉对方一队人头，直接让他们跪地叫爷。

要放平常孙耀早晃着头吹着牛逼过去加入他们大军了，但此时此刻他没半点要过去的念头，聚精会神听周存安解释，引得那些人凑过来，一个二个搭着他的背好奇得很。

“听什么呢孙耀？部门开会都没见你那么认真，给你介绍对象呢？”

“你们懂个P。我面前这哥，带出过k-1冠军，是Bellum搏击俱乐部金牌经纪人！”

“卧槽，真的假的！我是说这哥们怎么看着那么有味道。”

阮楠在门口听人讲脚本，听完过来，就发现周存安被里里外外围了一圈。

炽烈的灯光下，他脸上光影交织，像是美院里供人临摹的白色雕像似的，气质冷清五官出挑，眼睛却显锐气。

一群男生兴冲冲拿着手机扫他二维码，周存安干脆把手机放桌上，不徐不急挨个回答他们五花八门的疑问。

“没基础行啊。有适合新手的基础课程，教练有十年以上的实战经验，六年以上的教学经验……”

“练完能不能交到女朋友？交女朋友去专门培训班，不是个一课程计划。”

男生嬉皮笑脸说着“了解了解”。

周存安收了手机，见阮楠进门，他从霸占许久的高脚椅上起身过去，地上的影子瞬间被拉得挺拔颀长。

“待会儿聊聊？”

“聊什么？”阮楠莫名。

周存安扯扯嘴角反问：“你说呢？”

“哦，我知道了。”

心里有数就行，周存安倚墙想。

阮楠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你是不是想我给你在博物馆里再宣传一波你的俱乐部？太声势浩大不行，不过我可以给你发条朋友圈，毕竟也是你们的幸运客户，免费得到了课程，不发确实不太礼貌。”

“……”周存安睨了她一眼。

心说嘴硬是吧。行，公众场合给你留点面子。

阮楠没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她正琢磨着Bellum到底是怎么拼的，在网上搜索了一阵没搜明白，突然想到加了陈偲的微信。

她点进“A你陈哥”的朋友圈，直接复制了一段广告词发了出去，发完也到了点，摄影机被扛进门，负责人拍着手喊着集合。

这次宣传片称不上多正式，主要用于公众号上字画展的反馈，因此拍摄也松散随意些，参演者五花八门，大部分就充当个背景板。

阮楠也没什么重要任务，只用在文创店这个场景中装成游客自由发挥就行，拍完了这部分，她在安博的工作也算正式结束了。

结束后阮楠没着急走，站在摄影机边，被陈小青搂着胳膊一起凑热闹。

“峰子昨天喝了多少啊，在镜头里肿得跟猪头一样，”陈小青咬着豆浆吸管吐槽，“要是让你拍，肯定养眼。”

陈小青感叹：“你要真在这工作就好了，咱俩都忙，真一走都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

阮楠笑，“你两周后生日我过来找你。”

“你可别骗我，到时候带你去纹华路吃好吃的，”陈小青和她约定完，瞥了眼前面的身影。

“欸，话说那帅哥到底啥来头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他都震惊了。他爷爷之前不说他不务正业吗？我还以为他被爷爷劝着考编了，问了别人才知道就是被上面的请过来搭把手的。”

陈小青：“就这个小破片，根本要不了这么多人。有钱人真会玩儿，估计就是来体验生活的。”

阮楠盯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她早上就有些猜测。

昨天陈小青说馆长接待了一位女士，部长恰好又叫她在工作时间去帮个素不相识的老爷子拍照，稍微一联系，其实也挺容易猜出来的关系。

陈小青还在絮絮叨叨分析，还没说完就被她们部长薅走，阮楠也被叫去给周存安带路去道具间拿东西。

道具间闲置久了，窗帘紧闭，灯光昏暗。

阮楠开了灯，还没进门，门框上一只蜘蛛缓慢悠闲地顺着蛛丝而下，悠哉游哉悬在空中晃了圈。

阮楠怎么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蜘蛛在门框上荡秋千，惊得接连接连后退，没留神直接后脑勺直直撞向后面那人的下巴。

身后人轻吸了口气。

“不好意思，”阮楠转身边摸了下发痛的后脑勺，边扫了眼他清晰如刀刻般的下颌线，“你的下巴，算是钝器了。”

周存安话里带着荒谬：“要不，我让下巴给你道个歉？”

“……不至于。你下巴还好吗？要不我待会儿给你买点药？”

“没事儿。”

阮楠“哦”了声。比起他们擂台搏击，这伤确实上不了台面。她前段时间还刷到个腿被踢瘸的，那画面简直惨绝人寰。

“你为什么不走职业路线？”阮楠问。

那头周存安已经侧身进了门，寻了跟棍子卷了蛛丝把蜘蛛扔外面，跟海边放生螃蟹的大爷似的，见它停着不走还用棍子推了两下。

面对阮楠的疑问，周存安实诚地吐出两个字，“惜命。”

他上有老下有小的，要真沦落到他们给自己善后，那不丢脸丢大发了。

……

道具盒放置在房间最角落，应该是很长时间没用过，上面落满灰尘，指尖稍一沾上便是厚厚一层。

周存安从架子上捞起抹布，带出门去找洗手间。洗完抹布出来，赵际神出鬼没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目标十分明确，打直走向周存安。

见对方脚步没带停，他“欸”了声，“你等等。”

赵际快步过去，话里带着别扭：“昨天的事儿，是我不对，给你道个歉。”

周存安问：“说完了？”

“……”赵际被这不冷不热的调子给弄得心虚，又忙不迭补充了几句，“你就当我没见过世面吧，就觉得你长挺帅，想认识认识。”

“至于后面的事儿，我完全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啊。我说的都是阮楠，我给你说，你可别被她的表象迷惑了啊，她就是个见异思迁——”

“打住啊，我没兴趣听你说这，”周存安兴致索然扬了扬下巴，“她人就在后面，提建议找本人。”

“？”赵际还以为对方吓着他玩儿，转过身，没想到阮楠还真在她后面，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面无表情的模样挺唬人。

洗手间门口味道臭得发冲。

周存安自觉给两人腾出地儿，走前看了阮楠一眼，她向来平和的眉头少见起了褶，看着有些刺眼。

也就稍微停顿一会儿，他转回头，不冷不淡撂下句“赶快啊”，就顺着走廊往回走。阮楠也带着赵际走远了些，站那半晌气得慌，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知道赵际性格敏感。

最开始和他相处时她就意识到他非常看在意别人的想法，为此阮楠也给他发过不少鸡汤文，还请他看了反内耗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