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王者》

第十八章 宅邸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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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糟糕极了。

马车颠簸至极,我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马车车夫丝毫不顾及我们的心情,也许他还在为看在我们身着华服的份上接待我们结果发现我们却连小费都吝啬如此而悔恨,但是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啊,况且经过理性分析后,我们一致同意我们现在仅是有贵族的行头而已,不代表我们有报流水账的资本。

我们醒来时就已经不早了,是爱德华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我们今天还有一道难题:皇家旅宿是不能住了,甚至我们还得还想想怎么应付对于下榻旅店的追问,毕竟房宿一查登记人,好家伙,枢密庭!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我们回头还要装成愣头青的样子来掩人耳目。太煎熬,太痛苦了。但现在我们甚至连最基础的资金还是未知数,一切麻烦的假设有可能成为泡影,简直比直视太阳以揪出丝线还麻烦。

芮内思坐在右门边,他从登上马车开始就一直把怀表抱在手中,喀嚓声就没停过,他还僵僵地把双手扣在额头上,仿佛世间事物与之无关;泽维尔坐在他对面,一直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但事实上,在燥热的阳光与焦灼的内心的双重炙烤下,他的金发已经清晰可见地被汗濡湿了,但他的内心又使他不愿放下架子;爱德华一直在祈祷,用最基础的祝福“上下左右”比划。

“老爷,您们确定是科佩尔尼府?”车夫战战兢兢地伴随着几丝不满问道。

“届时给你两枚银币做小费。”芮内思甩过去一句话。

这恰是那位黑瘦的赶车人想听到的,他加快了速度,我们步入一片空旷的空地,远处有教堂的塔尖,村民的屋舍和太阳,就缺块玻璃了。

“有府邸···但却没有封民?”泽维尔讶异于空旷。

芮内思将手放下来,把表放入胸前口袋中,留下闪闪的金链露在外边。“芮内思家族放弃了爵位与封地,获得了参议的资格,况且村民们已经流亡了,阿尔马拉随着阿利吉耶利家族的扩张借势收纳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芮内思已经没有了昨日那份趾高气昂,“科佩尔尼家族以藏书为代价,加入了星文协会,成为了少数躲过打击的旧贵族之一。”

但他又表现出了积极:“也许要是没有这些决策,今天赶马车的可能就姓芮内思或科佩尔尼了。”

马车的颠簸变柔和了,“老爷们,科佩尔尼府到了。”车夫恭敬的说。

芮内思从我手中接过路费与赏钱,车夫弓着身子接了过去,又不免一顿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泽维尔厌恶地皱起眉头,挥了挥手,车夫如蒙大赦一般离开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真像。

雕满铁花与族徽的大门在藤蔓的绞绕下已经失去了阻隔作用,园内的院子外围乱糟糟的,老枝上缀满将要或已经腐烂的果实,从中随意地绽满常见或稀世的花草,石像已辨不出原来的面貌,但脚下的道路依旧平坦。主屋若隐若现,尖顶显眼。我们不必推开横枝,因为株木主干足够高大,以至于荒废良久,但仍然没有阻断去路,反而形成了另一番景色。

“天然的植物园。”沉思良久,瞠目结舌的爱德华做出自己的评价。

“那是什么?菲尔那多系的槲木,还是格拉门的系的寄生?”连泽维尔都在啧啧称奇。

他们的评价使下意识想到美第奇·萨傲尔的我显得十分低俗。

我们走过这段迎宾路后,大约在转过一个喷泉时,两侧的花草一下子从杂乱无章成为了井井有条,显露出长期打理的迹象,看到这里时,芮内思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一种惊讶和平静的结合体,很难来自同一人脸上。

主屋让我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从未消亡的错觉,琉璃窗上饰满彩绘,爬山虎整齐地从一边而过,主打岁月静好,侧主诡异不安。

所有事物十分整齐,整齐的仿佛从未生长过,芮内思脸色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啧啧称奇,“芮内思,怪不得你要来这儿,这随便一枝都是天地造化呀。”泽维尔估计已经在估值了。但是芮内思一直在向主屋走,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少爷,您应该在王都。”

一个苍老但富有精神气的声音响起,我这时才注意到在哥特式建筑的阴影下还有一个老人。他看上去五六十岁了,身着正装,背部挺直,花白的头发精神的向后梳至没有一丝乱发,戴着单片眼镜(这是我从萨傲尔身上见过的打扮,白色的管家服上别着象征权威的十字胸徽,虽然难以掩饰服饰样式老旧,但仍旧像将军的文件一样一尘不染又整整齐齐。

他此刻正在细致地用羽毛掸拂去主屋门环上的灰尘,他已经擦的很干净了,但他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彬彬有礼地操着一口音调儒雅响亮且结构以高级语法为主的长难句组合与我们对话,就像在念歌剧致幕词时炫耀自己过目不忘的天分一般,而且其核心也是继承了古籍式叙述的特点——复杂而婉转地表达一个中心思想——询问芮内思为什么回来。

“威尔逊。”芮内思换上了那种把“tea”念成“tai”的古腔调,“我知道你在,不,应该是,你为什么还在?”

威尔逊回答到:“为芮内思家族尽到我所能够展现的微薄服务是我的职责与荣幸所在,少爷。”

“‘芮内思’已经不再是贵族了,威尔逊,你有足够的能力去过上更体面的生活,而不是留在连家族都遗忘的祖宅里。”芮内思所展现的平淡与话语的分量形成了对比,也使得我们显得很尴尬。

“我自无分文,孑然一身,少爷。”威尔逊严厉地注视着芮内思:“恰如信仰来自于每个初生的夜晚一样,我所能尽的一切便是高歌与守望,少爷。”这更衬托出了我们的尴尬。

“请进,让客人们等待并不是贵族从先氏祖训中所习得的礼仪。”威尔逊成功化解了我们的尴尬。

但不一会儿,我们陷入了更尴尬的情景。

大厅主堂有着一把把镶金花纹红色呢绒座椅和缀穗式流苏金边的三角圆桌,写尽旧日繁华与荣耀,我注意到它们一尘不染。两侧分布有娱乐房,北壁有回旋式楼梯从两侧通向二层及三层,天花板上是接连水晶的银式白烛吊灯,这些东西到现在都完好无损而无人觊觎也真是奇迹,不,肯定有人打过主意,我看向那位端着红茶和茶点向我们走来的老管家,岁月没能削弱他健硕的身躯半分,不知道他魔法怎么样,但毕竟作为管家活了这么久,哪怕他是全能的我都不意外。除此之外,看向大厅门口正对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巨型肖像,还是被这纸醉金迷震惊了,真不敢想象科佩尔尼府身为领主府邸时的盛况。

画像上的男人展露出一副很疲惫的模样,眼角一直在不自觉的向下耷拉,手里握着一副放大镜,估计是蓝宝石材质的。但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的背景——书,一摞又一摞,一架又一架,缓缓通向天空。

“书籍难道这么廉价吗?”泽维尔惊叹,这确实不像是一家领主所可以累积的。

威尔逊将红茶和茶点放在桌上,银盘里垫着棉织一般的白布,装有蜂蜜茉莉花糕的碟中还有一个精致的银铃。想到芮内思对于家族没落的评价,真为自己的担忧而不值,茶具是白瓷银环的蔷薇花样式,饰有“f·r”的纹记。

“目前应该还没有什么能使您与朋友来到这里,少爷。”威尔逊往红茶中加入半块方糖,“如果是,少爷。魏玛的匣子我一直在留着以恭候您和老爷回来,少爷。”

芮内思接受命运一般,将茶杯举起又放下:“那匣子是你的,威尔逊,一直都是,我这次来,只是,只是。想借用一下。”

老管家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我们,叹息一声:“它永远都会归您所有,少爷,永远,所以您大可放心取用,您的朋友们也是杰出的贵族,您不必担忧我抱有任何疑问或非议,少爷。我还没到耳聩眼花的地步,少爷。”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去修剪灌木了,少爷。有事您请摇铃铛,我先退下了,少爷。”

芮内思不想拿那个铃铛,但在威尔逊的目光的驱使下,他还是拿了起来。威尔逊点点头,大步走出门去。

芮内思尴尬的拿着铃铛,泽维尔仔细端详了一下:“他听力这么好的吗?”

“谁?”芮内思如梦初醒。

“威尔逊。”泽维尔望向我们,像在寻求赞同。

“不,并不是。恰恰相反,威尔逊已经过八十岁了。”

“八十?好吧,我承认他的外貌太有迷惑性了,仿佛年轻了将近三十岁。”我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是吧,西尔弗家族的人相貌都不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泽维尔对受到冷视表达不满。

“那是因为西尔弗家族的世传魔法‘到汝之造物主身边来’,泛用性很广,效果一时也讲不完。即使是现在,其他姓氏的人也少也精通。”

“想点名一样,对吧,爱德华?”我转过头去,爱德华从刚才就在用他那只羽毛笔写什么。

“我?哦,真是神奇。”他应答。

爱德华居然也会走神,真有意思。

“‘到汝之造物主身边来’?”泽维尔很吃惊,“天哪,看来我要多请教他一些东西了。”

“不说了,茶快凉了。”芮内思端起一杯茶,呡了一下。

“魏玛的匣子,那是什么?”我毕竟对段时间内拥有一笔巨款存疑。

芮内思把茶杯放下,想那一副画像走去,画像上的人一动不动,目光呆滞。芮内思走向一边,作势要推,我正想拦住他,但在我们三人的注视下,画像开始移动,就那样贴在墙上移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拉着它。我们惊愕的跑过去,画像后是一扇暗门,正中是一个狮头锁。

芮内思掏出那只怀表,翻开表盖,里面的黄铜针尖直指二点钟,时间一定不准。他开始校表,按下突钮,指针居然开始逆时针转,大概在逆时针转到六时,我们听见那“咔嚓”声消失了,指针停止了转动。芮内思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抵住表壳下端,将表盘翻了过来,在精细的齿轮中,一把扭曲的钥匙紧紧卡在其中,造型怪异,却与齿轮咬合,是有意为之。

“这种附魔的钥匙,只有我和威尔逊有,连父亲都没。”芮内思无不自豪,并打开了门。

一派古香,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书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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