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流火》

第十章 巨兽之影 归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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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锋锐至极的剑气从两人身旁飞过,巨大的威胁感让尹江猛然将裴峻扑倒在地,然后二人迅速起身。

房屋之中,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玉牌,朝前举着。

又一道剑气从玉牌中发出,目标却不是尹江二人,而是那头巨兽。

“不要!”尹江惊呼一声,他已经探查出巨兽怀有幼崽,实在不想就这么杀了它。从现场的状况看,是人类将它捉来而自食恶果。

剑气割断裴峻的藤蔓,割断巨兽的锁链,准确击中了巨兽胸口的位置,瞬间,血流如注。

巨兽发出痛苦至极的呜咽,但困住它的归元和前肢的锁链也已被破开,它一跃而起,竟然从高墙之上逃走了。

“血!麒麟血!我要麒麟血!”男人状若疯癫,手中拿着一个瓷碗,踉跄地跑到巨兽被击中的地方,徒手抓着地上的鲜血,往碗里倒。

“公孙宪,你干什么?”裴峻惊愕地看向男人。公孙宪却不理他,依然跪在那里抓着鲜血。

尹江这才知道,当初在茶馆遇到的这个人名叫公孙宪,那屋里的女人,应该就是裴峻的亲姑姑,裴玉环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裴玉环此时正扶着门框,气色衰败地看向裴峻。

“放心,我不是来认亲的,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我弟弟听到你们的呼救声进来救人,我是担心他才来的。”裴峻自己都不愿承认他在这里还有别的原因。

“呜——呜——”裴玉环的哭声传来,她此时瘫坐门前,声泪俱下,双目失神。

公孙宪听到哭声,爬起身来,跑到裴玉环旁边,面色疯狂,他大叫道:“夫人!快看,麒麟血,这是麒麟血!我们终于能有孩子了!”

尹江呆住了,裴峻也呆住了,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公孙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裴玉环又为什么会面露绝望?

“你们,要不要我们去报官?”尹江终于问道。

“不必了,你们走吧,永远不要回来。”裴玉环停止抽泣,语气中满是疲倦。

“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裴峻对他们夫妻依然毫不客气。

“屋里那青花瓷里,有家里现存的西泽币,你们拿了走吧。”裴玉环抱着跪在地上的公孙宪,头也不抬。

裴峻作势就要向屋里走,尹江跟着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公孙宪二人。

公孙宪此时端着那盛了少量巨兽之血的碗,竟然直接送进嘴里,鲜血沾满他的嘴角和脸庞,看上去狰狞异常。

尹江和裴峻并没有进屋,而是停在了二人面前。

“他说的麒麟血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野兽是麒麟?你们又是怎么抓到的?”裴峻冷冷地问。

“别问了,走吧,你们拿了钱快走吧。”裴玉环依然不想多说,但很显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尹江发现身上的一件东西闪闪发光,他掏出一看,竟然是当初商九曜给他的徽章。他转头看向裴峻,眼中满是疑惑。裴峻也皱起眉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尹江冲裴峻摇了摇头,准备拿钱离开。但是,他突然发现,当他越靠近屋内的时候,徽章的闪烁越频繁,或者说他越靠近某个方向的时候,徽章上光芒的闪烁越剧烈。

尹江心中有种猜测,那个方向一定有些什么,而这徽章能感应到,这光芒便是警示。

他拿起匕首小心而警觉的走向另一个屋子,归元·共鸣再次开启,一种若即若离的嗡嗡声传入他的耳朵,这声音普通人绝不可能察觉,即便是尹江,只能稍微感受到声音的存在。

尹江最终停在卧室的床前,徽章停止了闪烁,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尹江此时已经呆住,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那幽蓝色光芒照射的地方,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只是,他们都不是实体,而是虚幻的影子。

“鬼,魂。”尹江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说出两个字。说完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手中匕首立刻挡在自己身前。

鬼并未伤害他,反而嘴里一直向他说着什么,但是尹江并不能听到,只能从女鬼脸上看出焦急的神色。

尹江镇定下来,他仔细思索着自己脑海中关于鬼的知识。

鬼,或称鬼魂,由生灵死后魂魄所化,魂魄因为极强的心念或外力无法进入魂墟,逗留人世,称之为鬼。

所以,这个女人是因为死后去不了魂墟才会出现在这里,或是因为留恋,或是因为怨念,但都表明,这个人很可能就死在这间屋子里!

那她正在告诉自己的,是不是便是杀害她的凶手?尹江慢慢靠近鬼魂,试探地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鬼点了点头。

“你是被人杀害?”尹江见鬼魂能听到自己说话,继续问道。

鬼继续点头。

“你是死在这里?”

鬼依然点头。

尹江正在一步步向真相逼近。

“是公孙宪杀了你?”

鬼点头,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

尹江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不知道今天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很可能发现了另一件被掩盖的谋杀。

“我会去执法院报案,如果查清真的是公孙宪杀了你自会还你公道。”

尹江退出了公孙宪的卧室,他转身进到裴玉环所说的屋子,拿走了青花瓷内一沓西泽币。

裴峻依然在夫妇二人身边站着,他低头看向两人的时候充满了厌恶。

“我们走吧。”尹江走了出来,对裴峻说到。

“怎么进去那么久,没事吧。”裴峻关心地问。

尹江摇了摇头,递给裴峻一个出去再说的眼神。

二人离开了公孙府,刚一出门,尹江便对裴峻说道:“我在公孙宪的屋里发现了一件事情,稍后我会告诉你,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追踪那只逃跑的巨兽,防止它伤人。”

裴峻点了点头,二人绕到府邸东侧,一起循着血迹追去。血迹一直延伸到城外,越过了城外的澄阳河,最后,他们跟踪到了一处密林之中。

寒风刮过,萧瑟树林发出呜呜的响声,枯枝拍打着地面,惊起一群越冬的乌鸦,那巨大的野兽趴在一棵巨大的岭云杉下,看到尹江和裴峻前来,眼神愤怒又绝望。

“如果你真的是麒麟的话,那你应该能听懂我们的话,请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我们只是担心你会伤了其他人。而且,我知道你已经怀了幼崽,如果你能听懂我们的话,请相信我们,让我们为你解下枷锁。”尹江声音温和地对巨兽说道。

巨兽的眼中浮现几分茫然,但依然警惕。

“我会把我身上的匕首放下,你身上的枷锁有灵力加固,我会帮你消去上面的灵力,之后你应该能自行挣断。”尹江慢慢放下自己的匕首,双手举起,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武器,慢慢地向巨兽靠近,而裴峻却时刻在注意着巨兽的举动,一旦它攻击尹江,他便会立刻出手。

实际上,巨兽此时已经没有力量再去阻止尹江做任何事情了,它的生命力接近枯竭,用不了多久便会死亡。

尹江来到巨兽身边,轻轻跪下,他以灵力慢慢荡去巨兽嘴网上的灵力流,然后轻柔地将其摘下。巨兽发出一声呜咽,没有趁机攻击尹江,这说明它的确听懂了他说的话。

这时,尹江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幼兽吮奶的声音。

“它出生了!”尹江有些兴奋地说道,不知是对巨兽还是对裴峻。

“我不会伤害它的,我必须帮你解开后腿的锁链。”尹江对趴着的巨兽说道。

巨兽扭头看了尹江一眼,然后慢慢露出了自己腹下的幼兽,幼兽闭着眼睛,大口吮吸着母亲的**,身上的毛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和它的母亲一样,身上是金色的鳞片,只不过头上和背脊的毛发是纯粹的黑色,显得高贵而神圣。

尹江帮巨兽抹去了脚链上的灵力,但巨兽已经无力自己挣开,尹江开启了共鸣,这才知道,这头巨兽的生命力快要消逝了。

“人类,我确实是一头麟兽,谢谢你帮我解开这些束缚。我已经无法挣开锁链了。”高傲温柔的女性声音从巨兽嘴中发出。

“你竟然能吐人言。”尹江惊讶地看向麟兽。

“人类,我曾被一位强大的人族玄师抓住,他取了我的心头血,然后以禁制之力将我的身形缩小,困于笼中送到这里。如今,我被那剑气重伤,已经无力回天,但我儿尚小,恐无法独自存活,你心地纯良,我希望请求你几件事。”麟兽的话语中充满悲伤,看向尹江的眼神也满是哀求。

“你请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尹江诚恳地说。

“第一,我希望你能将我儿抚养长大,它已有名字,叫水龙吟。第二,我希望待我死后,你能将我焚化,我自天地孕育而生,自然要归于天地。第三,如果此生你有机会,去南极以南一个名叫蓬莱的地方,请将水龙吟带去那里,那是它的故乡。我知道,这三点对你来说很过分,但我已经毫无他法了,我将送你我的妖丹作为感谢。麒麟是得天独厚的大妖,我们的妖丹拥有最纯净的能量,希望它能保护着你和水龙吟,健康长大。”

“我答应你,不管有多困难,我一定会完成这些,请你放心。”

麟兽冲尹江点了点头,然后不舍地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仰天发出震耳的咆哮,接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球形珠子从她口中飞出,里面光华流转,令人目眩神迷。

数之息后,麟兽高昂的头颅轰然倒地,身上再无生命气息。

幼兽依然吮着奶水,全然不知母亲已经死去,尹江轻轻抱起幼兽,然后如麟兽所愿,将它的骨灰送归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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