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1：天人（17）

【因此，如果我们想要继续代表蓝区大多数白领和公共服务工作人员、知识分子和劳工，必须将共识建立在明确的意识形态基础上，而我们和旧军队之间不存在这样的基础。虽然这样说令人感到幻灭，秩序和进步终究不能共存于同一所房子里。】——里卡多·维加对迈克尔·麦克尼尔，2071年。

……

在天人组织和高达出现之前，UNION军的总体战略方向仍然是明确的：在非洲和AEU争夺影响力，巩固已经在中东地区取得的立足点，尝试着在印度洋封锁人革联，同时减少在远东地区的硬性对抗、尽可能地利用日本的经济特区地位争取和人革联的贸易……如今，这一连串的规划都面临着不小的阻碍，天人组织所展示出的战斗力已经使得海外的UNION驻军逐渐怀疑自己能否在天人组织横加干涉时有效地捍卫UNION的海外利益。

会这样想的不仅是他们，AEU和人革联的顾问们大抵也抱着同样的疑问。尽管三大国家群已经都受到了天人组织的影响，各方之间的明争暗斗却不会就此停止，伊朗地区的冲突正是尔虞我诈关系最明显的体现。相较藏身于幕后的AEU和人革联，公开在伊朗行动的UNION军最近颇受约束，当他们由于种种顾虑而和盟友一同减弱了攻势之后，伊朗地区受另外两方支持的武装则迎来了难得的扩张机会。

伊朗帝国军自然会向UNION军求援，但UNION军的兴趣或担忧主要在防止高达来袭上。驻扎在伊朗的UNION军高级将领谨慎地对他们的盟友说，如果UNION军的大举行动会招来天人的干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迄今为止，三大国家群的武装部队没能给天人组织的高达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而天人组织在历次行动中没有对着丧失战斗能力的部队大开杀戒并不能证明天人组织的仁慈。然而，当伊朗帝国军的指挥官们指出UNION军正在伊朗北部地区建立新的基地和据点时，之前还坚称现阶段以收缩行动规模为宜的UNION军将领们又转而声称，这是为了防止UNION军被突然来袭的高达打个措手不及而必须采取的措施。

回想起这一切，迈克尔·麦克尼尔产生了一种古怪的错觉：他仿佛成为了专门给外太空建设工程招募工程师的职业经理人，先用上流社会的招待方式给新员工进行培训，然后再把这些人丢到环境最恶劣的地区去工作——至于一般工人的待遇，更是不必说了。虽然他们并未在外太空工作，而且蒂莫西·格兰杰也并非是什么负责外太空建设工程的工程师，但他们在塔里比亚和伊朗两地生活的反差之大，依旧使得麦克尼尔时常认为自己当初有意欺骗了对方。

一行人返回伊朗后不久，麦克尼尔便试图将蒂莫西纳入自己的团队之中。时刻担心着天人组织以雷霆手段摧毁己方精锐部队的驻伊朗UNION军需要在伊朗帝国控制区内建造更多的基地和据点来保证能够按照古德曼中校的方案察觉到高达来袭，名正言顺地和真正的伊里斯公司技术团队一起成为了项目中一员的蒂莫西·格兰杰却几乎没有从事过相应的工作。这个确实掌握了一些技术的青年先和麦克尼尔一起在德黑兰逗留了几天，而后便和麦克尼尔、罗根一同北上前往阿扎达巴德，直到这时他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伊朗的生活环境和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你们简直就像是把人绑架到火星修基地的黑心商人一样。”蒂莫西在阿扎达巴德只住了一天就产生了返回德黑兰的心思，虽然他和麦克尼尔一样享受着本地所能提供的最佳生活条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是你自己不够小心。你既然自称看过我们的节目，就应该稍微了解过这里的情况，更不该因为水质差之类的问题抱怨。我向你们展示的，都是这里最真实的一幕，没有任何粉饰或是抹黑。”麦克尼尔早就因为对方根本拿不出【第五架高达】的证据而恼火了，要是这个虽然长得像老格兰杰但脾气比彼得·伯顿更令人无法忍受的家伙打算自行离开，那也不失为及时止损，“我很理解你的感受，蒂姆。我国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热血青年由于对外国人的悲惨处境感到伤心而决定前往这些地区投身于对不发达国家的建设中，但他们当中某些人甚至没法离开空调……”

“不，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走到宅子门口的蒂莫西听到麦克尼尔这么说，又转身返回到两人面前，“环境确实和我所想的有差距，我一直以为你们给这里打了不怎么积极的滤镜。没关系，我会想办法适应的，历史会记住我在这里做过些贡献。”

“历史不会记住的。”躺在沙发上继续玩《MS世界》的罗根插话道。

缺乏和蒂莫西周旋的耐心的麦克尼尔把教导对方的工作丢给了罗根，后者尝试着让蒂莫西协助当地人建立一个农业机械维修站。培训班开办第一天，过于自来熟的蒂莫西就顺便拜访了自愿前来接受培训的20名学员的家并在夜间还顺手牵回来了一只羊——把当时蹲在椅子上整理历史档案的麦克尼尔又气得不轻。面对着几乎随时要暴跳如雷的麦克尼尔，罗根一本正经地建议，也许该让蒂莫西做些破坏性较小的工作。

“比如整理历史档案。”

“绝对不行。”麦克尼尔从未考虑过让除了他和罗根之外的第三人来整理档案，“这个世界上不需要第四个能读懂那套密码系统的人。不仅如此，我无法承担档案损毁的风险。”

“但我们的进度不够快，迈克。”罗根看了看窗外逐渐低垂的夜幕，又一个夜晚即将到来。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天人组织的武装干预行动已经极大程度地影响了世界的既有格局，而他和麦克尼尔独自探索天人组织背后秘密的行为看上去又是多么的不自量力。“”“那个【哈罗】也派不上用场，它太显眼了。”

麦克尼尔一言不发，他除了沉默之外并无更好的回答。世界各地已有不少秘密运作的地下武装组织由于担心在天人的打击之下遭受灭顶之灾而不得不宣布停止所有活动，但那些为此而欢呼雀跃的人们很快就会发现三大国家群的武装部队面临着类似的窘境。麦克尼尔始终不相信天人能够凭借这种方式实现世界的永久（或至少是可预见的未来内）和平，而且他同样不相信这就是伊奥利亚·舒亨伯格的真正用心。

然而，在上个平行世界的经历一再警告他规避风险，哪怕这意味着失去更多的机会。他不敢再赌，不敢全身心地投入到一项事业中，而且更担心他和战友们的情报通过其他挑战者而变相地泄露到其他平行世界。说这一切都是万恶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害的，有些言过其实了，他比其他人更了解束缚着他的源头该是什么。

“我实在不喜欢赌博的感觉。”他自言自语着，“但有时候赌博又是唯一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罗根带着蒂莫西来到了保管哈罗的仓库。他先花了十分钟的时间阻止上蹿下跳的蒂莫西搞破坏，又花了十分钟的时间给对方解释各种保密条例，最后才开始介绍起他和麦克尼尔精心编造的关于哈罗的信息。

之前一直十分吵闹的蒂莫西，此时却表现得异常安静。他聚精会神地听着罗根的讲解，时不时地向躺在仓库右侧那直径约有两米的紫色球形机器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并没在乎对方为什么突然之间安静下来的罗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编好的故事，同时暗自担心哈罗突然开口戳穿他的谎言。

“当地的非洲人把它当做某种图腾，还好我们发现它可能是现代工业产物。”总算说完了前半段故事的罗根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其实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把它带回来，当时我是反对的，但迈克说它很有纪念意义和收藏价值。”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它重新投入使用呢？”蒂莫西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他也好奇为何麦克尼尔和罗根不让哈罗协助他们的日常工作，“……哦，我明白了。你们的上司不知道你们的意外收获。”

“主要是由于我们修不好它，只好把它放在这里了。”罗根转身看了看还很安静的哈罗，“这可能是因为我和麦克尼尔都不是掌握了相应技术的工程人员，但你说不定能行。”

就在这一瞬间，平时都很听话的哈罗的双眼忽然亮起。它向着前方滚动了些许，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欢快声调喊道：

“格兰杰！格兰杰！”

“喂，别叫了！”罗根几乎心脏病发作，“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平时不要随便说话了吗？”

“说真的，这才是我到这里之后遇到的最大惊喜。”蒂莫西跃跃欲试地凑上前去，上下打量着比他还高的紫色球形机器人，“交给我吧，我会尽我所能地尝试修复它……如果一不小心弄坏了，你们也别怪我。”

满口答应可以为蒂莫西提供一切设备的罗根一路小跑着离开仓库，半路上把最新进展告诉了麦克尼尔。后者丝毫没有甩掉了包袱的喜悦，因为在阿扎达巴德需要他们关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一会，全副武装的两人冲到镇子西边，开始调解本地居民因羊群打架而爆发的斗殴事件。

土地和牧群就是以这片土地为生的人们的性命，麦克尼尔很能体会这一点。他和罗根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见十几名伊朗人扭打在一起，当即鸣枪示警，这才勉强阻止了斗殴。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之前考虑放牧问题时由于不想触及当地人矛盾而忽略了牧区划分的麦克尼尔后悔不迭，但现在为当初的事懊悔也晚了。在草率地口头宣布调整了区块后，他决定对阿扎达巴德周边地带的土地使用情况做一次真正详细的调查，以便解决类似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