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冰月陷入深深沉思:

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或许可以消除邪戾之气产生的根源，可以让神君、薄蕴、幽洛、鬼蜮鞭这样的敌人陨落……

但同时，也会杀死骷髅骨扇、无字医书、昀策、青叶、施泽……这样的朋友，甚至包括……她和千度！

当然，以她和千度的元神破裂程度而言，陨落只是早晚之事，倒也无需在意。

而当千度收回揉动她发顶的手，花冰月才陡然意识到——

方才，他似乎通过这个动作，来感知和操控灵海内系统的提示？

可千度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弱到需要通过接触，才能操控系统提示？

先前在森林温泉，失去分身的他分明还不用如此！可如今……他的状况已经差到这步田地了吗？

这个改变世界的选择，能不能……改变他们悲哀的命运？

仿佛洞悉她心中犹豫，千度不曾催促，却不得不提醒: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神君亲临想来就在这几日！

有些决定，若只以局限眼前的目光来看，似乎极为残忍，但若能看到后世，才会知道选择的正确！”

花冰月何尝不知？然而……不正是因为看不见未来，人类才会犹豫不绝吗？

“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我需要再想想！”花冰月轻抚额角，回想着过去经历的一幕幕，此时也有所恍然，

“‘一日囚’之陷，我原本只以为，你剥夺幽洛及薄蕴的权势，是为了让他们不能顺利追杀于我，可如今方知，你所谋甚远，那个陷阱的真正目的……

怕是为了搅动局势，好创造机会为这个‘最终选择’，集齐百万善缘值吧？”

要知她的大部分善缘值，的确是在凡华拯救无数素子获得的，当然，还有许多来自杀域。

“这只是其一！”千度并不否认，

“其二，你在学院锋芒毕露的代价，便是想要藏你三百年不被人发现已不可能，唯有在时间永恒且内外隔绝的‘一日囚’中，才无人可以找到并伤害你……

至于幽洛与薄蕴，他们越清楚是我设下的陷阱，就越不敢对你出手，因为没有了你，他们才真正出不去了！”

花冰月微怔，回想当初幽洛的确质疑过，为何千度设置的陷阱，却连她都没有放过，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料这还不是结束，只听千度又道:

“其三，即便在外没有人找到并追杀于你，可重伤的元神也撑不过三百年之久，唯有‘一日囚’中时间的静止，才能在没有更多外力伤害的情况下，暂时停止伤势的恶化！”

“伤势？”花冰月豁然一震，终于明白千度的良苦用心:

没想到一次看似简单的设计，背后竟有如此多的用心！

当时她得罪的人的确越来越多、涉及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如果不消失一段时间，确实危险异常，稍有不慎元神便可能再次破裂。

暖意涌上心头的同时，花冰月忽而又有些茫然——

如同不知道神君为何非要杀她一般，她也不知道千度对她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即便是逐渐恢复的记忆里，也没有原因！

而他们的相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神秘的千度，从出现在真神界起，便是带着“圣医”光环，而此前，几乎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那时候的月尊虽已因为“念术”名声斐然，可毕竟阅历甚少，又一直向往外界虚空。

千度的出现便是那么及时，又轻易用稀奇古怪的故事，将她引出神界共历虚空，从此改变她的一生。

他们的相识相知、相互结伴，到倾心以待……似乎都那么顺理成章!

若在过去，花冰月想必会觉得，一切因缘际会皆是巧合。

可如今……在千度无所不知的能力面前，她更怀疑——

当初的一切，是否也有一番精心的设计？

这些疑问放在心底，却问不出口，一时无语中，千度却向她伸出手来，眉眼含笑道:

“也许神技一事，你尚需考虑，不过……已经考虑好了的事情，不知夫人可愿履行承诺？”

“已经考虑好了的？”花冰月略有疑惑，便立即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发烫。

他说的必然是“允嫁”一事，先前以为必死，答应也无妨，可现在……

她思绪一转，豁然有些悲观:

现在就不是必死了吗？无论是否选择使用“殊途同归”，也无论是否继续被人追杀，以她目前的状况绝对命不久矣！

而千度……即便他如此强撑，从细枝末节泄露出的情况来看，怕也是……强弩之末！

如果说她要拒绝这份姻缘，唯一的理由就是——

生怕满身善缘的千度，会与她的恶缘彼此交融，从而拉低他的命运。

可是……即便眷侣交换誓言，因果的影响也只局限今生，既然今生的他们都已时日无多，这份影响反倒是变轻了。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千度摊开的手就在她的面前，刚想将自己的手递入，对方却似怕她反悔一般，忽然道:

“月儿，你有没有好奇过，我们的缘分始于何处？如果你知道因果，也许也会同我一样觉得——我们就该是命运钦定的……神仙眷侣！”

飘着几分柔情几分戏谑的悠悠语声，让花冰月的目光陡然莹亮起来，这正是她极为好奇之事！

眼前，刚刚收起不久的画面再次展开，而这一次的灵力施展，让千度的身形更为踉跄，他似乎连站立都有些疲乏，唤出无字医书，在其上坐了下来。

花冰月的一颗心也跟着他七上八下，极怕他忽然就此倒下，甚至在一瞬间都产生一种“什么原因都无所谓，我们不如先成亲”的念头，生怕死亡的临近，会让她抱憾终生。

然千度的目光，已投向画面之内，徐徐道:“你看，这是何处？”

画面中的千度，正悬坐于一座荒僻高耸的山巅，不像是伪仙神界，也不像记忆中的真神界！

花冰月看了又看，忽然福至心灵:“这是凡间，是……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