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独得帝心》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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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前来的还有静宜公主。”

沈沅嘉挑了挑眉, 眼底划过一抹疑惑。她与静宜公主,关系并不亲密,她如何来找她了呢?

沈沅嘉心思急转, 脸上不露分毫, 只是道:“你领着她们去前殿, 本宫待会儿过来。”

她起身, 往偏殿走去。

偏殿里静悄悄的,只有沈沅嘉走在毛绒毯上的细微摩挲声。

沈沅嘉入内,就看到陆筵捧着一块檀木,眉眼散漫, 眼底一片温情,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刻刀, 正细细雕琢。

沈沅嘉见他最近就琢磨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一门心思扑在他还未出世的女儿身上,她难免有些吃味。

语气不免就带上了几分酸意, 她酸溜溜地说道:“你又在给你的女儿折腾什么好东西呢?”

陆筵抽空觑她一眼,就见她细眉蹙着,一脸的不高兴。

他莞尔一笑, 道:“你与孩子吃什么醋?”

沈沅嘉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不理他,这人都快要魔怔了, 居然还开始亲手雕刻东西。

她心里暗戳戳地想着,当初赠她的那一套暖玉牡丹, 还是她自己送去万宝阁打的样式!

她兀自寻了个绣墩坐下,越想越气,倒也没忘记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顺了口气,道:“静宜公主来东宫了。”

陆筵随口道:“来就来呗!”

沈沅嘉见他专心致志地雕着手里的木料, 没好气地说道:“我与静宜公主又不熟稔,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平白无故来东宫干什么?”

陆筵淡声道:“有事相求,觉得你好说话,当然找你了。”

沈沅嘉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冷意,不觉坐直了身子,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她得罪你,给你委屈受了?”

陆筵见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关心他,心下微暖,收敛了语气里的冷意,笑道:“她能给我什么委屈受?”

继而,换上了更为和煦的嗓音:“不是她。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皇后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为了立威,暗地里指使宫人苛待我而已。”

陆筵尽量说得云淡风轻,可沈沅嘉听得,仍是揪心。

皇后居然拿小孩子立威!

可能是沈沅嘉如今怀了孕,做了母亲,最是不能忍受苛待小孩子的事情,她忿忿道:“枉我以前还觉得皇后和善温婉,待人接物也让人如沐春风,很是舒适。没想到居然是个有这样心思的人!”

陆筵见她语气激动,放下手中的刻刀,上前几步,揽着她的肩,安抚道:“莫要动怒,省的气坏了身子。”

沈沅嘉拍了一下他的手,颇为恨铁不成钢,“她都那样对你,你还替她说话!”

陆筵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替皇后说话了?他这不是担心她怀着孕,气着了自己吗?

“好好好,我的错,我就该当场报复回去!好好惩治一番那个恶妇……行了吗?”陆筵好声好气地哄道。

沈沅嘉满意了下来,她语气微扬,说道:“让静宜公主多等会儿,我现在不想见她!”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陆筵眼神宠溺,并未苛责她,手腕微动,认真地将手中的东西簪在她发髻上。

沈沅嘉察觉到陆筵的动作,笑问道:“你替我簪了个什么?”

她好奇地折过身子,看向不远处的镜子。

镜中女子云鬓凤钗,一袭红裙,华美精致,珠翠环绕,可她的目光却是紧紧凝在乌发中那根乌光沉沉的木簪上。

那木簪图案并不是很繁复,只是简单的一朵牡丹,是她最喜欢的玉楼春。

因为木头是黑色,并未雕刻出玉楼春洁白如雪的仙姿,但也足以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花瓣繁复多层,每一瓣都是栩栩如生。

陆筵微微弯腰,与镜中的她对上的目光,他声音低沉,星眸点点,“你无需吃味。于我而言,你最重要。”

他重视她腹中的孩子,无非是爱屋及乌。

他本身就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

沈沅嘉心跳如鼓,脸颊滚烫,已然做不出任何反应了,只能呆呆地望着镜中交颈而立的两个倒影。

……

东宫前殿内,静宜公主神色焦灼,她有些烦闷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到底是没忍住,她喊来丫鬟,问道:“太子妃何时才来?”

她性子沉静,极少这样急躁。

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已经是她喝的第五杯茶水了,可沈沅嘉还是没有出现。

宣宁郡主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她。

她小声的话道:“雅儿,不要着急,说不定太子妃被事情绊住了,我们再等一会儿。”

静宜公主只能按捺下急躁,捧着茶盏,慢慢啜饮。

在她饮完第七杯茶水的时候,沈沅嘉姗姗来迟。

殿内的丫鬟瞬间动了起来,奉茶的奉茶,接斗篷的接斗篷,井然有序,动作利落。

静宜公主看着,心下有些惊诧,这东宫的侍从,比宫里的还要手脚麻利。

不过又想起陆筵那冷肃的性子,又觉得正常起来,人人惧他畏他,自是不敢随意应付。

沈沅嘉坐定,眉眼沉静地捧着茶盏,先是浅浅啜饮了一口,方道:“宫中事务繁杂,刚忙到了现在,倒是委屈了公主一直等候了。”

静宜公忙道:“不委屈。左右我也无事,皇嫂您的事情为重。”

沈沅嘉看出了她脸上的急切,心头微动,这还是静宜公主第一次对她这样谦卑恭敬。以往她们都是表面客气有礼,各自维持着自己的身份。

看来静宜公主今日所求之事,关系甚重。

沈沅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方才她故意端着架子,就是想要杀一杀静宜公主的气势,如今看过去,才发现静宜公主神色憔悴,额头上还有轻微的红肿,不过抹了厚重的脂粉,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

沈沅嘉抿了抿唇,笑着问道:“我待在宫中也是无聊,好在宣宁常来陪我说说话,我也不至于没个人说话。”

沈沅嘉绝口不主动提起,只是东拉西扯,闲话家常。

静宜公主刚开始还陪着说话,不过后来脸色愈发急躁,身子前倾,一副忍得难受的模样。

沈沅嘉佯装看不见,求人的是静宜公主,又不是她,她可不会上赶着帮她。

虽然对陆筵不好的人是皇后,但她难免有些迁怒静宜公主。

陆筵与这些兄弟姐妹感情淡漠,显然,小时候并没有得到过任何温情。

如今倒好,有事求陆筵了,就来找他,当时陆筵艰难之时,怎么就没人拉他一把呢?

沈沅嘉越想越气,她抿了口茶,压下心底的不平。

静宜公主感觉到沈沅嘉似乎心情不愉

,她迟疑了片刻,咬牙道:“皇嫂,今日来找您,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她不再支支吾吾,而是将她的目的直言。

“哦?什么事,可以说与本宫听一听,若能帮得上,本宫自然不会推辞。”沈沅嘉浅笑。

沈沅嘉并未一口应下,可静宜公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说道:“今日朝堂上商议,与苍夷国和亲,而我有极大的可能是和亲的人选。皇嫂,那苍夷国国主年老体弱,我不愿嫁给他,还请皇嫂帮帮我……”

沈沅嘉一愣,没料到静宜公主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来找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尽管心里有些同情她,可她仍是态度坚决,只是笑道:“我只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帮你?”

静宜公主眼眶微湿,道:“您可以去求太子皇兄,他一定有办法的!”

沈沅嘉睫毛颤了颤,并未说话。

静宜公主蓦地起身,往地上跪去:“求皇嫂帮帮我。”

沈沅嘉被她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身,倾身上前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静宜公主避开她的手,坚持道:“皇嫂若是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

沈沅嘉无奈,她怎么还强行逼她答应呢?

不过她是公主,她不敢让她一直跪在东宫,否则,旁人不知该如何骂东宫了。

沈沅嘉道:“我会与殿下说的,你起来吧。”

静宜公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多谢皇嫂!”

她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行至一半,忽然回头,朝着沈沅嘉说道:“皇嫂,请替我给皇兄带句话,母后她对于当年的事情,一直很后悔,她对不起他,也愿用一辈子去补偿他,以后若是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提。”

说完,静宜公主也不再停留,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宣宁郡主朝着沈沅嘉歉意一笑,道:“太子妃姐姐,您不要介意。雅儿她……得知自己需要和亲,一整日都不太好,刚刚逼你答应,也是迫不得已。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以她那样骄傲的性子,如何能跪地求人呢?”

宣宁郡主眼底满是心疼,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静宜公主,心疼

之余,又满是无奈。

宣宁郡主叹了口气,语气沉沉:“我们身为皇室子女,皇家给了我们尊荣,可必要的时候,我们就要替皇家贡献。有时是我们的身子,甚至性命……”

她顿了顿,朝着沈沅嘉露出一抹苦笑:“太子妃姐姐,我很羡慕你。有时候,我想过,如果我是你该有多好……”

沈沅嘉摸了摸她的头发,宽慰道:“别多想了,成为别人有什么好的?毫无灵魂地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

就好比她,上辈子做了一辈子的“沈清璇”,什么都是假的。倒不如这一世做真正的沈沅嘉,不必背负着什么,喜怒哀乐,皆是随心。

送走了宣宁郡主,沈沅嘉缓缓走回屋子,陆筵不知何时,已然坐在了她刚刚坐的位置。

“方才的话,你听到了?”沈沅嘉问得小心翼翼。

陆筵挑了挑眉,道:“什么话?”

沈沅嘉坐在他身旁,温声道:“静宜公主离开前的最后那些话。”

陆筵恍然,“哦,那些话啊,听到了。”

沈沅嘉见他表情浮夸,一副没听出她言外之意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道:“静宜公主不想去和亲,你可是要帮她?”

陆筵斜睨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看得沈沅嘉有些莫名其妙,才慢悠悠地说道:“刚刚,某人还说,誓死不答应静宜的请求。”

沈沅嘉被他噎了一下,顿时脸上浮现恼意:“那我是为了谁?还不是心疼你!若不是如此,我才懒得管你呢!”

陆筵见她脸上不满,顿时陪着笑,道:“好,是我说错话了。”

“你是为了保全我与静宜之间的兄妹情分,是为了我好,我懂!”

沈沅嘉闻言,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下去,她道:“你不是同我说过要去边境吗?那这亲,应该和不成吧?”

陆筵主战,那肯定不愿意与苍夷国结亲,就见她都觉得,和亲是个窝囊的做法。也不知道康正帝怎么想的,居然想着靠女子来稳定两国关系。

女子何罪?

难道生为女子,就该接收家族父兄给自己安排的道路吗?

沈沅嘉最近被陆筵念叨着,也潜移默化地认为,

她腹中怀的,是件小棉袄。

“我们的女儿,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去干涉她,我就希望她平安健康就好。不求大富大贵,殿下,您能答应我吗?”沈沅嘉问道。

陆筵颔首,肯定道:“我们的小公主,无忧无虑地长大就好其他的事情,有我即可。”

沈沅嘉脸上露出赞同的神情,她说道:“殿下,怨恨皇后吗?”

陆筵摇了摇头,道:“不恨她。我与她本就是敌对的关系,她当初那样对我,无可厚非。我不会责怪她,但也不会亲近她。我们保持陌生客气的关系就好了。”

其实静宜公主不来求情,她也不用去和亲。

陆筵早就决定远征边境,静宜公主这亲,和不了。

他们总是觉得陆筵合该睚眦必报,可无人真正地了解他。

沈沅嘉眉眼柔和,脑袋轻轻地贴在他肩上,便只有她知道,这人皮囊下,有一颗鲜活温柔的心。

……

康正二十五年,秋。

太子殿下亲征,领兵三万,前往边境。

康正二十五年,冬。

太子殿下收回清丰和柏乐两座城池,威风了三个月的苍夷国,终于开始溃败,太子战□□声,渐渐在大周传播开来。

沈沅嘉如今怀孕已有四个月,肚子也渐渐开始显怀。

她一袭黛色芙蓉锦裙,身披火红色的红狐狸斗篷,袅袅婷婷的站在凉亭内。

盛京昨夜下了第一场雪,同时也从边境传来了陆筵接连夺回两城的好消息。

沈沅嘉轻轻抚了抚小腹,柔声道:“爹爹是不是很厉害?”

她手心被什么小小的踢了踢,沈沅嘉怔然,旋即欣喜若狂,她笑道:“原来你也觉得爹爹很厉害吗?”

沈沅嘉温柔地笑,等喜悦褪去,她心里涌上难言的难受。

陆筵离京一月了,她着实想念。

沈沅嘉愣愣地看着凉亭外白茫茫的一片,心思飘飞,悠悠荡荡地随着风,飘向远方。

也不知道,陆筵怎么样了……

沈沅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恰逢这时,亭子外跑进来一个人,她手中拿着信,高兴喊道:“太子妃,太子殿下又送信回来了!”

沈沅嘉一扫眉间愁绪,笑道:“快

拿来我看看!”

陆筵刚去边境,一切都还未步入正轨,他除了第一日抵达边境,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书信,其他都没有时间写了。

丫鬟将信封递给沈沅嘉,恭敬道:“这封信是陆学仪陆大人送来的。”

沈沅嘉接过信,问道:“陆大人在何处?”

丫鬟道:“他将信给了奴婢,就走了。”

沈沅嘉遗憾地叹了口气,每次想要请他入府喝碗茶,可陆学仪每次都走的极快,她都没找到机会。

沈沅嘉转瞬就将之抛在脑后,她如今急切地想要看陆筵写得家书。

今日这封信,不能称之为信了,厚度足有一册书那么厚。

沈沅嘉轻笑了一声,没料到陆筵话也这么多了。

“沅沅,安否?初来边境,不过短短几日,我便深深想念你。边境战事吃紧,我也无法腾出太多的时间来给你写信。这让我颇为苦恼。好在,苍夷国连连败退,我才能忙里偷闲,给你写封信……”

“孩子可有闹你?若你还是反胃恶心,寝殿的床头架上,放了蜜饯,吃几颗便会缓解……”

“……”

“不出意外,一月之后,我便能班师回朝。我心似箭,盼归矣。吾妻,沈沅嘉。”

沈沅嘉细细又读了两遍,方才恋恋不舍的仔细将信收起。

她摸了摸肚子,低声喃喃道:“再过一个月,我们再等一个月。”

说完,她收拾好情绪,便起身要出门。

她久日待在东宫,外面早就议论纷纷。恰逢皇后设宴,她便想着出门一趟,将流言都消一消。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章,就要大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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