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帝国-新明的曙光》

第8章 荆州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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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荆州慕容

慕容信光,字世照,号卧龙斋主人。万历三年腊月初二生人,湖广荆州府丘林庄人氏。其族为燕国宗室余脉,荆州缙绅世家。信光因其父母早丧,以十四之冲龄承及家业。时有鸿儒言之:湖广灵气之半皆钟于此子。信光自幼博览群书,尤喜孙吴纵横之术,胸中素怀韬略,有神鬼难测之机。万历十七年四月,有流贼二千余欲掠其庄,信光数出奇谋,以四百庄丁尽歼贼众,名动湖广。其时,福楚二藩、江南各督抚、总兵闻其贤,皆甘词厚币相邀,信光俱以弟妹年幼,需自代父职而却之……

……帝国首辅杨宵栋尝作古风一首,单赞信光曰:大贤未遇真命主,高卧丘林眠不起,情真从龙少入川,先生尔时年二九。只为春雷惊梦回,欲展经纶补天手,纵横舌上鼓风雷,谈笑胸中换星斗。腹内雄兵分正奇,龙骧虎视惊乾坤,一声长啸安天下,万古千秋名不朽!……

————摘自《新明书慕容信光传》

万历20年5月10日(公元1593年07月16日)湖广荆州府丘林庄

荆州城外,往北不到五里的地方,有座很大的庄园,这就是在湖广很有知名度的丘林庄。丘林庄的主人复姓“慕容”,本是“五胡乱华”时入主中原的大燕王朝的一支宗室后代。

公元348年大燕太祖文明帝慕容皝死后,长子烈祖景昭帝慕容儁继立。这慕容儁也是一代英主,不但自己了得,下面的几个兄弟也都是不世出的英雄,二弟赵王慕容恪、五弟吴王慕容垂、末弟范阳王慕容德,那个不是当时叱咤风云的人物。慕容儁于公元349年,派赵王慕容恪进攻后赵,夺得幽州,迁都于蓟(今北京西南)。公元352年,慕容恪击灭冉魏占有河北,慕容儁乃抛弃东晋旗号,自称大燕皇帝。公元357年迁都邺城。慕容氏灭后赵、冉魏,败东晋,席卷关东,大半的战功是慕容恪立下,而且他身为胡族的征服者,却很善于仁政爱民,这在“五胡乱华”的年月,简直是凤毛麟角。慕容恪生前才高望重,把握前燕军政大权,压得前秦和东晋喘不过气来,幸好前秦有苻坚、王猛这一对黄金搭档,东晋有谢安这位天才,才顶住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对峙局面。

荆州慕容就是前燕赵王慕容恪、后燕车骑将军慕容楷(慕容恪子)、南燕卫将军慕容兴(慕容恪孙)的后代。当时刘宋灭南燕后,卫将军、胶东侯慕容兴带着家人投靠了北魏皇帝拓跋圭,虽然拓跋圭是使后燕衰亡的始作俑者,但毕竟是同族。按鲜卑人一向的尊强者为主的传统,去投靠比自己强的同族,哪怕是以前的敌人,都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而且拓跋圭本人对慕容儁、慕容恪、慕容垂这几兄弟也是一直视为心中的偶像,虽然曾经是敌人,但是看到自己崇拜的偶像的孙子来投靠自己,简直高兴死了,马上封慕容兴为征北将军、昌黎侯、开府仪同三司(作者认为: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拓跋圭认为能有大燕宗室来投靠,正好说明了自己的北魏王朝继承大燕王朝的合法性)。

到了慕容兴的儿子慕容进诤这一代,就开始担任北魏王朝的精锐部队——“六镇精兵”右军的主将,几年后,因讨伐柔然的需要,慕容进诤的封地被移到丘林(位于现在内蒙古河套地区南部),转封丘林侯。这支慕容氏的后裔又被称为“丘林慕容”。这家子有个极厉害的祖传本事,就是在每次改朝换代的时候都能准确站对位置。所以,尽管经历了北魏、西魏、北周、隋四代,这家“丘林慕容”都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每代都有担任从三公到将军、刺史等高官的子弟,也算的上个不大不小的门阀贵族。到了隋末,群雄并起,这家子的祖传本事又显出了用处,太原留守李渊刚起兵没多久,这边丘林慕容氏的效忠书、表示支助的金银就马上送到了,还派了2000私兵来表示忠诚。后来,千古一帝李世民掌权,由于突厥的不断南犯,肥沃的河套地区当然是首当其冲的地方,丘林慕容氏被突厥蛮子们折腾得苦不堪言,跑到唐太宗面前去述苦,要求全族南迁,即使减封都可以。唐太宗李世民表示了同情和理解,就在荆州划了一块地方来安置这一家子。虽然这说明了咱们唐太宗的仁爱,但作者私下认为,还有个相当大的可能性,就是:李世民对这家子“墙头老草”的“优良传统”不太放心的原因,担心他们也给自己来个如法炮制,正好趁机把他们弄到统治力量强大的南方,以便监视和控制。从此,丘林慕容氏就全族南迁到了荆州,又叫荆州慕容氏。

这家子还有个古怪的传统,就是改姓!当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命令全族改汉姓,他自己带头改汉姓为“元”。于是荆州慕容氏的老祖宗们也照葫芦画瓢,就把封地的地名拿来当姓(可能也有懒的原因-__-),改姓为“丘”;后来到了隋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又改回“慕容”姓;南迁到了荆州后,看惯了北国风光的慕容家一看,好一派秀丽的江南风情,比起经常被突厥蛮子们骚扰的丘林旧封,简直就是天堂,慕容家简直高兴死了,为了表示对唐太宗的感谢,又改姓为“荆”;没几代后,又被朝廷赐姓“李”,到了唐末五代,又改回“丘”姓;宋朝中叶,又改回“慕容”姓。你们昏了吧?我自己都昏了-__。他们改姓的时候倒是高兴,可把后人折腾苦了,别说外面的人,就是这家子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该姓什么好……说远了,咱们还是回到正题,回到正题,呵呵。

这个丘林庄的名字就是后人为了纪念祖地而起的,这一代丘林庄的主人是个才十七岁的小青年,因为生母死得早,几年前老爸和庶母又在一场意外中归西,不得不在14岁的时候就撑起这一大片家业,同时又当爹又当妈的把5个弟妹拉扯大。也许是这些原因的刺激吧,这位慕容公子从小就表现出了远远超出其年龄的智慧。他也就是杨宵栋这次要拜访的人,这小子是因为在四年前和在世的父亲去浙江,在一次生意场上认识的杨宵栋,两人一见如故,极为投契,从此结为至交。

杨宵栋跳下马背,走到丘林庄正门前,对站着的几个门房递上一张名贴:“请告之贵庄大少爷,宁波杨湖升求见!”一个门房拿着名贴连忙跑进去。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儒雅老人快步走了出来,笑着对着杨宵栋打拱说:“湖升先生驾临鄙庄,为何不早些通知,老夫也好去迎接啊。”这位老人是丘林庄的大管家慕容忠义,慕容家在上代主人意外归西后,多亏这位精明干练的大管家内外维持。一直忠心耿耿的辅助着少主,慕容家的很多大小事情多由他抄办。他和杨宵栋的父亲杨誉也是老相识,他转身又对站着的几个门房说:“今后,凡是宁波湖升先生到来,你们不必通报,先请进客厅奉茶。”

“怎敢劳驾义叔亲迎,湖升受宠若惊!请问世照公子在否?”杨宵栋对这位老人也是非常尊重的,连忙回礼。

“哦,信光正在他房中午睡高卧,湖升先生请先至客厅品茶,老夫即刻去请信光来会。”这丘林庄里上下千把名家人里,只有慕容忠义能直呼少主名字。

“不敢劳驾义叔,湖升自去拜会。”杨宵栋急忙推辞。正在两人客气的时候,突然从大门里传来一阵喧哗,“他吗的,这些龟蛋活腻了,竟敢找我丘林庄的麻烦!”紧接着就冲出一群人来,大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手里都提着铁棒、砍刀什么的,为首的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双胞胎兄弟,几乎象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是额头上的红痣,一个在左眉上,另个在右眉上。红痣在左眉上的是二少爷慕容信文,红痣在右眉的是三少爷慕容信武,是大少爷慕容信光的异母兄弟。两人原本白晰清秀的脸上,此刻正布满了稚嫩的杀气。

“信文、信武,你们这是去做什么?”慕容忠义看到这两个淘气包,不禁有些头疼,板着脸问。

这群小子一看势头不对,手里的家伙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带头的两兄弟看到实在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来回答。慕容信文连忙把手里的一把铁棘藜骨朵藏到身后,慌忙回答说:“义叔,我们去……我们去……那个……”

看到二哥不济事,一向有急智的慕容信武连忙解围说:“哦,湖升先生也在,稀客稀客,大哥已经起床了,湖升先生光临,我们兄弟简直太高兴……”看到慕容忠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急忙解释,“义叔,昨天晚上不是刮大风吗?王家庄那边的很多大树被吹倒,拦住了道路,现在我们正是去帮忙清理道路的……”正说得高兴时,突然“哐铛”一声,二少爷慕容信文身上很不配合的掉了个东西出来,靠!居然是把三眼短铳!

看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慕容信文慌慌忙忙的想去捡起来,谁知天不遂人愿,也可能太慌张的原因,刚把三眼短铳捡起来,挂在后腰带的铁棘藜骨朵又“哐铛”一声掉下来。慕容信武看到自己二哥这么不配合,心里恨不得踢他一脚。他狠狠瞪了慕容信文一眼,有些尴尬的解释说:“哦,王家庄那边还有很多黄鼠狼,经常偷鸡偷鸭的,我们这次去顺便打打那些黄鼠狼,呵呵呵,湖升先生先和大哥聊聊吧,我们兄弟去去就回来讨教,告辞!告辞!”说完,生怕这些家伙再露马脚,带着那帮半大小子赶紧扯呼!

慕容忠义不禁摇头苦笑,把杨宵栋请进去后,低声吩咐门房:“你们赶快去找到忠直,叫他带些人跟着两位少爷……”

丘林庄的东北有一个独立的精致小院落,这就是丘林庄当代主人慕容信光大少爷高卧之处。杨宵栋推开半掩的院门信步而入,抬眼处,只见院内苍松挺拔,古柏参天;又见花圃中遍植梅兰竹菊,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花圃错落分列有八,其布置粗看似随意之作,细看竟暗合八卦之妙,好一派“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风情。花圃之内,有一小池塘,两块奇石并列池中,一块势若困龙石上蟠,一块形如丹凤松阴里;一股清泉自两块奇石间蜿蜒而下,穿过石上云竹注入池中,池内却有白鹤自戏水、锦鲤相追逐,好一幅“高冈屈曲压云根,流水潺潺飞石髓”景色。

松柏花竹掩映间,一间雅致小屋映入杨宵栋眼帘,门匾之上题有三个古体篆字——“卧龙斋”,只见门上大书一联云:“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杨宵栋正待入内,却听小屋中传出一阵呤朗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杨宵栋暗笑一声,待其呤完诗后推门而入,进得屋内,只见得:囊里名琴藏古锦,守门老鹤夜听经,床头堆积皆黄卷,壁间宝剑挂七星。一个白白胖胖的主正袒胸露乳,只穿一条底裤的躺在东窗前一张竹凉榻上,手里捧一本《李卫公问对》,摇头晃脑的看着。

“哈哈哈哈哈……”杨宵栋长笑一声,向那榻上白胖人物拱手为礼,说:“世照好逍遥,宁波杨湖升来也!”

“哎呀!今日却是借那股好风,竟送得湖升兄光临寒舍?”慕容信光一见来人竟是杨宵栋,又惊又喜,连忙起身相迎,慌忙中却忘了穿鞋。

看到慕容信光全身只穿一条底裤的样子,不禁好笑:“昔日周公迎客,不过倒履而已;魏武迎客,不过赤足而已。今日世照迎我,非但赤足,更是赤身。待客至诚如此,古之先贤亦有所不及也!哈哈哈……”

听到杨宵栋这般调侃,尽管慕容信光的脸皮其厚无比,这时也有些挂不住,连忙打个哈哈:“呵呵……世照待人,向来君子坦荡荡。何况在湖升兄面前,更无甚隐瞒之物。湖升兄但请小坐,待小弟更衣。”

半晌后,慕容信光理完衣冠,手摇羽扇而出。只见得其人:身长六尺,天庭饱满,面如满月,星目如电,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隐隐间有出尘之风,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杨宵栋不禁击节赞叹:“观世照今日之风彩,更胜于从前也!”

慕容信光为杨宵栋倒上一杯香茶,一揖倒地:“湖升兄如此褒奖,小弟愧不敢当。但请湖升兄恕我方才坦腹东床之举!”

杨宵栋抿了口茶,笑说:“无妨!无妨!但恨在下无女可嫁,却是一大憾事。哈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不止。

万历20年5月10日(公元1593年07月16日)湖广荆州府荆州城里

在杨宵栋和慕容信光高谈阔论的时候,咱们都江郡王朱羽也和他那帮“十七学士”们在荆州城里寻找能认出“晕船药天书”的人。

“老子一定要杀了杨天长那王八蛋!都跑了十几家医馆药店了,认出的字还不到一半!”狄青气愤难平的说,他是“十小公子”之一,表字思之,湖广长沙府人。其父狄南韫为粤西知名才子,隆庆六年(公元1572年)二甲进士,与蜀王朱宣圻是文化圈中的好友。万历五年(公元1578年),狄南韫补缺长沙府同知,举家迁入长沙;万历十年(公元1583年),晋宜昌府知府;万历十四年(公元1587年),升湖广按察使;万历十九年(公元1592年)起至今,任湖广布政使。狄南韫因为崇拜北宋名将狄青,就给自己的儿子也起了“狄青”这个名,不过因为这个名字的原因,狄青也经常被兄弟们取笑,说他的儿子就可以起名“狄仁杰”了。几年前,狄南韫带着儿子狄青去拜会蜀王朱宣圻,狄青的沉稳谨慎深获蜀王青睐,当时就向狄南韫提出留狄青在成都和那“七大才子”们一起学习。

在这帮“十七学士”里,袁鸿雁、狄青、陈逸风这几个是少有的冷静人物,但这个“冷静”也是有限度的,在跑完第十五家医馆后,一向沉着的狄青也终于破口大骂起来。现在,唯一没骂人的,只剩下袁鸿雁这位老大了,但是他的脸色也明确的表现出“老子很冒火”的内容。如果杨天长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真的很难保证不会发生生命危险。但是据说咱们杨大夫从这天起就开始耳朵发热、喷嚏不断,这毛病一直持续好几天,他自己用尽方法也没治好,这大概就是诅咒的力量吧,呵呵。作者一直认为:这次事件有很大可能,就是我国传统的狂草书法艺术,从17世纪开始衰落的导火索;也是从17世纪以后,帝国规定所有医生给患者的那份药方都必须用标准字体(即:宋体、楷体、黑体、隶体)书写的根本原因吧。这就是“蝴蝶效应”啊。

“老板,这么大座荆州城,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认识这药方的人?麻烦您再想想,我们很多朋友都是北方人,急等着用这药。如果有人能认出上面的字,我出20两,不,50两纹银!而且这药我还要二千份,全在贵店买!”朱羽还是不死心,强压着怒火,客气的询问药店老板。

“公子爷,您客气啦,不是本店不愿帮您。老夫从18岁就干这药行,到现在也有30多年啦。不是老夫自夸,经我手的药方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可是象这样的事,今天还是第一次碰到啊,哎,这位大夫的字也写得太难认了。公子爷,我这仁寿堂也是在湖广排的上号的大药行,如果我们这里都认不出,恐怕这荆州城也……”药店老板摇摇头,很遗憾的回答。他也不想错过这笔大生意啊,而且眼前的这帮少年都是鲜衣怒马,一看就知道全是些豪门大户的子弟,巴结都还来不及,那有往外推的道理啊,老板现在也有些痛恨这位“狂草大夫”来。

“十七学士”们一听,都大失所望,正想打道回船的时候,老板的儿子出来了,他看到居然还有自己老爸都认不出的药方,好奇的凑过来看,“哦,这好象是张派狂草啊,看起来也有十几年的功力了。”小老板自言自语的说。

“什么,你认得这上面的字?赶快给我们写出来!”王褒一看事情有转机,马上抢着说。

“呃……这个……小人虽然也喜爱书法,但是对这狂草却是只知皮毛,这上面的字也只能确认七八成。但这用药之道,却是要慎之又慎,如果配错几样,轻则没有疗效,重则危及性命……”小老板面有难色的回答。

“那这荆州城那里有精通这个什么狂草的人吗?如果你能找一个出来,咱们同样给你50两银子。”十小公子中的池涌很“大方”的提高了悬赏,因为钱不是他出嘛,这小子简直就是慷他人之慨,一点都不心痛。

看到这么多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小老板顿时有种成为中心人物的感觉,他想了想说:“各位公子爷,你们来得也凑巧。几天前,正街那边来了位卖字的书生,我在他那里看到过有张派狂草的字幅,因为小人也喜爱书法,还和他谈了几句。他的书法很有水准,应该能认得的。”小老板话刚说完,这边的“十七学士”中的几个人就迫不及待把他拉到马上,连声说:“你来带路,你来带路!”

十五匹马、十六个人,一路飞驰赶到正街,远远看见东大街路边有个卖字的摊子,挂了很多写好的字幅,其中有些字就和那“天书”上的差不多。摊子前围了一大圈人,看不到摊主是谁。

“呵呵,看来这卖字的生意很好嘛,荆州这里文化水平不低啊。”张健(十小公子之一)看到这里人气这么旺,不由连声赞叹。本来大伙也深有同感,可是走近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错了,因为从人堆里面发出的居然是惨叫声和咒骂声。

大家努力分开人群挤了进去一看,一个衣着华丽、一脸戾气的青年正手舞足蹈的怒骂,他正指挥着一帮人对一个躺在地上惨叫连连的书生拳打脚踢。“哎呀,各位公子爷,被打的那个书生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好不容易挤进去的小老板,连忙提醒朱羽等人。

“他吗的,竟敢打我们十七学士的药方,马上……”朱羽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哦,老六没在呀。这种场合没老六的话,还真不习惯。”象今天这种事情,他们也碰得多了,一般来说第一个冲上去都是“野山猪”苏铭璞大才子,可是现在他和徐冉都在医馆“疗养”,没来参加这次“天书解密”活动。这种场合没他在,大家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不过呢,这十七学士中什么人才没有,尤其是办这档事的天才、奇才们几乎就占了大半,随随便便也能找几个出来啊。这不,当大家从苏山猪不在场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后,倪峰、翁志刚、孙烈、王彧这些人都在开始撩袖子,把拳头掰得嚓嚓作响……

其实认真的说起来,苏铭璞虽然是这帮人里最有名气的一个,当然也是最冲动的一个(按现在的话说,就是用脊髓反射代替大脑思考的家伙),但是他并不是最厉害的人物,按单兵战斗力计算至多能排到第五。最厉害的当然是茅山秘术希望之星——“虫老大”袁鸿雁,尤其他一身希奇古怪的东西,简直叫人防不胜防,和他放对的人首先就要万分留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自己身上冒出些蜈蚣、蝎子什么的,他的“虫子”外号也是由此而来。由于师门规定“术不轻施”,如果没有必要,这位虫老大是不会出手(一般也轮不到他动手),所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斯文人,但是如果见识过他手段的就绝对不会这样想。另一个厉害角色就是“七大才子”排行老四的“猴子”倪峰,倒不是因为长得瘦小象猴子,而是他擅长猴拳、猴棍的原因,不过他最喜欢用的还是那些分筋错骨的擒拿术。以前有兄弟问他,为什么喜欢折断人家手脚,这个变态猴子说:他想研究一下不同的人骨头断裂时,声音有什么区别。因为他这些手段比较狠,所以倪老四也不大动手。其实最可怕的人还一年多前加入“组织”的孙烈孙义直公子!因为苏铭璞大才子的光芒实在太强,而他加入的时间又短,所以他现在的名气的确不算很大。

如果说遇上了苏山猪,大不了变成国宝;不幸点的会遇上倪老四,大不了关节脱臼、手脚骨折;再惨的会撞上咱们虫老大,也就中点毒啊、出现些幻视幻听啊、连续做上几个月噩梦之类的。碰上这些情况虽然已经很不幸了,但生命一般是没问题的,最多躺几个月也就好了。可要是孙公子出马,那些人的生命安全实在就很难说了。如果用一个词来比喻这些“危险人物”,苏铭璞肯定是“威慑”,倪峰应该是“狠毒”,袁鸿雁大概是“阴险”,那么孙烈只能用“恐怖”或者“妖怪”来形容。就象朱翼、陆海天那几个“怪物”一样,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现在和那些家伙比起来还差点,但是孙公子现在只有16岁啊,反正用不了几年,咱大明又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变种怪物。

“各位公子爷,你们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这伙人都是我们这里的恶霸,当头的哪个是本地知府的公子。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小心点啊,最好别和他们斗……”小老板看到他们想动手,忍不住小心提醒说。

“你放心好了,这些垃圾还不放在我们眼里……”朱羽的话还没说到一半,那边已经发出一片鬼哭狼嚎。好家伙,只见倪峰大才子象虎入羊群一样冲过去,他每打翻一个人,就会很“好心”的检查一下别人的骨头是否结实啊,关节是否健康啊等等,所以在一片鬼哭狼嚎中会时时传出几声咔嚓咔嚓的脆响;翁志刚、傅克思、王彧三位公子排了个三才阵杀过去,所到之处,烟尘滚滚人仰马翻,好不热闹;孙烈公子慢了一步,眼看就快没东西打了,连忙四下观察,突然发现刚才那个趾高气扬的知府衙内正和二个手下站在一边发抖,他大喜过望的大笑着冲上去(按事后兄弟们一致的说法,他当时的笑声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狞笑)。

“恶人自恶人磨”,这是个千古不易的道理。这位平时仗着老爸权力作威作福的知府衙内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报应了,看见那些看起来“似乎很斯文”的家伙象“恶魔”一样追打自己的同伴,往常都象厉害的不得了的狐朋狗友们,现在都象纸糊的人一样弱不禁风,没多久,这些一直跟着自己欺负别人的手下,现在都不成人形的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就在他象乘机逃跑的时候,一阵可怕的笑声传来了,那个最高大的“恶魔”正露出一种猛兽看见猎物的眼光象自己逼来……

孙烈公子跑上去先一脚踢昏一个吓晕头的倒霉蛋,然后一手一个的,把衙内和另一个家伙卡着脖子,象挂板鸭一样把他们举在半空,嘴里还不断发出让人做恶梦的笑声。“呸,他吗的,这些不中用的笨蛋,居然脓包得屎尿齐流的……”孙烈皱着眉头把这两个已经昏迷的家伙狠狠往地上一丢,气乎乎的大骂起来。

“呵呵,兄弟,你没事吧,那些流氓都咱们哥们儿解决了,能帮我们一个小忙吗?”孙烈用一种他自己认为最善良的笑容“和蔼可亲”的安慰那个挨打的书生。这个书生刚才被一群恶人暴打,跟着打他的人又被几个更可怕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现在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物又象一座小山一样连阳光都遮住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大脑还一时转不过弯来,连孙烈的话都没听到。

“哎呀,这小子看来是吓傻了。得换个看起来可爱的人去!喂,老七……吗的,你就知道吃!”朱羽本想让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人见人爱的小胖子徐旭东去,可转身一看,这徐小胖居然手里拿一包蜜饯正吃得高兴。

“我是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吃手中食……”徐小胖装着没听到,又从左袖里摸了块肉干放进嘴里。

“算了!算了!不管他,就让这死胖子去撑死!对了,还是宝贝去吧。”袁鸿雁劝住想打人的朱羽,对身边的王褒说。

“为什么要我去?”王褒显得有些不情愿。

“因为你王褒少爷是我们十七学士里最英俊的啊!此事非君不能成也!”袁鸿雁面不改色的送了顶高帽过去。

“是啊,谁不知道咱宝贝哥是三峡以西第一帅呀!仰而望之,身如玉树凭春风;近而观之,颜若骄阳升碧空……”李可扬公子也顺水推舟的把一顶更高的帽子送了过去,这两个人一开了头,兄弟们马上也开始了“造星运动”,你一句我一句,把咱王褒少爷捧得云里去雾里来的。看来这“十七学士”倒也不是完全自吹,的确个个都是出口成章的人物。

被兄弟们捧得晕呼呼的大帅哥王褒开始了他的亲善工作,也不知道是他长得连男人都要动心,还是那书生自己清醒过来了,反正朱羽他们也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书生名叫丁一,字解生。具体年龄、生日、籍贯均不详(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为一“江流儿”,十六年前长江发大水,还在襁褓中的丁一被家人放在一只木盆里漂流。木盆漂到江阴时,被城外一个开学堂的老学究救起并养大。虽自幼蒙老学究教授“射驭书数”,但由于不喜欢老学究的严厉古板,所以经常跑到城里去找外国传教士学习,最初目的是为了气老学究。后来喜欢上的天文、欧洲历史,顺便学了几门外语,被守旧的老学究斥为“数典忘祖”之徒,轰出学堂,所以没有考过功名。从此,丁一游荡于市井之中,靠卖字,替人写状子书信为生。几个月前,丁一偶然从一个买字的人嘴里知道,圣眷正隆的蜀王世子正奉命扩军,正在招兵买马,尤其欢迎有文化的人加入。正走投无路的丁一就想到成都去碰碰运气,饥一顿饱一顿的走到荆州府时,钱包已经快见底了。他本来想靠老本行在荆州城里攒点盘缠,没想到字摊才摆了几天,这个知府衙内就带了一帮人找上门来,说他没交“占道费”、“经商费”等等一大堆名目的费用。可怜丁一连路费都不够,那里又交的出来这些钱,于是就向这帮人求情,可是却遭来一顿暴打……

丁一的遭遇引起“十七学士”们极大的同情和义愤,心急的几个又开始对那些霉星高照的家伙“循循善诱”了,朱羽一把拉过徐旭东,把他身上的食物都搜出来,顺手递给面黄肌瘦的丁一。

丁一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食物,看着朱羽那双象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正诚恳的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有同情,有怜悯,也有鼓励和安慰,还有些他不明白的东西。丁一一生孤苦,即使在老学究身边时,也没有什么人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即使在受尽欺凌委屈的时候也没流过的眼泪,此时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夺眶而出。丁一迷朦中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扶起他,抬头一看,此时午后的阳光正斜照在朱羽脸上,这张脸上正露出象太阳般灿烂的笑容,本来相貌并不算很出色的朱羽,现在在丁一的眼中竟仿佛散发出一种神圣的光辉。耳边又传来朱羽的声音:“我是朱翼的兄弟,都江郡王朱羽。你不是会几门外语吗?你现在先不用去我哥哥那里,我们现在要去欧罗巴,你的外语正好用得上,你先跟我们去欧罗巴,怎么样?”当时连朱羽自己也不知道,他这些不经意的行为竟然换来了丁一这一生的忠诚,这大概就是王者之风吧。

突然,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喧闹,立即全部散开了,本来正在商店做买卖的商人们也象火烧一样急急忙忙的关门。街道的两头各有一群人向他们跑来,都是些二十上下的青少年,手里全都拿着家伙。

“呵呵,看来是你的援军来了,还很快嘛。”倪峰顺手把已经“胖”了几倍的衙内象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刚清醒过来和众人通过姓名的丁一又害怕起来,正想提醒“十七学士”们先避一下,但是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嘲弄的表情。看见那个叫袁鸿雁的人吹了几声口哨,眼睛一花,周围忽然象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多了几十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

“郡王,这些人需要如何处置?您是钦差,这些人妄图对您不利。按大明律,凡谋害钦差者,可以先斩后奏!”阴字营副统领张夜雨象幽灵一样现身,向朱羽行礼后,就开始请命。张副统领在朱羽一行人上岸后,就带着留下的46个“隐影兵”一直在暗中紧紧跟着他们,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正等着马上杀个痛快。

“张副统领,你们先等等,我还想看看他们究竟想玩些什么名堂。”朱羽面带嘲笑,不慌不忙的说。

“兄弟们,就是对面的这些家伙打了我们的人,今天一定要讨回公道!”从东面过来的一群人大喊着杀过来。张夜雨本来已经准备下令开始下令动手了,不过后面的事情却让他惊呆了。

从东面过来的那群人一路喊杀喊打的冲了过来,不料却在朱羽他们前面几丈远的地方拐了个弯,绕开了他们。他们在朱羽一行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竟然向从西面过来的那群人杀过去,两伙人一碰面也不多说,立即砰砰碰碰的大干起来。

“虫老大,张副统领,这难道是你们做的手脚?”万分不解的王褒连忙问。

“我什么都没做啊,再说我们的太乙擒心术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控制这么多的人啊!”袁鸿雁也是无比惊讶。张夜雨也是一脸迷茫的摊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褒表哥!宝哥!宝二哥!是我啊!我是小虎啊!”王褒突然发现从东面过来的那群人里有人招呼他,那人顺手把身边的一个家伙一棒打翻,向他们跑过来。

“兄弟们,他是我表弟,荆州临江庄的少庄主费啸虎。”王褒也认出这个人了,高兴的迎上去。

“他吗的,小虎子,你们怎么会跑这里来打架?小虎子,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朋友……”王褒把费啸虎带过来给众人引见。

在王褒的追问下,费啸虎说出了原因。原来,荆州城外的几家缙绅本来在城里都有些店铺,可是2月前却被衙内这帮人敲诈,还有些店被砸了。因为知府到京述职去了,几家缙绅只好还派人去和这位衙内交涉,没想到连派去交涉的人也被打伤了。本来缙绅们还是想通过申诉制度来解决,可这些年轻人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找上门来准备用武力讨回公道。其中临江、丘林二庄的产业最多,受害也最大,这次行动就是由这两个庄的几个少爷牵头组织的。

只见“缙绅联合军团”在一个拿着一只小旗的少年指挥下,大部分人排出了一个鹤翼阵,还有部分人被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带领着,抄到“衙内恶霸军团”的后面一阵猛打,不过这家伙手里拿的是一把铁棘藜骨朵,一脸杀气的挥舞着。拿旗少年看到时候差不多了,把手里的小旗连挥几下,身边的几个人大喊着“开始包围!”。“缙绅联合军团”立即开始行动,两队人马一合流就把“衙内恶霸军团”包了饺子。

费啸虎一看“决战”开始了,马上跑回去帮忙,王褒也紧跟在他后面。朱羽也反应过来了,大喊:“不要只站着看,能打的都去帮宝贝的表弟!不能打的就不用去了。”带头冲过去,除了徐旭东、张健、李可扬这几个不会打架的人留在原地,大伙都呼拉拉的冲了上去……

本来就被包了饺子的“衙内恶霸军团”已经“士气”低落,又加上朱羽这些人的打击,何况还有几十个精锐的正规军混在里面,“恶霸军团”马上土崩瓦解了。

“郡王!郡王!储千户带人来了!”张夜雨拉住还在对一个躺地上的小恶霸暴打的朱羽。

“储成志救援来迟,请郡王降罪!”储成志满脸通红的低头站在一边,本来他还以为荆州府城不会有什么人敢打郡王的主意,何况还有阴字营暗中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不是人家找郡王爷的麻烦,而是这位郡王爷主动找人家的麻烦。当他看到张夜雨放的信号旗花火箭后,立即慌忙带着手下飞马赶来,但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些胆边生毛的家伙都已经没一个站着的了。

“你他吗的还装死!快说,你们哪个狗屁知府回来没有?”朱羽顺手把一个昏过去的倒霉蛋拎起来,狠狠扇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噢……噢……知府……知府大人昨天……昨天晚上回来了……”倒霉蛋勉强吐出句话,又昏了。

“储成志,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带人去把那个狗屁知府给老子绑过来!妈的批,今天老子要剁了这狗日的贪官!”朱羽怒火大发的对储成志下达命令,“妈的批,老子的尚方宝剑呢?带出来没有?”

储成志从来没见过朱羽发这么大的火,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的老大朱翼是最可怕的,没想到面前这位郡王爷怒火大发的样子也这么可怕。“属下已经把尚方宝剑带来了。”储成志连忙把尚方宝剑交给朱羽。

“儿郎们,留下200人保护郡王,其他的跟我来!”储成志招呼一声,带着100多人向知府衙门飞马而去。他心里那个气呀,这个狗娘养的知府居然敢对郡王兼钦差动手,差点让他阴沟里翻船。他暗暗发誓,找到那个该死的狗官之后先打个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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