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

第二十六章 出征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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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溯至先秦之时塞外蛮族匈奴便已对我大好河山垂涎不已时常起兵犯我边境我中原历代好儿郎浴血奋战始终拒敌于长城之外。直至后汉末年宦官弄权诛杀边境大将自毁长城胡蛮才得以乘虚而入中原百姓惨遭屠戮千里荒无人烟幸有我大赵太祖率兵起事驱逐胡蛮……”

禁卫军大校场的点将台上王老侯爷虽已年近古稀但仍满面红光中气十足台下虽有近万人但他这一番誓师之辞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天空依旧飘着细密的雪花可整装待的八千将士个个如标枪般伫立纹丝不动。面对这位北疆大营昔日的老统领黑骑军将士更是目露敬仰之色。论战功上任统领兵部尚书郭大人较之更胜一筹但郭统领更偏重于谋略在北疆将士心中胯下火云驹手持丈八长矛挑落胡蛮十余位猛将的王老统领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点将台下搭着数排简易帐篷是为前来送行的朝中百官而设。方令信坐在一帐篷中盯着王老侯爷凝思不语。

一旁的刑部尚书方令白口中啧啧有声:“许久不见王老侯爷没想到他仍是老当益壮。满朝文武也只有楚名棠能请得动他了。”

方令信缓缓说道:“王家世代不求显赫于朝堂但始终执掌大赵近半兵权在军中威望无以伦比相较而言实力犹胜楚家。楚名棠想必也已明白此处近年来一心想为南线大营统领王明远寻找一尚书之空缺好将副统领楚洛水扶正。此番又让其幼子领兵赴北疆看来是想打北疆大营的主意了。”

方令白笑道:“大哥过虑了那楚名棠幼子才多大年纪在京中多年除了一次救驾有功外从无惊人之举乱七八糟的事倒有一大堆娶妾却行正妻之礼与敏公主之事更是成了京城的笑谈。想那北疆大营将领历来桀骜不驯他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方令信冷声道:“小小年纪便懂得如何伪装才是最为可怕之事。如今想来为兄的担忧恐怕不假。此番楚名棠不顾楚方两家联姻之谊将中诚逐出南线想必是觉了中诚与其长子结交之事看来当年将其二子外放出京确实并非是为历练而是一心要废长立幼。据中诚所言楚家长子楚轩政绩名声在外其才能较己毫不逊色可楚名棠却仍执意如此他既是对其幼子如此看重定有他的道理。”

方令信指指案上的锦书道:“你看这份议程此次八千将士出征誓师一改以往呆板简陋之风有着诸多新举措不少可称为异想天开之举直叫为兄叹为观止。虽说楚名棠自承是他所提议可为兄觉得与其行事之风根本不符定是其幼子为之出谋划策。”

方令白犹豫道:“大哥有一事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令信看了他一眼道:“你我兄弟还顾忌什么有话尽可直言。”

“京城近日传言楚郭两家已有联姻之意楚名棠此番又将中诚逐出南线看来对我方家已有戒心。小弟听闻此次誓师筹备欣儿从中亦大力相助。大哥她毕竟是楚名棠之女我们方家有些事还是避开她为好。”

方令信微微一笑道:“二弟为兄心中有数。不过楚名棠似顾忌欣儿尚未对其说起中诚之事你我暂且亦不必告知她也许反可知晓些楚家之事。”

方令白若有所悟问道:“大哥已经知晓了楚家何事?”

方令信笑道:“楚名棠不是有个新玩意叫什么戏剧你我坐等看好戏吧。”

此时王老侯爷已经走下点将台冯远之父兵部令吏冯奕征正在台上诉说着自己听闻北疆突厥来犯斟酌再三仍决意送子从军之事。

“……诸位大人下官虽只是一介小吏但亦知家国何为重有国方有家;有家无国则家亦难长存下官宁可弃小家而顾大国故毅然将小儿送往北疆并教导他毋以小家为念在沙场之上奋勇杀敌以报皇恩纵使青山埋忠骨但浩然之气亦永存世间……”说到动情之处冯奕征已是眼眶微红。

台下冯远只听得汗流浃背旁边许唯义亦骇然失笑:“冯远你家老头儿也太狠了吧这不是在咒你吗?真是怪了前几日我还曾听你说令尊宁可打断你的腿也不准许你去北疆此时听来反倒似令尊驱你北上你却颇为勉强?”

冯远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定是楚将军改动的昨日我送往楚府的那份根本不是这般写的。”

许唯义笑道:“休得狡辩依我看令尊之言更为可信。”

冯远冷笑道:“别急着取笑我下一个便是令尊登台了看看他如何说吧。”

许唯义一呆顿时也担心起来。

正中的帐篷内赵茗不住地点头道:“这冯奕征官职不高却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若我大赵官员尽像他这般何愁天下不平。”赵王病重全赖叶门的圣药支撑着性命清醒之余下了道旨意由长公主监国。朝中一些大臣虽对女子监国有些不满但有楚名棠和郭怀大力支持方令信又不置可否也无人敢出头反对。

赵茗对赵敏笑道:“先前姑姑还觉得此次誓师颇有些胡闹之意如今看来那楚铮所做的确不错。”

赵敏强笑道:“他这人向来如此花样百出谁都捉摸不透。”

赵茗看着赵敏日渐消瘦的小脸不觉有些心疼暗想这段时日这侄女连遭兄长丧命、父亲病危之难如今唯一心爱之人又要远赴北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确是难为她了。

赵茗劝道:“敏儿以楚铮的武功既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自保之力还是有的何况他是带兵将领身处险境的时候绝不会多你还是将心放宽些不必为他担心。”

赵敏脸一红道:“姑姑侄女哪是为他担心了。”

“到这时候了还嘴硬”赵茗笑道“要不姑姑将他叫来与你话别?”

赵敏摇头道:“此次出征他乃领军之人自应站在点将台下众将士之若是躲到了帐篷里未免太不成体统了。”

大内总管连奇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长公主太尉大人和兵部尚书郭大人求见。”

“有请。”

楚名棠和郭怀走进帐篷见过了赵茗楚名棠道:“长公主稍后请移驾大校场议事堂此番誓师后半程在此举行。”

赵茗笑道:“楚大人这誓师尚进行了一半已让本宫觉得新奇不已为何还要移驾议事堂中?”

楚名棠笑着答道:“长公主请恕臣暂且不答等到了议事堂内再为长公主释疑。”楚铮将誓师大会转到议事堂内也是无奈之举大校场极为空旷除了伍绍一外紫儿和张得利夫妇等都是文弱之人这时代又没有任何扩音设备台下之人若连戏中说些什么都听不甚清费尽心思排这部戏已无太大意义。

赵茗笑道:“楚大人如此说倒让本宫更为好奇了。罢了待到了议事堂再向楚大人讨教。”

赵茗看了郭怀一眼道:“郭大人似有何心事啊?”

郭怀自入帐便黑着脸一言不连赵茗都看出不对来了。此时闻赵茗出言相询郭怀一咧嘴想笑一下可现实在笑不出来道:“微臣无事只是……只是……”

楚名棠接口道:“启禀长公主郭大人今日只说了一句话说臣欺他太甚。”

郭怀一声暴喝:“楚名棠!”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一般把点将台上许唯义之父吓了一大跳稿子一时也背不下去了。朝中大臣一听居然有人敢直呼太尉大人之名无不诧异连方令信也从帐篷中探出头来向这边张望着。

看了会儿方令信笑道:“定是郭石头又癫了此人真是一根筋通到底了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想想如今皇上病重若不是楚名棠顾念旧情他能保得这兵部尚书之位吗。”

方令白叹道:“是啊正因如此令明只能再当几年西线大营统领了。”

方令信却道:“这般也好。郭怀若真不当这兵部尚书了楚名棠保举的定是南线大营的王明远虽说令明论资历才干均在王明远之上但楚王两家合力我方家胜算渺茫何况此时也不是与楚家角力的时候。郭石头向来公事公办任何人情面都不给自然亦不受楚名棠摆布有他在我们方家还能少些被掣肘。”

帐内楚名棠却气定神闲道:“郭大人正好长公主在此你我两家之事就请长公主为之评评理。”

赵茗不解道:“你二人昔日情同手足今日是怎么了?”

楚名棠躬身道:“启禀长公主当年微臣三子原儿与郭大人之女曾指腹为婚前几年因种种缘由此事耽搁了下来前日微臣又重提此事郭大人百般推诿甚至出言刁难说他女儿要嫁的并非原儿而是我家铮儿。”

大小两位公主的脸色同时阴沉了下来赵茗冷声说道:“郭怀此事当真?”

郭怀黑脸急转红辩解道:“长公主微臣并非此意……”

楚名棠打断道:“那郭大人可曾说过此言?”

郭怀点点头道:“说是说过但……”

楚名棠继续说道:“昨日微臣夫人前去郭府拜访郭夫人郭夫人亦甚为赞同原儿与她家颖儿之事唯有郭怀不知有何居心拒不认同此门亲事。长公主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微臣之子原儿至今未娶便是谨守此约请长公主为我楚家主持公道。”

赵茗道:“此门亲事本宫也曾略有耳闻郭怀你究竟为何缘故强拒此事?”

郭怀恨恨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家颖儿绝不嫁于楚家。”

楚名棠淡淡说道:“郭大人此言作何解你我同殿为臣共为大赵效力何来道不同了?今日请郭大人说个清楚。”

赵茗隐约明白了郭怀的意思不由有些犹豫不决郭怀对皇家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他不愿与楚家结亲自有他的道理。不过赵茗想了想无论杨秋儿腹中子继承大统还是赵应登基必需大力依仗的是楚名棠而非郭怀何况只是一门儿女亲事三大世家历代姻亲难道还少了该争斗的时候仍争得头破血流郭怀又何必在此事上与楚名棠为难。

“郭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赵茗说道“媒妁之约岂可轻易反悔。我大赵正处危难之际需满朝文武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何来道不同这一说?楚兄放心此门亲事本宫亦是乐见其成到时本宫还要到二位兄长府上喝杯喜酒。”

郭怀急道:“长公主……”

赵茗不豫道:“郭兄当年我们三人虽未义结金兰但情同兄妹郭兄之女如同敏儿一般亦是本宫侄女明日让令爱进宫来本宫问问她若她对此事亦无异议郭兄何必再阻拦此事呢?”

楚名棠拱手道:“多谢长公主。”

赵茗笑道:“楚兄何必多礼。时辰也差不多了本宫这便摆驾议事堂。”

出了帐篷郭怀跟在楚名棠身后小声道:“楚名棠就是长公主从中助你此事也没这么容易。”

楚名棠头也不回道:“郭怀休要不知好歹朝廷三公之一――司徒这闲职已经空缺多年方令信已数次举荐你想为其堂弟方令明腾出兵部尚书之位你莫不是真想提上这一职吧?”

郭怀怒道:“你此言何意?”

楚名棠停下脚步道:“我只想告诫于你如今不同于往日长公主毕竟只是一介女子岂能与皇上相提并论你可要好自为之了。”说完楚名棠便快步离去只留下郭怀在那边愣愣地站着。

校场议事堂平日看起来是个颇大的所在但今天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八千出征将士只进来了不到八百人。即便如此除了两位公主所坐之处尚留有较大余地外连几位尚书都与百官挤到了一处方令白等人坐下后均是纷纷皱眉。

议事堂的布置也给楚铮改造得面目全非这让仍掌管禁卫军事务的副统领赵无忌看了连哭的心都有。原先他所坐之处搭起了戏台台下挖了个近十丈方圆的大坑由于时间紧迫也来不急再做何修饰只将四周用铲子拍平了铺上绸缎了事。

二十余个飘香阁的小乐师就坐在其内楚铮蹲在众丫头前面总结性地说道:“好了记住我方才所说的你们的天地就在这方圆十丈之内不要为杂事所扰外面所来的人不过是些朝廷低级官员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必放在心上。这两天你们已将新曲练得很娴熟了就仍当是在府内练习吧就算出了什么小差错本公子亦不会怪罪你们听明白了?”

小丫头们点了点头。

楚铮心中叹了口气事到临头自己反而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只合练了不过四五次而且远非毫无瑕疵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楚铮爬出坑外不经意间看见赵敏偷偷向自己招手便走了过去先向赵茗行礼道:“末将楚铮参见长公主。”

赵茗冷声道:“这几日你在做什么也不来宫中陪陪敏儿?”

楚铮叫苦道:“启禀长公主末将这两天在府中忙得晕天黑地实在无暇进宫而且末将也请姑姑琳妃娘娘向敏公主禀明了详情。”

忽听一人呵呵笑道:“长公主请勿怪这小子就要出征了连老臣府上都未到过一次看来确是所操劳之事甚多。”

楚铮对来人长揖到地:“孙儿参见外公。”来的正是靖北侯王烈。

面对王烈赵茗也不敢怠慢起身道:“老侯爷风采不减当年真是我大赵之福。”

王烈叹道:“老臣已经老了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以后就看这些少年了。铮儿此去北疆在外公的旧部面前切不可辱没了外公的颜面知道么?”

楚铮答道:“孙儿遵命。”

赵茗请王烈在左侧坐下看了看四周笑道:“老侯爷此次誓师大会开了大赵之先河想必令孙定是在其中出了不少主意想楚大人平日公务繁忙恐怕难以顾得如此周全。”

楚铮谦虚不已:“启禀长公主末将只是在一旁打打下手罢了。”

王烈却叹道:“这小娃儿就是太过聪明了老臣反倒有些放心不下。智者常易瞻前顾后难下决断此乃兵家大忌。郭怀郭大人此次任命铮儿为北疆大营参将想必也是看到了此处。”

赵茗不解道:“老侯爷当年诸葛相国亦是智名冠绝天下不是仍助后汉太宗平定了天下吗?”

王烈犹豫了一下道:“铮儿如何能与诸葛相国相提并论诸葛相国乃大军统帅总揽大局故应面面俱到若让他单独领一路兵马未必就胜过当时其帐下的几位名将。”

王烈说得较为含糊赵茗对领兵之道亦并不精通听得迷迷糊糊的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好作罢。

赵敏见楚铮脸上略带尘土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巾屈指向楚铮弹去。那丝巾轻若无物即使一壮汉奋尽全力恐怕也掷不出一丈之遥可赵敏一指之力那丝巾在空中毫不停顿直飞入楚铮袖中。

楚铮取出丝巾竖起姆指以示夸奖赵敏武功之高赵敏却不领情轻哼一声看向了别处。

王烈与赵茗见这对小儿女之状不由莞尔。

楚名棠与方令信此时也走了过来见过赵茗后在右侧就座。楚名棠见楚铮也在此地皱眉道:“你既身为出征领军将领还不入列。”

楚铮正想告退赵茗却道:“太尉大人就让楚铮留在此地吧本宫稍后还有话问他。”

楚家父子相视一眼脸上均微有异色。

赵茗并未察觉对楚铮笑道:“本宫与令尊乃旧日好友也可叫你铮儿。铮儿在王老侯爷这边坐下吧。”

楚铮无奈地应了声是。

没过多久成奉之走到戏台之上轻咳一声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诸位大人”成奉之向朝廷百官巡视一眼“此番八千将士赴北疆之誓师大会进程已大半祭拜天地、将士盟誓乃往日惯例新增之王老侯爷对出征将士祝辞慷慨激昂极为鼓舞我军士气冯大人和许大人深明大义为使中原不再遭受当年胡蛮蹂躏之苦毅然送子从军更是值得赞许。唯余此最后一项是将一个世家子弟听闻北疆胡蛮来犯告别家中双亲和已有身孕之妻自愿奔赴北疆之事用一前古未有之方式呈现于诸位大人面前。可其中颇有不合世俗礼仪之处太尉大人对此亦是举棋不定不知是否该将之示予诸位大人观看。昨夜太尉大人召集本官及六部多位官员反复看了数遍深感其中尚有不少值得称道之处故今日请长公主、敏公主屈尊及各位大人到大校场议事堂对此加以评判。请诸位大人及出征将士肃静若对其有何异议尽可在事后提出其间不得出言相扰。”

成奉之说完便退了下去。四周灯火突然黯淡下来只有半丈高的戏台周围仍是灯火通明。

忽闻一阵短促的琵琶声如惊雷乍空却又戛然而止屏息片刻后相同的曲调又重复了三四次琵琶声愈显急促渐渐地变得细密绵长如同雪夜成千上万的士兵蹑步而行。随后曲声又舒缓下来倾刻间又几记重弦似是军士们刀齐出鞘万箭齐张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众人正听得血脉贲张之际琵琶声却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雅的古筝之声淡淡地带着几分忧愁只见一盛装女子翩然登台正是紫儿出场了。

王烈吁了口气轻声问道:“名棠方才所奏是何曲子如同大军夜行征战老夫怎么从未听过?”

楚名棠看了楚铮一眼道:“此乃十面埋伏之曲是一民间老者根据当年楚汉垓下之战所创只可惜此人谱下此曲后不久便因病而逝铮儿前些时日南下偶然现此曲谱便从其后人手中购得。”

赵茗说道:“令郎可说是做了件好事此曲日后定可成为传世之作似本宫这般只粗通韵律之人亦听得沉醉不已。”

楚铮难得听赵茗夸奖自己不觉汗颜。他原本正为戏中配乐少而头疼苏巧彤偷偷地塞给他一本曲谱楚铮对宫商角徵语这套基本一窍不通便扔给了那帮小丫头小丫头们照着谱子一弹他吓了一跳这曲子怎么这么耳熟?虽然叫不出名字来但绝对是前世所听过的便跑去追问苏巧彤这才得知是前世十大古曲之一的《十面埋伏》。楚铮奇了这女子怎么连这都精通?苏巧彤没好气地告诉楚铮她前世小时候上海的学生至少要上四五个兴趣班她父母也为她报了好几个但只有琵琶断断续续地坚持了下来《十面埋伏》是琵琶古曲中的巅峰之作学琵琶的人即使弹不下来听也听得耳朵生茧了。

这边王烈也点头道:“不错那老者定是昔日从身军中否则断然写不出此曲。不过老夫听来怎么觉得似未曾完结只听到了大军行军布阵战事尚未开始便已结束这是何故?”

楚铮笑道:“外公明鉴方才只是此曲的小半部分是为配合戏中剧情而奏。外公若要听整曲过几日可让这些乐师到府中演奏。”

此时伍绍一也已登场左侧禁卫军所坐之处顿时传来一阵骚动声。楚铮站起身来对着几个不安分之人怒目而视许唯义和冯远等人领教楚铮的手段也不是一次了况且朝中重臣尽在此地也不敢放肆都低下头去不再出声。

楚铮坐了下来。台上紫儿轻唱着因为夫婿出征而生的担忧之情她在飘香阁多年歌舞功底极为浑厚在台上挥洒自如舞姿曼妙歌声婉转动听扣人心弦。赵敏听着听着不觉被勾起了心事看了楚铮一眼头不由得低了下去。

楚铮却并未在意他正关注着戏台之上心中感叹:没办法赶场啊若是时间充裕些的话绝不会挑这伍绍一“试镜”时就把他给咔嚓了只会说不会唱让他随着紫儿起舞更是不如杀了他来得省事。

忽闻琵琶声又起似是军中擂鼓催促将士即将出征伍绍一面露诀别之意向紫儿长揖一礼转身欲离去紫儿急急拉住他衣袖哀怨地唱道:“君可知那无定河边枯骨犹是千里深闺梦中人……”

这些正是楚铮所写听到此处他不由愧然垂心中默念道:这是改编不是抄袭是改编不是抄袭……

一旁赵茗耸然动容道:“此言真可谓入木三分道尽了战事残忍之处只是”赵茗声音放低了些“楚大人出征前说这般话会否有折士气?”

楚名棠微微一笑:“请长公主看下去便知。”

赵茗白了他一眼楚家父子怎么都这么喜欢故弄玄虚。

台上伍绍一满脸肃容唱出了他在戏中唯一的一段唱词:“……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后汉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愿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唯有此段伍绍一才不觉得有丝毫尴尬真正道出了他的心声。

黑骑军与禁卫军将士再也顾不得了喝彩声如雷不少军士竟忘形地站了起来他们之中虽大都不通文墨但此段《满江红》通俗易懂只感热血沸腾。朝中大臣们亦不住点头有几人更是赞叹道:“壮哉壮哉!”

楚铮吁了口气暗道:苏丫头这才叫抄袭不过岳飞的《满江红》放在此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按剧本接下来应是紫儿来唱了可此时议事堂内人声鼎沸紫儿唱了一句连自己都听不清是什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无助地向楚铮看去。

楚铮向赵茗告罪一声走到将士们面前道:“都坐下此戏尚未完结你们这般让台上之人如何继续?”

成奉之也走到这边道:“各位将士稍安毋躁当朝长公主殿下亦在此地不可失了礼数。”

在两人的安抚下将士们终于又坐了下来楚铮并未回到王老侯爷身边却悄悄来到朝廷百官的身后静静地站着。

戏台之上紫儿似已被伍绍一说服正卿卿话别突然一个须皆白的官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众人都认识这老者乃当朝礼部尚书韦骅韦大人只见他指着戏台上骂道:“岂有此理……”

楚铮屈指一弹早已扣在手心的一枚泥丸倏地飞出正打中那老者背心韦骅登时一口气接不上来瘫倒在椅上大声咳嗽着。

泥丸破空之声极轻却瞒不过赵茗。赵茗心头一凛此地竟有如此高手?转过身向楚铮所站之处望去见是他赵茗顿时释然随即柳眉一竖以眼神示意楚铮过来。

楚铮视若未见两眼茫然地四下转了一圈又走到禁卫军中坐下了。

赵茗只恨得牙痒痒的但限于身份又不能起身将这小子拎过来暴打一通还好听韦骅咳嗽声只是一时气血不畅并无大碍否则非扒了这小子的皮不可。

楚铮此时也满手是汗楚名棠早已料到朝中那群儒生定会对男女同台不满特别是这礼部尚书韦骅此人乃当世大儒任尚书之职已近二十年与柳轻如的外公范孝同齐名曾深得赵王器重只因为人较为古板当年楚天放和王烈略施小计便把他玩得团团转从不将他放在心上。赵王看在眼里深感此人不可倚重便只让他管好礼部那一亩三分地别的也不用他操心了。楚名棠升任太尉后韦骅已步入暮年更不是他的对手被楚系官员羞辱过几次后韦骅亦有了些自知之明皇上都已无能为力自己也就不再操这心了。

不过今日这戏剧却是触及了韦骅的底线他越看越是恼怒身旁一名方家的官员又向他嘀咕了几句韦骅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不料楚名棠早有准备叮嘱楚铮定不能让此人在其间扰乱这可苦了楚铮为了瞒过赵茗耳目费尽心思特地挑了泥丸来用没想到还是没瞒过去。

怕什么楚铮突然挺直了腰杆老子过了午时便要出征了又没真伤了韦骅老姑婆再怎么样也不能误了大军的行程吧况且此事还可往父亲身上推。

四周突然喝彩声雷动此戏已经结束了。楚铮心有旁鹜之下连随后伍绍一与双亲话别这段都未曾注意不过看将士们的神情应该没出什么差错。

这边楚名棠起身对赵茗施礼道:“长公主出征誓师已经完结请长公主示下。”

赵茗摇摇头道:“本宫一介女子对行伍之事不甚了了一切由相国大人和太尉大人做主便可。”赵茗心中冷笑:真的完结了么方才楚铮偷袭韦骅楚名棠定脱不了干系也许这才刚刚开始。

楚名棠又向方令信拱手道:“相国大人?”

方令信笑道:“此次誓师原定便由名棠兄做主名棠兄请便。”

楚名棠告罪一声缓步走上戏台向台下扫视了一眼议事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诸位大人此番誓师较之以往隆重许多前后已有两个时辰之久”楚名棠说道“诸位想必对此都感到有些奇怪况且今日议事堂内又安排得这般拥挤这是为何?”

楚名棠指指两侧坐着的出征将士:“照理来说这些军士论职位根本不应与诸位大人同坐可本相却将他们都请来了不错是‘请’字且觉得请得少了若不是限于场地本相恨不得将这八千将士尽数请入议事堂。惭愧啊本相之前亦曾任过边疆大营的统领可那时心中所思尽是如何建功立业直至今日尚因自家孩儿领军出征始关注起边疆大营的真实情形。在座的各位大人均官居四品以上除了王老侯爷和兵部的几位其余都是文职出身且大都出自名门世家平日稍加商议略一动笔谈笑间便可将数万乃至数十万大军征至沙场与敌厮杀。伤亡个数百数千在本相和各位大人眼中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根本不值一提。可有几人知道我大赵立朝近两百年以来各大营共有多少军士伤亡?”

“兵部令吏冯大人你可知晓?”楚名棠问道。

冯奕征躬身道:“回太尉大人历年来我朝北疆将士伤亡九十四万其余与西秦交战伤亡二十一万与南齐交战伤亡七万共折损将士一百二十二万。”

台下登时传来阵阵低呼声楚名棠点点头:“嗯一百二十二万按现在的军力看我朝三大边疆大营合计不过六十万历朝以来竟已折损了两倍有余。这些都是我大赵的好儿郎啊若不是这些将士我大赵岂能至今仍安然无恙尤其是北疆大营已有近百万将士的热血洒遍塞外草原大漠使胡蛮再也未曾踏入中原半步。”

楚名棠忽对台下说道:“刑部令吏谢大人从你左侧任意挑选一名黑骑军将士到本相这边来。”

那姓谢的官员不明其意便随意指定一人。那军士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来到楚名棠面前单膝及地道:“卑职黑骑军都尉古三郎参见太尉大人。”

“古都尉请起”楚名棠说道“贵庚几何?”

古三郎一脸茫然楚名棠只好改口道:“古都尉今年多大了?”

古三郎忙答道:“卑职三十有二。”

“从军几年了?”

“回太尉大人卑职在军中已经十六年。”

“十六年?”楚名棠想了想道“本相似记得那年胡蛮大兵压境北疆大营伤亡较大朝廷急征五万新兵古都尉可是那时入伍?”

古三郎黯然道:“正是。那年卑职同村共有七人去了北疆可活下来的只有卑职一人。”

楚名棠忽道:“古都尉将盔甲及外衣解下。”

古三郎有些犹豫周寒安走上前来低声道:“什么愣没听到太尉大人之命吗?”

周寒安虽已不在黑骑军但余威仍在古三郎乖乖地将盔甲和外衣解了下来。周寒安伸手将其上身小衣撩开只见其背后前胸伤痕累累有几道伤痕呈乌黑色皮肉外绽甚是可怖。

楚名棠问道:“古都尉你可知自身伤势有几处?”

古三郎想了想道:“军中同僚曾帮卑职数过大概有二十余处。”

“那你可还记得自从军以来共参与过多少战事?”

古三郎不由挠了挠头:“卑职实在记不得了。”

楚名棠双眉一扬高声道:“兵部尚书郭大人何在?”

郭怀站起身来:“下官在。”

“古三郎从军已有十六年其中六年应是在郭大人麾下你可知当年共有多少战事?”

郭怀肃然道:“那六年正是与胡蛮激战正酣之际万人以上战事就有八十余起古三郎既是隶属黑骑军至少应参与过半其他小战不计其数。”

楚名棠道:“那称古三郎身经百战应不为过吧。”

“绝不为过。”

楚名棠颔道:“说来我朝历代名将辈出郭大人便是其中翘楚十余年前更是统领北疆大营出塞追逐近千里斩下胡蛮单于之级。可是郭大人若你麾下并非是古三郎这般身经百战的北疆军士而换成南齐士兵你可有制胜把握?”

郭怀断然道:“决计没有。将领纵使有通天之能麾下若无誓死效命的勇猛军士亦只能束手待毙。”

“说得好!诸位大人似古三郎等军士才是我大赵之基石可这般军士岂是轻易可得需历经百战锤炼如古三郎同村七人仅他一人幸存如此精锐之将士我等岂能等闲视之。”楚名棠沉声说道“如今胡蛮虽除却又有突厥来犯今日这八千将士将要再赴北疆正如方才戏中所言:古来征战几人回。本相认为似这等将士给予再高的礼遇亦不为过!”

古三郎双唇颤抖忽拜伏于地哽咽道:“卑职替北疆大营所有死难兄弟谢过太尉大人有太尉大人这番话死去的弟兄泉下若有知一定可以瞑目了。”

“古都尉请起”楚名棠将古三郎扶起又道“另本相在此祝古都尉及所有将士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黑骑军和禁卫军将士齐起身锃地拔出腰间佩刀大吼道:“誓死杀敌护我大赵!”

楚名棠命周寒安将古三郎带下台并示意将士坐下正待再言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太尉大人将士们忠君报国之心确是可嘉可老夫有一事不解请太尉大人释疑。”此人正是礼部尚书韦骅楚铮知他年老体弱怕真伤了他劲力便使得小了些。韦骅渐渐缓过气来他平日就有这胸闷气急的毛病倒也并未怀疑有人暗算。

楚名棠微微拱手:“韦大人请说。”

韦骅说道:“从古至今还尚未有过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叔援手于嫂溺尚是权宜之计太尉大人亦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连这也不知么?”

楚名棠一笑说道:“韦大人引经论道确是有理有据但孟子随后亦曾云: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此番三千禁卫军将士不图京城荣华富贵请命出征北疆实是极为难得之事况且其中不少家中已有妻儿正如戏中所演这些将士告别双亲妻儿别无所图只为我大赵江山。本相原本亦觉得此戏颇有不合世俗礼仪之处可今日观这些出征将士所感本相认为能将禁卫军将士此番壮举告知于天下礼教略有不足亦不过是小节而已。”

礼部侍郎楚名南起身道:“太尉大人说的极是方才戏中所言实是道出了将士之心声我等虽手无缚鸡之力闻言亦感受到其豪迈之情若能将此戏传遍大赵境内朝野上下定能协力齐心共御外敌。”

楚系与王系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韦骅的几个门生则站出来驳斥郭怀见自己的儿子郭朴亦在其中不由眉头紧锁。

韦骅不为旁人所动道:“太尉大人方才台上那对男女平日素不相识竟在朝廷百官面前以夫妻相称且有肌肤之亲真可谓伤风败俗之极岂是太尉大人所说之礼教略有不足而一言带过?”

楚名棠淡淡说道:“韦大人如何知他二人素不相识?”

韦骅哼了声道:“老夫还知这女子名叫紫儿本是京城一青楼中人后为太尉大人公子看中收入府中不仅这紫儿台下奏乐的女子亦都出自青楼。太尉大人将这些青楼女子带到了大军出征誓师之上到底是何居心置朝廷颜面于何地?”

楚名棠看了台下方令信一眼心知定是他在暗中捣鬼紫儿在飘香阁之时从不抛头露面韦骅又怎会认得她那些丫头根本未曾出师旁人又怎知她们的来历。楚名棠虽已有防备但仍未想到方令信真这般不识大体挑动韦骅在此种场合难。

成奉之突然笑道:“韦大人气节人品向来为世人所敬慕平日大概从不涉足这等风花雪月之地殊不知女子只有入籍后才可称为青楼女子紫儿姑娘和这些丫头从未在青楼登记在册何来出身青楼这一说。”

楚名南也笑道:“韦大人可能有所不知京城各府从外面买回来的歌女丫鬟有不少也曾栖身过青楼只是正如成大人所说的未曾入籍而已。且紫儿姑娘亦并非是为楚铮侄儿看中而是太尉夫人将之收为贴身丫鬟这些奏乐的丫头才是近日楚府所买。论语有云: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尚书大人应自省己身了。”楚名南早已看韦骅不顺眼若不是这糟老头霸着尚书之位十多年自己早该升迁了今日有此机会自然大加嘲讽。

韦骅冷笑道:“有何为证?”

楚名南呵呵一笑:“尚书大人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前去印证莫不成还要太尉大人亲手奉上?”

台下方令信轻叹了一声楚名棠既然如此从容不迫定是早已有了准备飘香阁仍由其女楚欣掌管着几个丫头的买卖只需在纸契上盖一印便可根本不用知会他人看来自己还是失策了。

韦骅仍嘴硬道:“即便如此这等女子亦不应出现于大军出征誓师之上。”

楚名南故作奇道:“那要怎样的女子?难道让朝中大臣的千金来出演此戏?倘若真是如此尚书大人膝下有二女倒可让两位小姐一试。”

韦骅气得两眼黑身形摇摇欲倒身后两个门生忙将他扶住一人对楚名南喝道:“大胆!楚名南你怎可对尚书大人这般说话?”

楚名南冷笑道:“方才尚书大人质问太尉大人怎么不见二位出言相阻此刻倒质问起本官来了。”

楚名棠轻咳一声道:“楚侍郎不得无礼尚书大人亦是出于好意提醒本相。”

楚名南躬身道:“下官知错。”

韦骅喘了两口气便道:“太尉大人青楼之事暂且不提方才那二人公然以夫妻相称成何体统?”

“韦大人多心了”楚名棠说道“方才那男子名叫伍绍一乃禁卫军校尉亦是出征北疆的三千禁卫军将士之一本相早已将紫儿许配于他这才让二人同台而出。本相向来对礼教之道极为看重怎敢轻易逾越。”

此言一出台后的紫儿和伍绍一登时呆住了。台下冯远更是捶胸顿足后悔莫及:“早知如此那天就算跪下求将军也值啊如此佳人竟白白便宜了这姓伍的。”

许唯义也酸溜溜地说道:“伍绍一这小子今日算是出尽风头了以后朝中一谈起禁卫军北上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了。”

楚铮亦是微微一震此事父亲从未与自己商量过。不过细想一下亦是无奈之举此时礼教之严虽不如明清两代但似紫儿和伍绍一这般在台上饰演夫妻毕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任何新事物出来总会有人反对韦骅身为礼部尚书对此当然看不惯之极。自己和苏巧彤两人皆来自后世对这一点有些忽视了。

赵茗站起身来说道:“韦大人本宫方才为此戏之新奇所迷一时未想到礼教之事。但太尉大人做事向来稳重事前便已一一安排妥当韦大人确是过虑了。太尉大人伍校尉与紫儿姑娘何在?”赵茗不想让韦骅过分受辱此人虽才能一般可毕竟是朝中仅有的尚忠于皇室的重臣。

成奉之将二人从台后带出足下微停对紫儿轻声说道:“是生是死皆在你一念之间在长公主面前答话可要小心了。”

紫儿轻叹了一声事到如今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自己当初应下此事便已想到今日结果那日公子毫不犹豫便指定了自己难道就未曾想到此处吗?自己在飘香阁等了他三年可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看来他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心上这也难怪即便他的妾室柳轻如亦远非自己所能及更不用说敏公主与苏姑娘了。

紫儿和伍绍一来到赵茗面前赵茗打量了二人一会儿笑道:“你二人戏中夫妻戏外也已定亲真乃一段佳话。伍绍一待到北疆凯旋之时本宫定会亲笔诏书为你与紫儿姑娘的婚事道贺。”

伍绍一拜道:“多谢长公主。”有了太尉大人和长公主这番话他知道自己与紫儿已成定局心中着实欢喜之极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一阵疼痛传来伍绍一这才确定自己并非身处梦境。

紫儿茫然地站着。成奉之笑道:“长公主紫儿姑娘定是欢喜坏了都不知如何行礼了。紫儿还不谢过长公主?”

紫儿惊醒过来只见成奉之满脸笑容目中却是阴冷之极心中不由打了个寒战暗道:罢了罢了……

紫儿娇躯盈盈拜倒俯说道:“多谢长公主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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