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7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不一会儿，陈婆婆将泡好地茶端了上来，顿时空气里都茶香四溢，“这是什么茶，这么香？”

“当然了，这是婆婆搜集了荷叶上的夏露泡的雨前龙井，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尝到的。”纪安腾端起茶杯，凑近杯口闻了闻，一脸享受和沉醉。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作怪。上官姑娘……你可别搭理他。”陈婆婆和善地笑着，那深邃的两眼仔细地打量着上官云端，眼里透露出十分的赞许。

“婆婆，好不好？”纪安腾喝了口茶放下了茶杯，赶忙把陈婆婆拉倒了自己的身旁，他讨好似的问道。

“好！好！好！”陈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她的视线就仿佛定格在上官云端身上似得，弄得上官云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陈婆婆没跟她说话，她当然也不好插嘴，于是只得自顾自地品味起这茗茶。茶香馥郁，乍一入口感觉微微蕴含苦涩，但随即又转为甘甜，再一品便觉唇齿留香，沁人心脾。尤其是坐在则样宁静祥和的地方，庭前满树花开，绿意正浓，更让人觉得此处透着世外桃源的意境。

这样的地方与纪安腾他们平日里去的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

等了半个小时，菜才慢慢地端上来。“你今日要来也不与我知会一声，不然我给你提前煲好汤，你们也不用等那么久了。小姑娘是第一次来，快尝尝合不合口味。”陈婆婆端了一道菜上来，色泽鲜明，不过上官云端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做的很精致，青花瓷的盘子，听纪安腾说还是绘了样稿送到景德镇的瓷窑特地烧制的，果然是处处讲究。

“婆婆，你叫我云端就好。”陈婆婆那么客气，上官云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好！云端，这名字取得真好。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厨房看看。臭小子，别只顾自己吃，照顾好人家姑娘。”陈婆婆拍了拍纪安腾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婆婆，你可越来越啰嗦了。我一向最懂得怜香惜玉了。”说着纪安腾便夹了一块送到了上官云端的碗里。

“为什么……两双筷子？”上官云端看着那黑白两双筷子有些纳闷，莫不是一双是自己吃的，一双是为了给别人夹菜的？貌似从来没听说这种习俗。

“哦，这一双是用来吃菜的，一双是用来吃甜品小点心的。免得甜和咸窜味嘛！”纪安腾耐心地给她解释道。

如此讲究！上官云端真心觉得要是吃个饭还有那么多规矩，那现在恐怕就没有那么多胖子了。

“哦，我给忘了，云端，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陈婆婆又拿来一个小酒坛子。

“婆婆，你可真是偏心。我几次来你都不给我喝，幸好今天我带了云端过来才有这个口味。我可想死这酒了。”说着纪安腾就从陈婆婆手里将酒抱了过来。

“你这臭小子。这个酒我酿了是留着你和芸儿结婚的时候用的。”

“芸儿那丫头怎么懂欣赏这好东西。”

“你个混小子，像是哥哥说的话吗！”陈婆婆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过纪安腾好像自以为常，并不介意，打开了酒，一阵更加蓊郁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如果说刚才的茶是偏于一种清新寡淡的幽香，那么这酒便是一种满园甜蜜的芬芳了。甜甜的酒精味道，惹人馋嘴。

“这是桂花酿的？”桂花酒酿是上官云端喜欢吃的，这种酒和桂花酿的味道相似，于是她斗胆猜测。

陈婆婆在一旁高兴地笑开了，“不错。不过还加了些其他的东西，和普通的桂花酿不一样。这个虽然好喝，但不能贪杯，会喝醉的。”陈婆婆示意纪安腾给她倒一杯，又善意地嘱咐了她一番。

上官云端知道自己的酒量，自然不敢多喝。不过她尝了一口之后，就有些爱不释手了。接连喝了三四杯，索性杯子小，却也是被陈婆婆拦住了，“快些吃菜吧。这个你喜欢的话我等会儿送你一小坛便是了。”

陈婆婆此话一出，纪安腾嫉妒地眼睛都红了，赶忙求着喊着要让陈婆婆也给他一小坛子。“你这混小子，平日里花天酒地惯了，还会稀罕我这点东西。”虽然她常年都在这里静养，但是毕竟纪安腾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生活，她也颇为关心，虽称不上了如指掌，但也是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纪安腾憋屈地撇了撇嘴，他当然不想在上官云端面前被接了老底。赶紧乖乖地吃饭，“云端，今天你可得谢谢我。婆婆这酒是从来不送人的，你可是第一个。她每年也就酿八小坛子。”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上官云端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没想到是这么珍贵的物什。“婆婆，我没想到是这么……”

“没事没事。我说了送你就是送你的。你别听这小子胡诌。他啊，小时候皮着呢，七八岁的时候慷慨大方地把我酿的小酒全都给喝光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剩空坛子了。”陈婆婆很不客气地揭穿他的糗事，弄得纪安腾的练练赶她离开。

“行了，现在翅膀硬了，就嫌我碍事了。我走了，你们慢慢吃。云端，多吃点，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一声让他们做，千万别客气。”

“婆婆，你快去睡午觉吧。我们不会客气的。”纪安腾知道她的生活习惯，她的生活是很规律的。这也是她五六十岁看起来却只有四五十岁的原因。

“怎么样，还行吧？”看上官云端吃的大快朵颐，津津有味的，纪安腾就知道是带她来对地方了。

上官云端投给他感激地一笑。此时，她忽然想起约纪安腾的原因，可是这一路的新奇让她把初衷忘到了九霄云外。而此时此刻，她享受着他带给她的盛情，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出那样薄凉的话来。

她看着纪安腾，嘴角扯了扯，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纪安腾也注意到上官云端在忖度中思量着什么，看她又开始吃了起来，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心里有些酸涩，难道他认真的时候也像是在游戏人间吗？

吃完纪安腾就拉着她拍拍屁股走人了。上官云端还准备要掏钱，却被纪安腾拦了下来。“开玩笑，我从不让女人掏钱。”

“那要不要和婆婆打个招呼？”上官云端也不愿意矫情。看他和陈婆婆那么亲密的关系，想必也不会收他的钱的。不过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够少。

“不用了。婆婆在睡午觉，她不太喜欢被打扰。不过你有空的时候倒是可以来陪陪她，你也可以叫上我。”纪安腾邪魅地说道，他说话的时候，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会闪烁着点点光芒。难怪那么多女人都栽在了他手上，而他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依旧潇洒自如，风流倜傥。

“你这是用什么眼神在打量我？云端，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我行吗？你给我一次机会吧？”纪安腾穿了白色的休闲九分裤，脚上是一双天蓝色的速写鞋子，上身是浅灰色的t恤，很花花公子的造型。其实他孩子气的时候的确是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在他身上，优雅与萌的气质共存。

“纪总，我本来请你吃饭是想跟你说——”

“行了，别说了。我不想听。”纪安腾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抱着陈婆婆留给上官云端的一坛子酒便走出了庭院。

一路上，纪安腾都没有开口说话。

上官云端也便保持了沉默。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袁媛打电话给她说是冷天擎提前回国，半个小时候召开管理层会议，让她马上回公司。上官云端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她恐怕是赶不上了。心里不免焦躁起来，听袁媛的口气，好像冷天擎心情不好？

“纪总，能不能麻烦你开快点，冷总回来了，半个小时候要开会。”上官云端皱着眉头，露出焦虑的神情。

“没关系。我打电话给天擎，说你现在正跟我在一起，可能赶不上会议。”纪安腾说着便拿出电话要拨号码。上官云端想也不想便拦住了他，“不要！”

看着上官云端紧张的样子，纪安腾的心凉了半截，“你很在意他的看法？”

“这是我的工作。”上官云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心虚，但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和纪安腾解释的必要。

还是心急火燎地到办公室取了资料便直奔会议室，她终究还是迟到了。会议室里济济一堂，唯独缺她一人。而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她，上官云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对不起，我迟到了。”

冷天擎没有说话，她在几十双眼睛的瞩目下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其实会议的内容跟她并没有多大的联系，她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按照计划，冷天擎要再过两天才会回来的，他提前回来是因为事情谈得很顺利吗？可是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又好像是怒火攻心的样子？

“企划部关于广告投放的计划有没有出来？”重要的议程结束，冷天擎又忽然转了个话题，凌厉的视线直逼上官云端。上官云端一直都处于思绪神游之中，今天的冷天擎让她感觉有些反常。不过之前讨论的一些事宜都与她所在的部门无关，所以她都处于放松的姿态。可是忽然间冷天擎钦点企划部的计划，让她一直处于放松的弦一下子变绷紧了。

她在一瞬间之内调整好自己的思路，只觉的刚才随着冷天擎吐出那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全部都把焦点转移到了她身上。

给自己安抚了一下，上官云端才缓缓开口，“嗯，投放计划已经在拟定当中，预计是今天下班前会出来。”上官云端如实说道，她没有想到冷天擎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冷天擎又用那凌厉的视线打量了她一会儿，弄得上官云端有些如坐针毡。本来这些大小会议都是由企划总监来负责的，可是人家不是忙着去考察就是去休年假了，弄得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到了她头上，这也就罢了，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偏偏还有人觉得她是因为某些特殊关系才落到这样的好处，饱受非议。一开始她心里还觉得忿忿不平，不过如今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名人都说，“女人不被人非议，她们就非议别人。”

“好，计划做完送到我办公室。几个总监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散会。”冷天擎终于结束了会议，大家都如释重负般长长松了一口气。

上官云端拖着自己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赶急赶忙地开始做计划。其实只还剩下一点点内容就能做完了，今天完成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她还得检查过一遍，以免有大的纰漏，这样时间就显得很紧凑了。不过刚才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否则她恐怕要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让上官云端意外的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上官云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谢谢她。

上官云端只觉得莫名其妙，“姐，什么事啊？”

“刚刚米骐给我来了电话，说萧丽影愿意给我们的产品做代言。并且代言费在我们能够承受的合理范围之内，不过要签个保密协议，不能对外泄露。这难道不是你跟冷天擎恳请来的吗？姐姐会记着你的好，对了，公司周年庆的时候你务必让冷总来参加，我到时候一定得好好谢谢他。”上官云瑶风风火火地说着，上官云端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萧丽影答应了广告代言？这么快！

她想了想，绝对不会是冷天擎促成了这件事。他做事向来都很有原则，说一不二，一开始他就已经拒绝了她的提议。那么只能是纪安腾了？他竟然能够让萧丽影放下身段，自降身价来接一个广告代言，而且这还是几个小时之前他答应下来的，“要是我给你办成，你怎么谢我呢？”他那时说话还是一脸戏谑，上官云端根本没当真，却没有想到仅仅几个小时他就把事情给搞定了！

这个纪安腾未免也太有能耐了些。

不过邀功的电话也接踵而至。

纪安腾懒洋洋的嗓音从电话那端飘来，“云端，你要怎么谢我？”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痞气，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都是一场幻觉。

“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就连冷天擎都一口回绝的事情他居然一下子就办成了，上官云端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想要做，自然就能够办到。更何况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你记着我这份恩情就行了。”纪安腾邪魅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他向来都是那么浪荡不羁。

“谢谢。我会记得的。”终究还是欠了一份人情，上官云端诚恳地道谢。

因为这两通电话的打扰，让她最后交计划的时间又拖延了一些。李嫂说想念上官奇了，刚好上官云端要加班，所以李嫂便把上官奇接到别墅去了，这也算帮了她一个小忙，否则她还要去幼儿园接上官奇放学。

她完成计划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一边捧着文件走向总裁办，一边心里期盼着冷天擎不在。她觉得冷天擎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她现在去也不是个好时机，说不定一不小心撞上了枪口惹来一阵找骂。

不过当她看到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她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虽然她心里清楚，实现这种希望本来就渺茫，更何况冷天擎是个认真勤奋的领导，他加班到深更半夜也是三天两头的事。上官云端总算明白古往今来的君王都要日理万机了，冷天擎身为总裁掌管一个集团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指点江山统管整个国家的君王。

“现在已经超过下班时间两个小时了。”冷天擎指了指一旁的便当，“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吧。我先看一下你的计划书。”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以至于上官云端不知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怀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上官云端讷讷地将计划书呈给了他，却迟迟没有打开那一份便当。

“怎么了？你吃过了？”冷天擎见她盯着那份便当满脸写着迟疑，于是又开口问道，而他的视线却已经一目十行的扫着计划书。

“我还没有。”上官云端只是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她怯怯地瞄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就感觉有些心虚。这偌大的办公室显得很空旷，却只有她跟冷天擎，安静地能够清晰的听清楚他翻页的声音。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计划书，说实话，她心里还是很紧张的，生怕会遭到冷天擎严厉的批驳。然而越是这样想，越是这样担忧，她便没有了心情去吃饭。“我不饿。”

“吃吧。”冷天擎幽冷地吐出两个字，让上官云端有种不寒而栗之感。不过她不敢忤逆冷天擎的意思，冷天擎的眉头似乎皱得越来越深，她心里更加没底，难道她的计划书做的很糟糕吗？

不过她并不是专业的，至今她被忽然调去企划部，她都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还是适应了下来。

冷天擎放下了计划书，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替她打开了便当盒，“再不吃就要凉了。”

上官云端心里一颤，“冷总，你给我点痛快吧。你到底觉得计划书怎么样？不然我怕我会吃噎着。”她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开诚布公地说道。

“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冷天擎淡若云烟地问了一句。

“不是。但我怕达不到你所要求的层次。”上官云端放低了些声音，说的没那么理直气壮。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在冷天擎面前，她的底气就会被他慢慢地剥夺。

“那你可以安心地吃了。大体上可以，还有些细节可以有商讨的余地。等我详细地研究好之后你再稍作修改就行了。”冷天擎的这番话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真的？”上官云端刚才耷拉的神色一下子就明朗了，那双水澈地眸子亮亮的，闪耀着点点光芒。

冷天擎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快吃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讲。”

他的后半截话又让上官云端噎在了那里，她抬眼看他，想要开口，冷天擎却抢了先，“吃完再说。”

上官云端甚是郁闷。匆匆地把饭扒完，吃了个八分饱。

然后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冷天擎开口。

“你中午去哪了？”冷天擎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和纪总去芙蓉斋了。”上官云端开口道。

“芙蓉斋。”冷天擎耐人寻味地复述了一遍，他把玩着手上的一枚戒指，时不时地转着圈圈。

“萧丽影答应接拍你姐的广告了。”冷天擎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他深潭般的眸子低落在未知名的某一处，让上官云端觉得这件事触犯了他的禁忌，蓦地心中一凉。

“你知道了？”上官云端很废话地问了一句。虽然她不知道冷天擎是怎么运作擎天娱乐公司的，但是知道擎天娱乐公司的动向对于他来说也实在是太简单。萧丽影自降身价接拍广告的事情他作为老总迟早也会知道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么快。

难道说纪安腾本来就是求了他的人情？他们兄弟情深，若是纪安腾开口，冷天擎也没有驳他面子的道理。

“那你是想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冷天擎面色阴冷，上官云端本能地觉得今晚她会消化不良。

“既然已成定局了，我想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如果是通过冷天擎促成的这件事，那他现在应该就不会在这里对着自己兴师问罪了。这么说来，纪安腾是通过别的捷径？上官云端的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千万种可能性。

忽地冷天擎站了起来，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这是给你和奇奇带的礼物。”

上官云端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刚才他不是还一副质问的态度吗？现在又给她送礼物？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似乎要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你这是在做什么？”冷天擎眼睁睁地瞧着她重重地捏了下脸颊，然后皱了下眉头。大概是猜出了上官云端的心思，那薄凉的唇角勾起了一弯浅浅的弧度，像是夜空中悬挂的弦月，美的叫人怦然心动。上官云端有种被戳穿心思的窘迫。她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羞赧，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啊。给我和奇奇带的礼物？为什么？”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恢复了心神，冷天擎突如其来的的示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冷天擎哧然一笑，“送礼物还需要什么原因？我愿意送，仅此而已。”

上官云端总觉得冷天擎那深邃如苍穹的眸子里深藏着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她想要深入地探究，但却越发觉得他难以捉摸。前一秒他可能还处于暴风雨来临的边缘，下一秒就可能能彩虹高挂的艳阳天。

“走吧，听李嫂说奇奇在我家。要不要我陪你下去整理东西？”冷天擎随口便脱口而出了。说者无意，听者有意。上官云端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话里暧昧的味道太过浓郁。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我去停车场找你。”上官云端可不想在公司里引起轰动，她回办公室还要总裁护驾随行，恐怕会惹来更多的非议吧。

然而上官云端的回避在冷天擎看起来却成了另外一种光景，“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啊。”果然，他是喜怒无常的。

冷天擎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重，便不再与她计较，径自拿了钥匙，“我在车里等你。”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刚才自己竟然差点又失控。他一向都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更加阴沉可怖。

上官云端将那一坛酒也抱了出来。她匆匆忙忙整理好东西拿了包就离开了，唯恐耽搁了冷天擎宝贵的时间惹他不快。

到了停车场，冷天擎的车灯刺目地亮着，上官云端一下子就瞄到了。她急急地踩着步子过去，几乎因为高跟鞋崴脚而摔倒，索性她保持住了平衡。

冷天擎本来想下车给她拿东西的，可是当他的目光注视到她怀抱地那一坛酒时，他的目光便定格住了，他的身子也僵住了。芙蓉斋——好一个芙蓉斋。她竟然成为那么重要的客人。她可曾知道收下那一坛酒意味着什么？那可是陈婆婆当成宝贝的东西，从来不对外出售。就算是他去，陈婆婆也是要看心情。心情好才会卖他一个面子让他品一品佳酿，可是陈婆婆竟然如此慷慨大方地送了她一坛……

冷天擎用力地抓着方向盘，几乎要把方向盘握碎掉。

上官云端一上车就感觉到车里的气氛不对，她再次打量了冷天擎一眼，确认自己没有上错车。

“冷总，可以走了吗？”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下一秒，车便直接飞了出去。上官云端吓得几乎心脏都要跳出胸口，幸好她已经系好了安全带。要是坐冷天擎的车还要赌上自己的性命，那她可真是觉得冤枉。毕竟她还有上官奇要照顾。

明明刚才冷天擎都好好的，她不知道谁又突然惹到了他，让他变得如此暴戾。

当然，冷天擎沉默着不开口，上官云端也不敢去打探他的心情。她可不想自己成为炮灰。

“这……这好像不是回你家别墅的方向？”上官云端觉得他的行驶越来越偏离了方向，她忍不住善意地提醒道。

这时候冷天擎又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上官云端差点因为惯性而撞飞出去。然后又狠狠地弹回到椅子上。饶是她的忍耐性再强，她也不能够再忍气吞声下去。她不是砧板上的羔羊，可以任由他欺凌，她更加不是他情绪发泄的对象。

她解开了安全带，按着自己受到撞击的头，使劲地揉着，“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要发泄，我是不是可以不奉陪？我是你的员工，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我想我有权利不接受你的压榨吧？”上官云端几乎着咆哮着说出这番话的。

只可惜她的咆哮久久也没有得到冷天擎的任何回应。

她的耐性在一分一秒地等待中消耗殆尽。她想要推开车门下车，奈何却被冷天擎给锁住了，她怎么也打不开。

“你让我下车，我自己回去。”上官云端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她对他发火没什么效果，只能软磨硬泡，希望能够找到他的一个缺口，放她自由。

“上官云端，你有什么资格收下这一坛酒？”良久，冷天擎终于不冷不热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上官云端顿了一秒，那黝黑发亮的眸子里闪光一丝疑惑，他心情不好莫不是跟这坛酒有关？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她否定了。她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睁大了圆圆的俏目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如果是有正当的理由，她不介意陪他一起排遣。甚至她也可以为他排忧解难一起分担。虽然她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够帮到他什么忙。

冷天擎见她这一副深明大义救世主的样子，简直想要把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你知道这酒陈婆婆是不会随便送人的吗？”耐着自己的性子，冷天擎敛气凝神地问道。

上官云端想起陈婆婆那心疼宝贝样儿，想来应该是很爱惜这酒的，自然不会随便送人。连纪安腾要喝，他都要嗔怪几句，更何况是别人。随随便便送人更是不可能的。就是因为陈婆婆宝贝，送给她才显得弥足珍贵，她也很珍惜这坛子酒。冷天擎的眼神直视着她，显然是在等待她的回答，上官云端点点头，“我知道。”

“是纪安腾求来的，还是陈婆婆主动给你的？”

“婆婆她自己送的。纪总他自己想要，婆婆好像还舍不得给呢！”上官云端不明白冷天擎怎么会问这些，这跟他生气有什么关系。

听她说完这一句，冷天擎的扑克脸稍微有了些缓解。

“别人送的东西别随便拿。下车吧。”冷天擎终于给她的车门解了锁。

上官云端诧异地打开了车门，又转过头疑惑地看看冷天擎，“你要把我扔在这里？”她刚才是在气头上，也对冷天擎的愤怒心生忌惮所以才想要下车自己回去，可是现在？

“傻瓜。我会带你回去的。”冷天擎摩挲了一下她的头发，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先下了车。

上官云端这才悻悻地跟着他下车，她梳理了一下被他碰过的头发，耳畔不时地循环着他方才说的话，忽然就觉得耳边热热的。

等下了车，她才看清了这里的景色，原来竟是上一次来过的江边。此刻华灯初上，江岸处光影点点，江上不时地有游轮来来回回地行驶而过，一片华丽地光景，让人忍不住为之惊叹。

夜里吹着晚风，温度宜人，风里带着些许江水的湿润味道，让上官云端不由自主地便想起在马尔代夫的时候。他们在水上屋的阳台上，各自坐在摇椅上，或等待日出，或欣赏落日，或享受美好的夜景。

冷天擎牵着她带着她往码头的方向走。

上官云端踩着高跟鞋，跟着他的步伐还有些吃力。

冷天擎回头看到她细碎地踩着小步，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迁就着她的速度。

上官云端心下感激，心里溢出丝丝的感动，没想到他沉稳的性格里竟然也有如此细腻的部分。

“你带我去哪儿？”等看到上一次景氏集团举办晚宴的那艘游轮，上官云端才起了疑心。

“怕我会把你卖掉吗？放心吧，我还不缺那个钱。”冷天擎说着冷幽默，上官云端在他身后投放了好几个白眼。

“你会开游轮？”上官云端看着他走到驾驶的位置上，不由得惊呼道。这个是不是也太全能了一点。

“陪我开一圈吹吹风吧。”

上官云端看着游轮慢慢地离开岸边，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激越。她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你不要告诉我你还会开飞机吧？”上官云端迎面吹着风，感受着整个云城倒影在江面上的幻影，心情顿然变得辽阔舒畅了。

“我本来想去学开飞机的，不过后来没时间学了。”冷天擎的话里似乎还带着些许遗憾。那时候他自己投资已经挣了一架购置飞机的钱，而且选中了一架私人飞机，也请了专门的飞机师预约好了学习时间，不过却世事难料，他的父亲因为抑郁症而选择了自杀，他不得不扛起父亲所有的职责，包括公司。从那时起，他便一步一步地进入到商场风云之中，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很好的假期。以前是没有时间，很不得每天都有四十八小时来工作。而后来，他却找不到理由给自己假期，而他的飞行计划也就因此而永远地搁浅了。

人生注定是要有些遗憾的吧。很多人都以为他无所不能，可是他为了现在的事业，也放弃了很多，这又有谁能够知道？

上官云端本来想要问他原因的，不过看到他一脸深思的状态，她便又把困惑咽了回去。

“说说你这个星期发生的事吧？”

上官云端怔了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冷天擎的问题是侧重于公事还是私事？她怎么把握不到重点？“冷总，我觉得你怪怪的。”上官云端总觉得冷天擎这一次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是哪里的变化，她又说不上来。

“云端，纪安腾在很认真地追求你你知道吗？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一次的认真能够持续多久，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他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都要有耐性。”冷天擎其实一回公司的时候就去她的办公室找过她了，想要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她的，可是一推开门，却看到她办公室里摆放的那几束开的正盛的玫瑰花，红得如喋血般刺目。

刚好碰到袁媛经过，她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冷总，您是来找上官吗？她跟纪总出去吃饭了，要我打电话给她吗？”

原来如此！一天一束玫瑰，果然是纪安腾高调的作风。

而他鬼使神差般的转身下达了命令要求各部门高管半小时内参加重要会议。至于会议的议题，他只用了一分钟便想出来了。其实下达完命令之后他便有些后悔了，可是君无戏言，他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甚至鬼迷心窍的将上官云端一直纠缠到了现在。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冷天擎的一番话让上官云端再也无法自持，方才涌出的一点好心情一下子化为乌有，她很少能够从冷天擎口中说出多少好话，不过他终是兄弟情感她可以表示理解，可是感情的事他又凭什么来当说客呢？“冷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不要辜负纪总的深情款款吗？”

哦，原来他的话给她造成误解了，难怪她的脸色大变。与此同时，他心里却增加了几分底气，“不是。如果你喜欢纪安腾地恋爱攻势，那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快乐地享受。否则，我们在一起吧。”他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即使在商场上，他会用各种勾心斗角来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但是在感情上，他喜欢直白地表达。以往，他没有时间和心思来处理感情，所有的主动示好，他都一律拒之门外了。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出现上官云端这么个人，他占有了她许多，在冲动下的，在理智下的。这个轻易就能够让他失控的女人，他想她应该是特别的。如果说他在感情上是迟钝的，那她可以断定，上官云端比他更加迟钝。

甚至于，他出国的这几天，他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地冒出她的身影。所以他提高效率处理完了事情提前回来了。

或许刚才说的话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他说出来了，他就不会后悔。

他记得那个一次次解救他的女子，而第一次的时候她还是个女孩，她留给他的是一枚如曼陀罗一般美艳的落红。虽然他不想刻意地去铭记，但是他却无法忘记。第二次，阴差阳错地依然是她。他从来就不相信命运，可是这两次的偶然，却让冷天擎相信，或许真的有命运在牵引，那么他不妨接受命运的指示，在一起吧。如果是上官云端，他完全可以接受。

上官云端一下子懵了，这么错乱的情节，她该不是在做梦吧？为什么一点逻辑性都没有。刚才不是还在替纪安腾说好话吗？现在又说我们在一起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她理解有误？上官云端人倚阑干凝睇着他，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她亦顾不得去整理，心里掀起万丈狂澜，面上却还故作沉凝，心跳声越发的猛烈起来，仿佛只等待着他最后的表决。

“你已经挺清楚了不是吗？我说我们在一起。虽然我现在还不能摆脱和翠芝的关系，但如果我们在一起，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我想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你的意思呢？”冷天擎慢慢地将游轮往回开，他的样子很认真，说的话也很诚恳，上官云端几乎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可是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或许觉得有些突然，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一个星期吧，够不够？”冷天擎撇了撇嘴，倏然间勾唇一笑。那漫天的星光已经两岸的灯火全都在他的眼眸中形成玄妙的倒影，炫目得令人震撼。

上官云端这一瞬看呆了。

那一张令人痴醉的脸迫在眼前，那么近，从来没有过的亲近，即使在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一种神秘的阳刚气质，伟岸的身形，颀长的双腿，结实的臂膀，天籁般的嗓音，还有那俊美绝伦的脸庞，完全就是上帝的鬼斧神工。那一双剑眉之下的瞳仁里，流出出摄人心魄的精光，似乎就那么淡淡的看一眼，就会彻底地沦陷进去。那高挺的鼻子给他增添了几分高贵清华之感，而那薄凉的唇瓣此时却荡漾着眩惑的笑意，蜿蜒出了两弯浅浅的酒窝。他竟然也是有酒窝的，他竟然也可以这样像恶魔般充满诱惑。

“有……有什么好笑的，你是在耍我吗？”带着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如果他是为了要她出糗，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刚才花痴的样子应该是丑态百出了吧。

“你无需妄自菲薄，你那是尽态极妍。我怎么会耍你，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收回的。我只是想就算你一个星期后不会答应，那我也不会给你拒绝我的机会。”

这番话说完又让上官云端好一阵心慌。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冷天擎能够有多么深的交集，也从没奢望过会和冷天擎走到这一步。即使有一瞬间的幻想，她也会在下一秒让它灭亡。她从不浪费时间在得不到的东西、做不到的事情上面。可是现在，冷天擎就这么一丝不苟地告诉她，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而且他是认真的，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这简直让她猝不及防。

“好吧，那就一星期吧。”她总是要时间考虑一下的，现在思路太过凌乱。或许他也是一时冲动，一个星期的时间，刚刚好。上官云端微然一笑，烟视媚行，倾国倾城。

“好。”冷天擎坏坏地笑着，两道浓浓的眉毛也都然变得柔和起来，仿佛也沾染了笑意，弯弯的，像是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你刚刚忘了拿这个。”不知他从哪里又拿出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说话时都轻柔了许多。心底里不断地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答应他吧，就现在。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明明是在游轮上，可是她的心就像是乘坐着飞机冲入了云端。

“我能问是什么吗？”上官云端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

“你自己打开看不就知道了。”冷天擎直接塞到了她手里。此时他已经将游轮停靠在岸边，他转过身来专注地看着他，俊美突出的五官，嘴角荡漾着一丝若有若无地微笑，给他的阳光帅气中注入了一丝不羁的情愫。

原来他也是爱笑的。

原来他也有不吝啬微笑的时候。

原来他发自内心笑的时候这样的蛊惑人心。

上官云端撕开了包装纸，打开了盒子，是一块施华洛世奇的手表，这款腕表很精致，集妩媚与优雅与一体，在一动一静之间完美地捕捉时间的闪耀之美。表壳上缀有16颗闪亮迷人的活动式透明锆石，与表盘上的心形装饰相映成趣，释放出一种时间流淌的持续光芒。不锈钢的表带，更是让这款手表显得高贵和优雅。

“这表倒算不上多么名贵的东西，只是觉得适合你，你喜欢吗？”冷天擎从盒子里将手表取了出来，直接就替她戴上了。

黄色pvd涂层的表带映衬着她白皙如雪的肌肤，那纤长的手臂上都然间多了些许金属质感，也给她增添了几分高贵的感觉。

他抬起她的手腕仔细地瞧着，“很好看，不是么。”

“额……恩。”上官云端抬起头，冷天擎正好低着头，他的下巴就落在她的头顶，她差一点就撞到他，好一阵窘迫。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上官云端觉的他身上的气息完全盖过了周遭的氛围。

耳畔依稀能够听到其他游轮的鸣笛声，还有岸上车水马龙的喧嚣，全部都交织在一起。

她慢慢地适应了手腕上的那一圈冰冷，手表渐渐地镀上了她温暖的温度。

江岸上的高楼五光十色的闪耀着，像是在渲染着某一种情愫。

他的呼吸辗转于她的发心和额头，明明晚风带着阵阵凉意，可是她却偏偏觉得周遭的空气在慢慢升温，她抬眼，带着几分困惑望入他的眸子，下一秒，他的手已扶住了她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上官云端整个人一怔，只觉得唇瓣上传来阵阵温热而缠绵的感觉，就像是触电般瞬间传入心底。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在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唯一剩下的，就是唇齿间温柔的交缠以及鼻尖处萦绕的那抹淡淡的体香，却分不清谁是谁的。

明明不是第一次亲吻，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挑逗人心，她的心似乎在一点点融化，他的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