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武，吃饭了！”齐书记看到他，首先打了招呼。

“齐书记、高书记你们早！”军武礼貌地打了招呼。

“听说你昨天开了个重要的会。今天一早赵部长就来电话让我们听汇报。这不，我和高书记就抢着赶来了。”

“好，我正要向二位领导汇报呢！”军武坐下，立刻掏出了昨天会议的记录本。

军武简单扼要地汇报了会议情况，并重点传达了白书记最后的讲话精神。就见齐书记与高水英对视了一眼，像是后怕似地说道：“幸亏我们果断解决了老朱的问题。不然，让这老白头怪罪下来，可就是政治问题了。”

“齐书记，既然局里布置了这项工作，我看，就由军武全权负责，开始筹备。”高水英先是说了一句正常的工作语言，随后却压低了声音，像是试探的对齐书记说道：“齐书记，这一次换届，怎么也得让袁大头进总支班子了吧？”

“呵呵，水英啊！这是我早就考虑的事儿了。可这也是最难办的事情。袁大头进来，可以。可是那个老方怎么办？人家文戈没有错误啊！这事儿，难啊！”

看到齐书记面带难色，高水英不敢再说下去了。只是瞅瞅军武，说：“军武，你是政工科长，又参加了局里的会议，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军武明明知道，高水英是在问他，袁大头和老方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支持老方还是支持袁大头？这事儿，军武心里也已经是有了明确的想法的。可是，看到齐书记态度不明朗，他就不想表这个态，既然高水英发问，自己又不能不回答，于是，就来了个装糊涂，答非所问，说道：“高书记，关于这事儿，我想应该分以下几个步骤来做工作：

第一步，马上召开车间支部书记会议，传达局组织部会议精神；

第二步，责成各车间支部总结工作几年来的工作，形成书面材料，三天内交给政工科，由政工科起草党代会工作报告；

第三步，同各车间酝酿推荐新总支班子候选人名单，送交总支汇总、讨论，通过。

第四步，充分运用广播、黑板报等宣传工具，宣传党代会即将召开的消息，营造迎接党代会的舆论氛围，力争做到家喻户晓。

第五步，由政工科牵头，厂工会、财务科、行政科参加，成立会务组，筹备布置会场、采购会议用品、印制请柬、选票、起草向局组织部的请求报告，制作票箱等具体会务工作。”

“好！”高水英明知道军武是回避了她提出来的那个尖锐问题，答非所问地来了这么一套，但是听到军武思考的这么细致，心里一激动，禁不住叫了一声好。她以为，军武讲了这五步，就算完了。

没想到，军武并没有讲完，而是接着说下去：

“第六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全厂要开展一场‘大干红九月，迎接党代会’的生产竞赛活动，要通过迎接党代会的东风，促进企业各项经济指标的完成，力争以最高的生产指标和最好的效益，向国庆节献礼，也向局党委换届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好！”这一下是齐书记拍案叫绝了，“军武，你把党代会和生产经营结合起来，这个想法太好了，这就是‘抓革命促生产’嘛！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这么细致！”

军武这才注意到，刚才自己一条一条这么说的时候，齐书记和高副书记都在做认真的记录。心里不由地有了几分感动。过去在部队时，向来都是领导发指示，他来记录。别说是团首长，就是连长、指导员甚至是班长发言，他都认真记录下来，以示对领导的尊重。今天，两位厂领导对自己的发言这么重视，看来自己再不好好干，就太对不起领导的信任了。

“军武，今天是九月一日，距离局里要求仅剩一个月时间了，时间短，任务重，政工科正常业务又不能停。你这光杆司令，得招兵买马了吧？”

“是啊，看到政工科几乎唱了空城计，不少优秀的青年人都想到这儿来工作呢！”高水英见齐书记说到这个话题，立刻来了兴趣，“军武，你的手里，有没有预备人选？”

“我想调英娣过来！”军武觉得时机成熟了，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英娣这孩子好哇！”齐书记一听，才想到焦主任去自己家串门求办的那件事儿，没想到军武想的与自己想的是一个人，非常高兴，当场就表了态。

军武见齐书记答应了，心里正高兴，没想到高副书记却问了一句：“军武，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人？”

听到高水英这么问，军武先是几分反感。心想，齐书记都同意了，你还啰嗦什么？可是一想，人家毕竟是负责政工的副书记，人家问问不也正常嘛！

“因为，在全厂的宣传员中，英娣写的稿子最多，在新闻媒体上发表的也最多。”军武心里早就准备好答案了。

“铆焊一车间的戈玲不行么？”高水英像是有备而来，突然间就提出了另一个人选。

“这，这……”军武一下子有些紧张了，虽然他对调入英娣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对如何拒绝戈玲的理由却从未想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戈玲，毕竟也是一个大车间的宣传员，而且也是让自己心动的美女啊！

但是，想一想刘师傅给他的警告，想一想这戈玲的到来可能引起铆焊一车间和金工车间力量对比的不平衡，军武还是迅速想出了拒绝戈玲，也是拒绝高水英的理由：

“嗯，戈玲是个优秀的宣传员。可是，她的文笔，她的遣词造句、谋篇布局的能力，照英娣差了些。”军武此时不好意思与高水英对抗，只好拿出专业术语来吓唬人了。我怕她来了之后，遇到大的文字材料难以胜任。另外，据我观察，戈玲性格比较外向，她不太沉稳，不适合在机关工作。听说，前几天车间吃‘大干饭’时，她抓起酒瓶砸了自己师傅的脑袋。这火爆胀气，将来谁管得了？！”

“啊，这丫头敢动手砸她的师傅？”齐书记一听就摇起了头，“这，影响也太坏了！”

“性格倒不是大问题，关键，是她的文字水平有待于提高。”军武又强调了一句。心想，我这么说，你高书记就免开尊口吧！

“政工科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光是调一个人还不够吧？”看到军武强调戈玲文笔不行的弱点之后，高水英显然不太高兴，心想，除了写作，你政工科总还有别的岗位适合戈玲吧！看来，不把戈玲弄到机关来安排个位置，她是不甘心了。

“嗯，政工科的业务，主要是三项，组织、宣传、文档。如果可能，请领导再为我选拔一位文档人员。”军武心想，既然你高水英挂念往我这儿塞人，我索性把话说开，你若再推荐戈玲，我还有理由拒绝。就一下子断了你的念头。反正现在厂领导正值用人之际，自己说什么也会礼让三分，若是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这文档人员，是不是要保管公章、印礛？”齐书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是啊，红头文件，干部档案，都要由这个人来管理！”军武强调了一句。

“这是机要岗位啊！”齐书记就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想到了什么，立刻提出来一个人，“这活儿，就让小朱来干吧！”

“小朱？”军武一楞，齐书记说的，难道是维修车间的小朱吗？要是她，那敢情太好了！

“是啊，维修车间那个记录员小朱。”齐书记肯定的说道，接着决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她爸爸是文戈被迫害致死的老干部，落实政策时，人家妈妈提出要求，将孩子安排到机关工作。当时安排有困难，我们答应有机会再解决。人家她妈妈也没纠缠，就相信了我们。这事儿，咱们得说话算数，言之有信啊！”

一听齐书记提出这么个充分的理由，军武恐怕高水英再打横炮，就抓紧时间表态：“既然是这样，那就调她来好了！”

“其实，咱们安排她来机关，也不见得非安排到政工科。让她到别的岗位不行么？机要人员，咱要精选啊！”高水英嘟囔起来。心里大概在说，你这个军武太不够意思了！我都与你那样了，你怎么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呢？

不过，军武是这样想，其他的事情我可以用服从你，但是，选择我自己的部下，必须我说了算才行。谁知道那个戈玲与袁大头是什么关系？谁知道你与袁大头有什么政治图谋？万一她来了之后担当间谍的角色，向袁大头通风报信，那我岂不是让你们耍了么？

就在尴尬的时刻，电话铃声响了。军武赶紧抓起了听筒。

“喂？军武科长吗？”来电话的人声音非常熟悉。

“我是军武。请问……”

“齐书记是不在你那儿？”来人说话口气这么冲，只有自己的师傅才这样。

“在这儿，正开会呢！”

“请他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军武就立刻将话筒递给齐书记，“我师傅找你汇报事情。”

一听说是自己的师傅，军武看到齐书记皱起了眉头。

“喂？老张。”

“齐书记，那件事儿，定没？”张师傅像是催促一件事情的结果。

“这不正研究着吗……”齐书记立刻显得不耐烦了，“老张，我不是让你听信儿吗？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人家妈妈苦苦地盼望好几年了。咱们组织怎么就不能抓紧点儿？要是她妈妈找局里白书记上访，我看你们这些厂领导怎么办？”

“别别别。这事儿，一会儿就定。”看来，齐书记是被逼迫到悬崖峭壁上，无法回身了。他这个厂总支书记，可以不把小朱的妈妈放到眼里，但是，他惧怕白书记。这个白书记，因为文戈冤假错案的平反问题，已经撤销了几个厂总支书记的职务了。他可不想为此重蹈复辙。

“军武，那就把小朱借调上来试用几天。合格，就留下，不合格，再换别人。怎么样？”到底是老领导，工作方法就是多。看到高水英不情愿的样子，他用了这种借调试用的方式。实际上，人一旦调上来，根本就退不回去了。

“行！”军武立刻点头表示执行。

“高书记，你看？”齐书记自己拍了板，还不忘礼貌地征求一下副职的意见。

“那就是这样了。”高水英尽管心里不痛快，也只好服从了。

太好了！军武心里几乎欢呼雀跃了。一个小会，既汇报了工作，又解决了两个优秀人才的调入问题。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就不是光杆司令，而是真正发号施令的科长了。至于高水英心情不舒畅，那就慢慢来吧！别的事情上多服从于她就行了。再说，你想调戈玲上来，为什么事先不与我沟通，却突然间提出来，这事儿，也不合乎情理呀。别说戈玲不够格，就是够，我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调进一个大活人来呀！

大政方针既定，剩下的东西事情就好办了。午饭之后，军武以组织名义通知维修车间和铆焊二车间，让小朱、英娣立即交接工作，到政工科报到，接着，又向劳资科于师傅打招呼，将两个人的行政关系转到厂机关，并按机关干部核定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