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那些话，确实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连军武都为他的话暗中叫好呢！不过，他心里清楚，只有咬紧牙关听下去，才有胜利的希望，单是在这儿向老师发牢骚，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第一天的小风波，并没造成什么后果。不过，第二天，老师讲的确实浅显易懂了些，开始人们尚能适应，早晨，大概是精力充沛吧，人们听的好，记的也好，可是，到了第三节课，人们听到几何求证那些生涩的概念，就蒙了。接着，老师做了一道例题，让前面几个人去黑板上演算，竟然一个人也没做出来……

老师口干舌燥地讲了半天，没想到是这个效果，顿时有点儿丧气。但是，下面的学员并不理解老师的心情，又开始了一轮发难。

这一次首先开口的，是一位女学员。军武听人们说，她是纺织厂的党委副书记，就是轻工机械厂高水英的角色。

“老师，你讲的这是初中数学内容吗？”她大声问道。

“是啊。”老师立刻展开了手里课本的封面，确实是初中一年级数学课本。

“老师，我觉得自己还没有笨到连初中课也听不懂的程度。可是，你讲的这些，我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去呢？”

“呵呵，时间长了，都会忘记的。连我也忘记了不少，讲课之前还得熟悉一下呢！”老师谦虚地给了她一个台阶。

可是，这位女士并不理解老师的心情，依然不依不饶地质问，“就算是初一课程，也得用些通俗语言好不好？什么角A\、角B、角C，角ABC？什么中线、垂直、延长，对角，什么这公式、那定理的？云里雾里的，我听不明白。”

哦？老师听这位党委副书记耍起了领导派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当时的社会，臭老九刚刚得到解放，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那些恢复高考后升了大学的学生，一个个敬老师如神明，他哪儿遇到过这种听课的主儿？你听不懂，说明你笨。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可是，学校领导又强调，来听课的这些都是锁阳各界的后备干部，将来前程无限，你们老师对人家要客气点儿，不能像对待自己的学生那样说批评就批评，说训斥就训斥。

老师让人家平白无故地抢白了一顿，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眼睛往后看，求助于那个清华大学的毕业生，让他为自己解解围，如果他能站出来，他就继续用昨天讲过的道理说服这位女党委副书记，可是，他正往那儿张望着，附近座位上的学员就大声告诉他，“老师，清华大学那位同学今天没来听课。”

“你看你看，人家有文凭，根本就不稀罕来听这种课。”这个讯息又让党委副书记的观点得到了发挥的机会，“我们呢，还难受得干憋在这儿听不懂。老师，学校就不能因材施教，分开辅导么？”

“分开辅导？将来要是有人考不上，说我们偏心怎么办？将来你们是在同一考场上公平竞争啊。我们必须在辅导阶段就一视同仁。”到底是大学教授，什么样的奇谈怪论都能对付。

“哼哼！要是这样，我不学了行不行？”女党委副书记这一次耍的不再是领导派头，而是大小姐脾气了。她杏眼圆睁，蛾眉横竖，立刻就拉过自己的书包，站立起来，走出了教室。顿时，就有人啪啪啪鼓了几下掌，以示声援。但是，并没有人跟随她走出门去。

第三天，那位女党委副书记没来听辅导课；

第四天，又有几个学员没来听课。

原来挤得紧紧的教室里，一下子显得宽松了不少。

这算是怎么回事？罢课么？老师生气了，立刻反映给校长。

校长就给这项培训计划的策划者，市委组织部培训处吴处长打电话反映，“老吴，不行啊，学员坐不住啊。已经有人开溜了。人数眼瞅着减少。”

“走了多少人？”吴处长问。

“走了十个。”

“走了十个，不还有九十个吗？”吴处长觉得这校长真是小题大做。

“可是，人要是这么一天一天的减少下去，到时候达不到规定的考录比例，高教部就会不承认这次考试。”

“嗯？”吴处长一听，问题严重了，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自己这个长达五期的干部专修科培训计划岂不是失败了？

“我，明天我去和学员见面。”吴处长觉得大事不好，立刻答应前去帮助做学员的思想政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