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乘着雪龙快速飞离华胥国境内，行至山林，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个紫色身影，立于山巅。

白夜眉心微凛，朝那人飞了过去。

冉让身穿浅紫华服，长身玉立，天地在他恬淡如水的神资之下仿佛都失了颜色。一阵雪雾袭来，扬起他紫色衣袍，他只岿然不动，天地之间唯我独尊。

白夜一身宽大白袍，踏雪而来，妖冶红眸在这漫天飞雪中仿若两株极致的红莲。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相对而立，只是一个儒雅清冷，一个恣意洒脱，这便让这相对而立的两人如此相同又如此不同。

“白夜，别来无恙。”冉让看着面前的白夜，虽语气清淡，可目光中却带着难得的欣然。

白夜避开了他那专注的凝视，转身望着山脚下的华胥国：“原本无恙，可我这救命的狐狸若是就这么死在大哥你的手上——我就不知道我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了。”

白夜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几分怨气，可冉让却被他的一声“大哥”叫得心下欢喜，连神色都柔和下来了。

他笑着摇头，看了一眼昏睡在白夜怀中的狐狸：“过来，让大哥看看你的身子如何了？前些日子听说你被冉崇礼重伤，母后担心了好几日。”

白夜见他眼中坦荡，对这狐狸的死活更是毫不在意，神情不由冷下去几分。

在冉让的手虚穿过自己的同时，白夜不禁冷冷道：“世人都说烈阳君心狠手辣，是天下第一魔君，可他们却不晓得，这世间本就有两个烈阳君，更不知道，比起我这个烈阳君来，大哥你更加冷酷无情。”

白夜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狐狸，冷笑一声：“这狐狸虽笨，却也是你亲手养大。面对相伴十八年之人，旁人也无非只能做到袖手旁观，可大哥却能火上浇油！难得难得！”

冉让的手僵在半空，他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眼睛只稍稍略过白夜怀中的狐狸，淡淡开口：“你在怪我没有将阿黎救出来？白夜，我已将这狐狸送去数月，你若觉得有用，定然会来救她，若是无用，我又留她何用？”

白夜听着冉让一番言语，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将墨黎好生往怀中放了放，才说：“大哥，如今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我没有资格责怪你。这狐狸，我用着甚好，带走了！告辞！”

话音才落，风雪骤起，一条银色雪龙自天际盘桓而来。白夜跳上龙身，正要离开，却听到冉让从身后叫住他：“白夜！就算这狐狸对你有些帮助，可你此时将她救出来也太早了些！如今她体内有九冥火毒，猁毒是化解火毒的良方，只要再等五日——”

“再等五日，还不知道究竟是这火毒先行化解还是这笨狐狸先丢了性命。大哥，救她的方法本有许多种，你却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白夜略略抬手，阻止了冉让的解释，“当然，于理，你的作法是最稳妥的，可于情，却实在不能让人苟同。罢了，滕六老师为我争取的时间不多，我还是早早回去救治我的小狐狸才好。”

“白夜！她火毒未清，又添了猁毒，两种剧毒冲撞，你要如何救她？不如你现在将她交还给我！”

“交还给你，再让你带着她回去经受猁毒侵蚀之苦吗？”白夜冷笑一声，“不必，我自会救她。”

“你如今伤势未愈，妄动灵力于你不利！我又怎能让你涉险！”

白夜转身，见到冉让那千年不变的淡然目光中终究多出几分人情味来，不由失笑：“大哥，那清心池水以后还是少喝一些吧，何必放弃自我去模仿那些无情无义的华胥族人？我还是觉得有些骨血的你更可爱一些。”

白夜如一缕飞雪，消失在天际，独留冉让一人，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消失在天际，清冷的黑眸中掠过一抹愧色。

“白夜，我冉让在此向天地起誓，定会以性命护你一世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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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将这狐狸送去数月，你若觉得有用，定然会来救她，若是无用，我又留她何用？”

冉让的声音如同深渊，一声声砸在墨黎心底。腥涩的热流突然涌上，一口鲜血呕了出来。白夜脚步一顿，立即将她平放在地上查看伤势。

墨黎昏昏沉沉地试图站起，终究又摇摇晃晃地瘫倒。白夜的手才伸过来，她就如被触了逆鳞一般，猛地避开。

“别碰我！你们……你们都是骗子！全部……全都是骗子！”

“闹什么别扭！别乱动！”白夜无比粗暴地将墨黎按在地上，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主儿。

墨黎只觉一阵清凉渐渐渗透肌理，身体中的燥火也随之缓和下来，可作为一只有气节的狐狸，墨黎再不想受这人恩惠，铁了心宁死不从，四个爪子拼了命地在底下扑腾，嗷呜乱叫：“混蛋！你和冉让全是大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救我！死兔儿妖！就算你救活了我我也不会再承你的情！”

在一通尖锐刺耳的狐狸叫声中突然传出白夜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墨黎一怔，见到那一对红眸带着几分促狭，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一番：“本君留你到现在，可不就是因为你对本君还有些用处？否则——笨狐狸，你凭什么以为，本君要一而再再而三涉险救你？”

墨黎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人，嘴巴一点点张大，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支吾着试探：“你……你听得懂我说话……？”

“本君活了五千多年，若是连只狐狸说话都听不懂，岂不遭人耻笑？”

所以……他也知道她是谁……？

是啊，她是被冉让变成狐狸送过去的，白夜又怎会不清楚她其实根本就是个人……

白夜懒懒朝她看了一眼，趁机在她微张的小尖嘴中塞进一团软烂的肉丸，墨黎只觉不对，刚要往外吐，白夜便捏紧了她的小尖嘴，强迫她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