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木！南兮木！”她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死抱着他，整个身体像是风中摇曳的树叶一般，瑟瑟发抖。

在墨黎抱住他的那一刻，一股咸涩的血气一瞬涌到了他的喉咙，南兮木却硬生生将它压了下去。他整个身子几乎僵硬了，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那一刻他意外地不想将她推开，比起身体上的不适，他发现自己竟这般贪恋这个拥抱。

“好了，没事了……”那一刻，他连语气都软了下来，很小心地拍了拍她，可墨黎的触碰带给他的强烈不适竟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一般，终于，南兮木还是将她推开了，紧跟着他便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小红脸，满眼写着惊恐与不安，那模样就仿佛是被人丢弃了的小鹿，让南兮木开始对自己方才的那一推产生了严重怀疑。

是不是推得太用力了？

他赶忙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却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了：“好了，随我回去吧。”

见南兮木站起身，墨黎立即慌张地抬起头来，目光依旧木讷而无助。自从认识她以来，墨黎的双眼始终流露出自信与灵气，在南兮木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这个少女像此刻一般。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蹲下身盯着她，声音更加轻柔了：“别怕，我知道申嫮的死与你无关。”

他的话音才落，就看到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墨黎的眼中淌了出来。她委屈地哭着，说出来的话却让南兮木又震惊又心疼。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一切功亏一篑了！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计划！”

她不住地哭着向他道歉，可南兮木却因她的话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抬起手，微微颤动着探到她的头顶，终究还是强忍着肺腑的剧痛摸了摸她的头，叹息着：“傻子。”

雷雨交加的夜晚，冉让穿梭在汤山之中，疯了一般的寻找着禁林的入口。

阿黎，阿黎……求求你，千万别做傻事！

心中，他一遍一遍地恳求着，焦虑与不安早已让他乱了阵脚，再也没了一贯的冷静。他还不太清楚这种失控是因为什么，却又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失去理智。他只知道，若再让自己那么等下去，等待墨黎的消息，他会发疯。

冉让知道，他再这般毫无理智地在禁林中乱闯只是徒劳，禁林有结界，它的入口必定是非常隐秘之处，可此刻他必须要做点事情，哪怕只是去碰运气，他也不想再坐在家中什么也不干了。

阿黎，阿黎等我！

冉让感觉到了身后扶桑的追击，立即化作一道白光，朝着汤山东方深入。

雷电在夜空中撕扯着漆黑的夜幕，可汤山的这个小山洞里却异常的宁静。墨黎过了许久才终究平静下来，可这种平静竟像死了一般，南兮木望着她的眼睛，从中却看不到一点生机与希望。

“对不起，我真是一事无成，除了给你添麻烦。”墨黎冷笑着，嘴角中都带出一抹自嘲的意味来，“当初我自不量力地说要帮助你实现宏图伟业……呵，我还真是狂妄自大，到头来一切都完了……”

墨黎眼中的绝望刺痛了他的眼睛，南兮木不知道墨黎经历了什么，他不清楚一向坚韧的墨黎为什么被区区一个申嫮的死亡击垮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冷冷问她：“这还是我认识那个墨黎吗？那个没日没夜苦练巫法，就算在巫灵跟前也不肯示弱的你去哪了！给我起来！一个申嫮还不足为惧！”

墨黎抬头望着他，突然冷笑了一声。

呵，一个申嫮不足为惧，那冉让呢……那个她从小到大一直追逐的光，那个她最信任最依赖的男人，对她动了杀机！

南兮木看着墨黎破碎的笑只觉得一阵窒息。是啊，他们之间相隔太远，他太不了解她了。

从相识到现在，她在他面前永远带着一副面具，他甚至不曾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他怎么会，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动心！

南兮木不禁冷笑，自嘲一般：“定是老天要惩罚我！”

他重新转回身来，低眸觑着墨黎，声音又冷下去几分：“起来，跟我回去！”他努力无视她的眼泪。

墨黎只这么仰头望着他，双眼如死寂一般。

“你要我怎样做……”她凝望着他，问他，“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南兮木僵住，看着她的脸。

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她用如此平静的模样说出这般绝望的话来？

墨黎擦了脸上的泪，突然对他笑了：“再麻烦殿下最后一件事……”她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他看着她，他们僵持了很久，周围的空气因此而凝固。

螣蛇的预言，这个时候他竟想起了这种预言！

生死劫，她是他的生死劫。

“你……说什么疯话！”他攥紧了拳头，不敢再看她。

“疯话吗？”墨黎失神地笑了笑，“那就当我疯了好了……我累了，好累……”

墨黎蜷起身子，紧紧抱住双腿，可整个人还是抖得像个筛子一般：“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你让我跟你回去，回去哪里？雨师不是我的归处，整个八荒没有一处肯容我，你们灵族瞧不起我，哪怕我再努力去证明自己，可我还是没有能耐与你们抗衡，你们能轻易地将我碾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

“墨黎，你屈服了吗！别告诉我你现在要放弃了！”南兮木咬牙质问她，“这还是当年仰着头对我说要与灵族比肩而立的那个人吗！”

“比肩而立？”墨黎自嘲地一笑，将头埋进膝盖里。是啊，她曾经那样的信誓旦旦，因为她的信仰，她的太阳曾笑着告诉她，人从不是生而低贱。

冉让曾给予她对抗命运的勇气，而如今，他又毫不留情地将这份勇气收回了。

南兮木看着眼前的墨黎，看着她那双近乎绝望的眼睛，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犹豫着。

终于，他慢慢走了过去，又是片刻的迟疑，然后抓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