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这些银发女孩子们的脸，阿丽娜越看越眼熟！

随着潜艇慢慢驶入蜂巢内部，逐渐靠近，阿丽娜全身上下都打起寒颤来。

整个蜂巢从内到外以雪花晶体的结构建造，从核心建筑的骨架延伸出去的每一个雪花叶片均由数十万个六边形舱房组成，粗算总量不下百万个！

这其中，每一格六边形舱房都是一个独立生态的培养皿，每一个培养皿中都囚禁着一个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全部是女性，而且越往蜂巢内部深入，所见的人的年纪越是小，直至舱房内清一色的人造子宫，透过子宫薄膜还能看见其中像是四脚蛇一般的初期胎儿。

整个蜂巢所需的能量通过几颗魔力晶球远距离传送，管理系统则是完全自动化的，其内部孕育胎儿，随着年龄增加逐渐被推挤到外围，在蜂巢最外围的全是发育成熟体型的女子。

所有人身上都连接着各种管子，绝大多数都沉睡着，只有极少部分能够清醒过来。

而据说只有醒过来的人才可被视作“成品”，之后会投放到外部世界，成为“社会化”的实验品。

在这里，能够活到最大的人也不过十八、九岁，而“觉醒”——至少女王口中的术语是这样，所谓的“觉醒”看起来应该与其身体发育的程度相关，若是在最终发育完成之前没有醒过来的，就会被当成废品处理。

“觉醒”也有能力强弱高低，通常根据觉醒时间而言，年纪越小的能力就越强。

当然觉醒仅仅是第一步，之后需要达成的是“复苏”，因为据说一旦人类产生自我意识后许多先天的能力就会被“人性”压制，唯有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人才能驾驭那些先天能力。

眼见如此庞大数量的人体试验，阿丽娜能够想到的是因为觉醒概率实在太低，所以执行委员会只能依靠大海捞针式的方法寻找人选。

延绵数公里的海底基地内外，还有密密麻麻蝗虫一般的无人驾驶的圆形机械穿梭其中，它们拥有六支机械臂，像是蜘蛛一般将六边形的“单人间”搬来搬去。

阿丽娜心中的猜想成为了现实，此地正是“伊莉亚”……不，是“上主之力”量产版本的制造基地！

耶芙娜女王的低沉声在一旁响起：

“这就是你要面对的……有违伦理与道德，甚至是反人类的抉择。因为这是我们罗曼诺夫家族，为了抵抗魔人而使用的最后手段……也是我们犯下的罪孽！”

阿丽娜眼见这一切，脑海中却不断想见相片上残间小野的笑颜，不断地回忆起夜十三口中的香草。

无论是为了复活小野而义无反顾入魔的百目鬼俊英，还是苦苦追寻香草走遍天涯海角的夜十三，似乎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注定了被上天玩弄的结局。

又听耶芙娜女王开口：

“伊莉亚的第一个样本事故十分蹊跷，直到现在调查团还在追踪蛛丝马迹。原本零零一号样本是被一户人家收养，但是后来发生饥荒，她目睹了父亲吃掉病死的母亲……在陪伴她的狗被人当面杀死吃掉后，她就突然失控——据说是原地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因为之后委员会的调查团去过现场，检测到残留有极其怪异的能量源反应。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种高等级的能量足以使人穿越时空！情报显示，这的确是‘复苏’现象，而且零零一号样本在消失前已经掌握了十种语言，并且对‘家庭’有一种奇怪的执著。”

“所以我们相信，零零一号样本无论身处何方，她一定会栖身于一个充满爱的和睦之家。但是由于她太过危险，所以这十年来调查团一直在寻找她，毕竟她是第一个复苏‘上主之力’的样本，只是可惜……”

“所以，在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故后委员会越发相信伊莉亚能够成为‘最终兵器’对抗魔人。但同时也考虑到安全性的原因，就把生产基地放到了海底，并且加上了多种禁制措施。”

冥冥之中阿丽娜似乎知道那个“消失的零零一号样本”是谁，她也知道“样本”最终的结局是什么——虽然并非完美，但零零一号却是在心爱的人怀中死去的。

潜艇放慢速度，缓缓驶入蜂巢中心区域，每进一米就代表着二人掠过成千上万个伊莉亚样本。

阿丽娜恍惚起来，她不敢去看那些女孩子的脸，她怕恰好看见某个人睁开眼，然后面对一个如此邪恶的世界！

阿丽娜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

“你们……一共投放出去多少人？！”

“你是说觉醒样本吗？我所知道的，大概有十几个人。哪怕有将近百万样本，实际上能够凭自己意志苏醒过来的实在少之又少。她们大部分都沉睡在药物与魔法制造的梦境中，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曾来过真实世界……”

“住口！！！”阿丽娜大吼一声，气的浑身发抖：“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她们不是玩具，不是工具！她们也有感情，会哭会笑，也有回忆和梦想，她们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耶芙娜女王面色冷峻：“你说的，我当然知道。”

阿丽娜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耶芙娜女王强忍悲瑟：

“阿丽娜，现在请你回忆一下在我的忆像中所见到的魔人大军。如果罗曼诺夫家战败了，如果奥列格家也挡不住，北方魔法教廷战力崩溃……之后会发生什么？”

阿丽娜忽然抬起头，忽然生出一股豪气：

“如果是夜十三，他会说‘该灭亡的总会灭亡，若是尽力了，一切便不再可惜！’，‘但是身而为人，不可以强求别人为自己去死！’无论这种手段是通过洗脑、欺骗、暴力、威吓……”

“罗曼诺夫家即便是为了对抗魔人，也不应选择这种突破底线的做法。人类之所以自称文明，是因为与野蛮愚昧之间有着最基本的道德界限，若是连这都失去了，即使打赢这场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芸芸众生，所有生命都在努力生存追寻延续，这是理所应当。但真正值得传承的并非是生命，而是文明。若是人类没有文明，同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还记得夜十三曾说过一个故事，那是犹如神一般强大的修士，为了延续生命不惜扭转自然秩序，以杀死亿万人来成就自己的重生之路。即便他是如此的强大，最终却逃不过天道的惩罚。”

“是的，天道！这同女王您之前说的‘天命’有一些类似。那或许并非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夜十三身为东土人信奉一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