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笑道:“这个奴婢可不知，不过倒听说怡亲王与嫡福晋兆佳氏最是相爱，兆佳福晋为怡亲王生了五子两女。”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最是相爱，还不是纳了许多侧福晋与庶福晋。古代的爱情终是相对的。

我的心沉了沉。旁人看怡亲王与兆佳福晋相爱与否，看其子女多寡，而乾隆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想跟我生孩子，何其可笑。

我怔神的一刹那，那拉皇贵妃带着纯贵妃、嘉贵妃走进来，远远就听到她的笑声说:“听说两位婶子回来了，这下好了，省得太后整日说闷。”

两位福晋赶紧起身给皇贵妃与两位贵妃见礼，她们三人原本都是乾隆在潜邸的侧福晋与格格，所以与两位福晋认识。我原以为纳喇氏与皇后那拉氏同宗，后来才知道不是。太后笑着对皇后说:“你今儿怎么来晚了？当了摄六宫事的皇贵妃也知道偷懒了。”

皇贵妃端了一杯茶递给太后说:“是太后来早了，申时开宴，这会儿才午时，即使臣妾不是皇贵妃，也不敢有一时一刻的偷懒，做了几年贵妃这些眼力架，臣妾还是有的，否则不是辜负太后一番栽培了。”

纳喇氏笑了笑说:“还是这张不饶人的巧嘴，我们姐俩没事的时候就说，皇上这几位妃子，就她嘴好，难怪太后喜欢，我们那位先皇后，人是没的说，偏就命短，我们姐俩一听说就哭倒了。”说着拿出帕子拭泪，一旁的乌苏氏捅了她一下，她急忙又笑了笑，和太后说:“这些年先皇后没短了打发人往我们那儿送东西，嘘寒问暖，还是太后命好，儿孝媳贤。”

太后也跟着拭泪说:“哪个能不想她，对我们大清只有功劳，一生克勤克俭，对哀家又是极孝顺的，在济南身子不舒服，还硬撑着带病的身子服侍哀家。哀家也是老糊涂了，没看出来她有病，现在一想起来还后悔。”

纳喇氏福晋看太后哭了，赶紧打圆场说:“都是奴才老糊涂了，大过年的是个喜日子，没事来怄太后，太后原谅奴才越老越看不开事。”

愉妃、舒妃、怡嫔等相继都过来了。

太后指了指我与舒妃等人:“这是新进宫的几个，你这会儿也都认识了，历来都是新人换旧人，我们皇帝还算念旧情的，否则当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始终没见乾隆露面，太后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对彩月说:“这会儿保和殿的宴请也该结束了，你让小贵子去看看皇帝怎么还没过来？往常都是他们等哀家，今年却反过来哀家等他们。”

彩月出去不一会儿，过来在太后耳边耳语了一阵子，太后脸然立即沉了下来:“静安庄殡宫？这会儿去那里做什么？赶紧派人给哀家追回来。”皇贵妃也变了脸色，站起身说:“臣妾骑马去追。”

太后指了指我说:“这会儿骑什么马，冰天雪地的，赶紧让人备车，你们俩一块过去，还有，多带几个侍卫。”皇贵妃笑了笑说:“臣妾一个人去就行了，令妃还是在这里陪太后，及两位婶子说话。”

太后说:“你的份量我知道，她去了，或许能劝回来，你去只会徒劳。”太后说话太直了，我们两个都被她说得都是脸色讪讪的。

太后怕我们马车慢，追不上乾隆，先派了两名侍卫，拿了太后的手谕，先将乾隆截住。我和皇贵妃坐车急急忙忙赶过去，由于冰雪路面，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在东直门追上乾隆，乾隆坐在马车里对车前直直地跪着两个三等侍卫发脾气，下旨令他的侍卫将那两个侍卫拖走。

我们的车在乾隆的车旁边停住，宫女们打开车帘，我扶着皇贵妃一前一后下了车，乾隆抬眼看见我们，冷笑着说:“两个奴才不够，又打发来两个主子。”

皇贵妃走到乾隆面前跪倒说:“臣妾并非想阻止皇上，只是除夕夜晚宫里的规矩不可出门，皇上此时去静安庄，太后如何能放心？如果皇上执意前往，请皇上准许臣妾代为祭拜。”

我也跳下车，在皇贵妃身旁跪倒，虽穿着皮氅，膝盖一阵钻心的凉，身子忍不住打冷颤，乾隆纵身从车上跳下来，一手一个将我们拉起来说:“冰天雪地的，跑这儿行什么大礼？”他抬眼看向我说:“皇贵妃愿代朕前往祭拜，令妃娘娘怎么不说话？”

我躬身道:“皇上乃至孝之人，自然明白顺者为孝，不用臣妾多言，自会回銮，何劳臣妾多嘴。”

乾隆愤愤地摔开我的手，冷哼着上了辇说:“你不多言，说的这些又是什么？皇贵妃摄六宫事，尚且知道向朕俯首。偏你是铁齿铜牙。”他点手唤皇贵妃上辇，然后吩咐回銮，皇贵妃抿嘴看着乾隆，眼中尽是柔情，她对我说:“令妹妹也不要耽搁了。”

我向他们蹲了蹲身，独自一人上了车，马车在乾隆的车驾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回了交泰殿，下了车，明玉在门外候着，看见过急忙跑过来说:“主子，急死奴婢了，万岁爷都到了一刻钟了。”

我寒着脸向她冷冷笑了一下说:“皇上的马快自然就早到了，难道他到了我就得到？大年节的说什么死呀活的，小心让人听见了，打你十几大板子，够你消受的。”

一进大殿，一股热气扑脸，脱了皮氅，交给夏荷，和明玉一前一后走进殿去，进了殿，走到太后面前行了礼，算交了旨，走到一旁坐下。明玉给我端过盘子，里面各色干果，我拣了一颗藏杏，咬了一小口，我喜欢吃青杏，酸得爽利，治成杏脯倒显得差了些味道。

乾隆正和两位福晋说话，我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逗着嘉贵妃的儿子永璇，永璇张大嘴，手搂着我的脖子，要咬我鼻子，我尽可能向后躲，不过这孩子劲还挺大，终究在我鼻子上咬了一口，可能是因为我鼻子小没咬住，沾了我一鼻子的口水。嘉贵妃赶紧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