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挑子走了，那他们呢？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他们被自己追随的觋主给抛弃了，回去以后，他们将会直接从云端跌入地狱，开启晚年的地狱级艰苦模式！

说话的这个男人看了看那些觋死了的追随者，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羡慕起来。他们的觋主是因为维护觋厌而死的，作为追随者，他们可以保留现有的地位和待遇。

而做为弃巫庙而去的觋沉的追随者，他们回去以后的地位还不如那些低级巫觋的追随者！

“大人，还请您三思啊！我等……”说着，男人竟然开始哽咽起来。

觋沉看了一眼跪伏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是在自己微末之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几人感情也几乎如同亲人。

所以在以前，他们给自己建议的时候，他可以点头同意，毕竟也事关他们，于自己也无关紧要。

如今……

“杞柳，我已经不再想继续从前浑浑噩噩的日子了，那个巫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样子，也不是我以后能改变的。

你们曾经说，那些肮脏并没有侵染我半分，我依旧如初。

可回想当年，巫师为我启灵，送我入巫庙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沉并不是一个装瞎子的觋沉！

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看看我还有几分从前的模样？！

来时的我是最初的我吗？

此时的我又是来时的我吗？”

他是从什么是开始由沉自己变成了只会沉默的觋沉的呢？觋沉将目光放到了眼前的几人身上，思绪回到很久以前。

那是一个很闷热的夜里，因为白天没有胃口，就没吃多少饭，却没料到却怎么也不困。

难得夜里睡不着，他特意让杞柳去将白日放在深井里凉着的果子拿来，而自己则打算去圣光台夜游一番。

那时的他还只刚入巫庙没几年，一直以为圣光台是神明照耀人间，巫觋沟通神明的神圣地方。可当他走到院子门口，听到里面女人呜咽的声音，从隐秘处偷看到里面不堪入目的情景后，他才明白这里彻夜明亮的巫庙，早已经不是巫师心中圣洁的殿堂了。

说来也好笑，他的巫师用毕生的修行，还有积累的财富名望全部加诸一起，才换得他临死前牵着自己的手，进入巫庙。

他老人家是笑着死去的，所以他才觉得讽刺。就当觋沉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杞柳突然拿着东西莽莽撞撞地从小路上撞了出去，惊动了正在欢乐的那人。

毫不意外，一个最低级的追随者，却知道了这样有损巫庙名声的事情，那他的命自然就保不住了。

也就是那一天吧，那一天他出面保下了杞柳，之后他就移了自己的本心，一心想着自己要是成了十二大巫，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有权利将这些不应该出现在巫庙的东西统统扫去。

人就是这样，一旦出现了第一次妥协，那以后的妥协就显得那样的容易。

今天，那个库哈的首领说的话狠狠地点醒了自己，他其实早就已经在巫庙中用一种看似纯净的方式，无声的堕向地狱的最深处。

“你们不必再如此苦苦相逼了，离开我，你们也不是不能过的好。回到巫庙，去寻一位新的觋主跟随，杞柳，觋丛不是很喜欢你吗？他应该会接受你的。

倘若你们不愿意，跟随别人，那就继续跟着我吧，一起去库哈，去过另一种生活。”

听到这话，杞柳就是再不愿意也明白觋沉不会回头了。

于是他干脆利落的转身就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跑去。

觋沉垂下眼眸，心底一阵难过，跟着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终究和以前的自己一样，永远的离开了。

“你们如果想离开，那也走吧。”说完，觋沉留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选择。

回巫庙，说句实话，他们享受惯了，猛然这样离去，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觋沉听到身后的动静，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脚步，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起来。

“看什么？！还不快去拿行李，马车上那么多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觋主可以这样潇洒，什么都不带，咱们追随者还不把事情都做好，都等着喝西北风风呢吗？！

还有你们几个，赶紧骑马回巫庙把大家值钱的东西都拿回来，到了那里，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惊动别人，就说觋主需要。

记得，捡值钱的东西拿！越快越好！”

“哎，好咧！”

几人一听，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连杞柳都愿意带着东西跟着觋主走，不愿意回到巫庙遭受可能的灾难痛苦，他们也不是傻子。这些年大家也都有积蓄，甚至杞柳还经常喜欢把自己的财产换成值钱的金子。

几个人连忙带着还在原地等候的人一起，带着马车行李从库哈修好的大路追赶上来。

觋沉回头看见拿着自己手册的杞柳，看着他粗口喘着气朝着自己磕磕绊绊跑来的身影，想到自己心底突然的放松，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保下他了。

“觋主，杞柳想过了，我还是愿意跟着您，以后是好是坏，杞柳陪着您。您是找自己的初心也好，是找自己的内心向往也好，杞柳终究还是愿意陪着您的。”

说完他就如当初宣誓忠诚的时候一样，跪在觋沉面前，再次行了一个追随者的盟誓大礼。

觋沉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杞柳的头顶，缓声道：“我，觋者沉，愿接受你的忠诚。”

“谢觋主！”杞柳连忙站起，小心翼翼将自己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觋主，这是您这么多年的心血，要走，还请您带着它和杞柳一起吧。”

“好。”

觋月向着那个有些癫狂的身影飞速撞过去，却不料没了觋流的控制，觋厌竟然慢慢恢复了自己的神志。

“把身体给我，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得升大道，就算没有身体你也可以成神！作为一个巫觋，难道你不想看看你们神往的神界是一个什么模样吗？”

白色的光急吼吼的在觋厌身边打转，奈何觋厌凭借着天生的真实之眼，可以看破它的身影。

而偏偏它的神魂受损，力量更是不足以前的万一，竟在这样的躲避下没法直接夺舍。

“见过您之后，厌对长生天神界再无半点向往。”觋厌看着白光中一道道细小的黑色锁链，明白这最后的神明也是一个被镇压的邪神而已。

巫庙外出觋者闯下的大祸，他有义务来弥补。觋厌双手结印，和以往不同向神明借力量不同，他这一次要用自己的寿命来向天地借一借。

无形的巫力环绕在觋厌的身边，慢慢的沟通着天地间的灵力，一个个跳动的灵力开始慢慢的回应他。

顾卿看着这个面目凄惨的少年，飞在半空，牢牢的束缚着那团白光，然后觋月的神魂之光开始肉眼可见的变得暗淡，之后又开始猛地开始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