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外，驻扎着一支半年后要护送祁王回闵城的军队。

闵城地处南疆，是楚国与大夜国、南朝两国的边界之城，楚涟十六岁就请命亲去镇守。

千慕慕给楚涟的密信上写着，太保今日下朝时私奏陛下，让这支军队暂时收容入羽林军内。

楚帝严词拒绝，大怒。

太保张悬卫因此被停职于府中。

“楚娇娇，你开心了？”

千慕慕调转马头，横在路中望着勒马停下的那人，满脸嗤笑。

“咱们的祁王殿下多得陛下的恩宠啊，连太保这位三朝元老都因言获罪，就因为他只提议将你的军队暂时归并于保护王城、护卫陛下的羽林军内！”

这放于前朝，拥兵自重可是诛族灭门的大罪！可如今整个楚国的兵都快成他楚涟祁王府里养的私兵了！

“千小姐。”

楚涟静静看着对面马背上的那人，嗓音浅浅道:“像你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不适合在皇城司任职。”

喜怒无常？

千慕慕笑出了声，握紧缰绳冷冷道:“因为那位恬静的夏姑娘，殿下终于发觉我的喜怒无常了？”

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楚涟一笑，“夏姑娘也没有千小姐口中的恬静。”

听墨夜讲述的，她可是拿着袖箭威胁景楠哥要透他头骨的女子。

佩服。

楚涟面上露出的温润笑意让千慕慕一怔，直到那人已经进入营区，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握紧缰绳，她调转马头快速离开。

很好。

他既然喜欢那位夏掌令，就娶她去吧！

“殿下！”

营区的两位守门士兵看到楚涟后纷纷上前，一名士兵替他牵住马，另一名对他笑道:“殿下，马将军正准备入城去找您呢，拦都拦不住。”

话音刚落，几人就看到一名身穿青衣常服的年轻男子正大步往这里跑来，瞧见楚涟后，那人立刻减速停下。

“殿下！”

马沅陵张开双手一把将楚涟紧紧抱住。

“这个月第二十七次。回去后我们一定禀明高将军。”听到旁边那名士兵的话，牵着马的那名士兵连连点着头。

“告状就告状吧，我还能怕了你们家将军？”马沅陵松开手对着楚涟期期盼盼笑道:“殿下，我比姓高的厉害多了，对吧？”

“嗯……左膀右臂，都重要。”

楚涟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马沅陵的肩膀，给了那人些许安慰，不过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那哪能呢殿下。左右手虽然都重要，但总有高低之分的。”

“将军，那是对常人而言，咱们殿下可是能左右开弓都不输的！”

……

楚涟含着笑往大营内走去，围过来的士兵就越来越多了。

“殿下！您可终于来了！还以为您都不要我们了呢！昨日儿孟七想您都想哭了！”

“……”

如果没记错，他前日来过。

“嗯？三儿呢？怎么不见他？”

楚涟的这一句让周围立刻静下来，就在他准备询问时，士兵里爆出一声哀嚎:“马将军你瞧瞧！殿下就是偏爱姓高的！他营里的少了一个殿下都知道！肯定是将军你没有姓高的受宠！”

“……”

看到马沅陵投来又幽又怨又伤又酸的目光，楚涟缓吸了一口气，慢声道:“你们这是都很闲？”

“不闲！”中气十足又齐刷刷的嗓音在士兵中响起。

“殿下！”

刚跑进门的刘三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挤去，自然，落在他身上的幽怨目光就更浓烈了。

刘三也不管，只卯足劲往里头挤。

终于……

“殿下！上次您被大夜国羔子划破的钱袋我替您补好了！”

刘三从怀里拿出一只深蓝色的锦缎钱袋递给楚涟。

伸手接过，只见本来素净的绸面上多了一个“祁”字。

“去城外找绣娘了？”楚涟笑问道。

“嗯！”刘三用力点头，麦色的面上有些腼腆道:“我学了好些天。”

这是绣娘说他已经学得很不错了才绣在钱袋上的。

“……”

看来，他们是真闲。

楚涟默默将钱袋收进袖内，对着像念咒一样不断对着刘三念着“跟你家主子一样狗腿子”的马沅陵道:“马将军。”

“在！”

立刻，在场的所有士兵都绷直了身子，站得笔挺。

“明日你带着营里所有人去羽林军处报到。”

羽林军？

马沅陵面露惊色，低头问道:“那殿下，到何时？”

总不能是殿下把他们丢给羽林军不要他们了吧？

“直到回闵城。”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马沅陵抬起头，语气试探道:“那殿下每几日去一趟羽林军？”

“嗯……”

看着那些期期盼盼的眼神，楚涟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了。

羽林军是陛下的亲兵，现下由皇后的三弟谢子靖掌管，他实在不好常去。

“一月……”

“一月二十次？”马沅陵激动道。

“……”

楚涟讪讪一笑，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明日见。”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殿下！殿下我送你入城！”

马沅陵刚准备赶上去，就被一个人给伸手挡住。

墨夜皱眉盯着他嗓音沉沉道:“不、需、要。”

“你这糟孩子，怎么跟姓高的一样讨厌！”

“哼。”

扔下这个字墨夜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进入桑城，他还是一副极其不爽的面色。

从羽林军处出来后，楚涟对着一反常态一直露面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名少年笑问道:“你还在跟沅陵生气？”

“没有。”墨夜低声道。

“那……是在生我的气？”

“不敢。”

楚涟一笑，那就是在生自己的气了。

走了好一段距离，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等入了祁王府，墨夜才委屈巴巴地开口:“都是殿下太娇纵他们了。”

哪有士兵这么在主将面前撒娇的。

“殿下又不是他们的老妈子，一个个像没断奶的娃一样绕着殿下。”

“……”

楚涟欲言又止，抬起手轻轻往墨夜肩上一放，最后微微笑道:“可他们都是好士兵，好将军。”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在这片土地需要他们的时候向死而生，无怨无悔。

自然是要多被宠爱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