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

夏繁怕他挣扎再伤到右臂，双手只撑在他身侧，连泪珠落在他脸上也不敢去擦，生怕引起他更深的厌恶。

“涟涟，我错了……我一直都很后悔……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温热的泪珠一滴一滴砸在楚涟脸上，让他才平静下来的心湖瞬间搅乱。

他偏头想躲开与自己近在咫尺带着淡淡果香的温热呼吸，却发现他怎么也摆脱不了。

好似这整座房子里都萦绕着她的气息。

“涟涟，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根本不敢用蛊虫和夏欢儿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来解释，与其冒着像是在狡辩的风险，还不如用这宝贵的时间来想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思念，每时每刻，日复一日越发抑制不住的思念。

“涟涟……”

“够了。”楚涟用仅剩的一点余力侧过身背对着夏繁，嗓音沙哑又虚弱，“不要再说了。”

于公于私，她都没有错。

这世上不需要大楚杀星，她也应该为她的未婚夫婿报仇。

何须他来原谅。

她究竟为何要说这些？墨夜又为何带自己来青州城？

是因为韩若……

楚涟的右手慢慢收拢，是因为那人给自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所以墨夜才带自己来这最繁华的青州城么？

背后低低哑哑的抽噎声将楚涟的思绪打断，随即便感觉缚在自己眼部的绫纱一松。

一阵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后，那道熟悉的气息又落在他面上。

楚涟微微蹙眉，刚想侧身便被一双手阻止。

“她好不好看？”夏繁细细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如玉面上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瞧见那双似笔细描的长眉蹙紧又松开，她还盈着水雾的眸子便一瞬亮了。

“自然好看。”楚涟无力地一拂，那双手便知趣地松开，刚想转身，那双温热的小手又扶在他脸侧。

说谎。

他的第一反应就告诉了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女人。

“涟涟……”夏繁将脸再次贴在如玉冰凉的那张脸上，让那人羽扇般的睫毛不觉颤了颤。

“涟涟，我好想你。”扑鼻的淡淡果香弥漫在四周，一抹温软毫无预兆地落在他额间，然后又落在他的唇角。

“涟涟，你不要躲我了好不好？”

如果不是这次他们遇上了玲儿，她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来找自己的。

耳畔的低语一声又接一声，仿佛是攀爬的藤蔓缠住楚涟的思绪。

他挣扎着起身，却被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低言软语，防不胜防。

“涟涟，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涟涟，你和我说话好不好？”

“涟涟，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一声一声，楚涟觉得胸口处正逐渐变得滚烫，一寒一热的冲突让他连开口的气力都快没有了。

他果真是在韩若那里中招了么。

那她如今是要干什么？因为后悔了，所以对自己感到愧疚？

察觉到楚涟整个重量都依托在自己身上，夏繁将他轻放在床上，将软枕垫在他脑后。

看到他洁白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夏繁俯身慢慢撩开的一边衣襟，赫然看见那朱红色的并蒂莲仿佛像凝了鲜血一般，艳丽的让她心惊。

这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夏繁望着那双仿若笼着一层浅浅雾气的黑眸低头吻上他的眉心。

又落在他的眼角、鼻尖、即将触上那张异常红润的软唇时被他偏头避开，落在他的脸侧。

“夏欢儿……”

卷翘浓密的睫毛如颤着的蝶翼，分外脆弱，“不要……我不许……”

这算什么？

他们这样，算什么？

“好。”

夏繁轻轻扶正那张脸，将额头与他相抵，“叫我阿繁，我便不做你认为的那件事。”

放在他脸侧的那双手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颤动的睫毛，一如被蛛网束缚的蝴蝶在挣扎。

“涟涟，叫我阿繁。”

夏繁慢慢睁眼，随即将唇密密绵绵地落在他的脸上，耳垂，颈侧……

“阿繁。”求饶般的二字撞在夏繁心间。

那双染墨黑眸仿佛落了一场大雨，浇透了眼湖，连缀着眼角蜿蜒成了淡红之色。

“你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吗？”

“不知。”

“你求饶。”

夏繁抬头，红着眼眶看着那朵嫣红并蒂莲中的一朵正在慢慢消淡，白洁的面上似在哭又似在笑。

这是，情动了么。

她捧住那张脸似哀似求，“涟涟，再唤一次，好不好？”

楚涟拂开那双手，挣扎着起身，却轻易地被她困在身下。

“你骗我。”

“我不骗你。”

夏繁轻轻吻在他唇角，“我答应你的。”

他都求饶了，她怎么舍得违背他的意愿，又在这种情况下践踏他的骄傲。

只是，并蒂莲非解不可。

夏繁略略抬起他的脸，在他漂亮的喉结上落下一吻。

“夏繁！”低哑的制止声里带着遮掩不住的无措，随即那抹熟悉的温软堵上他的唇。

一只小手掠过他的耳垂停在他的发带上，而后揉进他散开的如绸长发里。

绵长的吻从唇齿碾转他胸口，楚涟堪堪握住朝他下腹移去的小手，哑声道:“你说不骗我的。”

“我不骗你。”

“那你在……”那抹温软再次急急堵住他的唇。

胸口的灼热感不断在蔓延，楚涟仅有的力气都在制止那只想要挣脱的手。

“涟涟，涟涟……”

细语呢喃，她的唇再次落在他的喉结上，把他仅剩的力气也消磨殆尽。

淡红的眼尾逐渐加深，那双水雾弥漫的双眸轻轻合上，低声道:“夏繁……灭灯。”

他不想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好。”

夏繁起身，回眸，床上那人堪堪侧过身去。在放置琉璃盏的地方走了一圈，她重新回到床上，从身后将屈着的那道背影抱在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物将吻落在他脊背、又落在他泼墨的发丝、他的肩颈、他的脸侧，他的唇间……

烛泪在琉璃盏里淌成了暖河，房外依旧是星河闪耀。

城主府外，三更的锣鼓声已经响起。

墨夜往东厢房的方向极速跑去。

屋内，烛火似乎比先前更明亮了一些。一道端着水盆的身影没入屏风后又缓步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房门轻轻开了。

夏繁走出房间对着正扶着红柱的墨夜轻声道:“他睡下了，你也歇着去罢，我会照顾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