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会和梦里的那人一样。

只不过那人因为强势的身份而能做的更决绝。而自己若是能像话本里一样进入地府，他也一定生生世世都与她断个干净，再无半分纠葛。

可是梦外没有可是。

他在与她相遇的那一刻便又输了。

夏繁神情紧张地捧住那张脸，盯住那双逐渐平静的黑眸颤声道:“自然是我后悔了，我不喜欢昱王了，所以才不当夏欢儿了。”

她缓缓贴住那张绯红滚烫的唇，被那人快速偏头躲开后握住他的手颤声道:“夏繁是一直喜欢楚涟的，从水牢相遇一直到现在，都只喜欢他一个。”

楚涟慢慢垂眸，目光对上那双水眸，他能看到这双眸中的诚恳和情意，可是这双眼睛太熟悉了，哪怕四年前在她用匕首刺入他胸口时，说着“楚涟，这辈子你我便这样散了，我们再也不见。”

他也能看出那双眼里挣扎地情意，甚至觉得她或许是会回头的。

就像梦里她平淡地说着:“君涟，那片梧桐林我烧了，他不喜欢。”

他却还期望着她会说“我们另寻一个地方，再种一片。”

可她没有。

等来的只是她对另一个人的承诺，她对那人说，便是拼上性命都无悔。

好。

从此梦里的君涟便成全她，成全他，成全他们，也包括成全自己。

楚涟伸手轻触上那双眼睛扯唇，她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涟涟……”夏繁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到那双手上，让他眸光不觉一晃，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对不起。”他开口将身前人抱在怀里，“是我不好。”

他不该因为一个梦而胡思乱想。

楚涟吻在她的发侧弯起唇，“阿繁，我饿了。”

“嗯。”夏繁点头，“我去拿早饭。”

看着走向外室的那个背影，楚涟目光落在床头的那把折扇上。

他能陪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与梦里不同，他倒希望她对自己仅有一份做戏的假意，或只是喜欢自己这一副皮囊。

等夏繁端着一碗汤圆走来，楚涟下床走进屏风后洗漱。

夏繁坐到床边，看到床头的折扇后拿起收进矮圆柜的抽屉里。

半个时辰后王医官和墨夜先行带着药回来了。

走出房间的夏繁对着墨夜道:“涟涟用了早饭又歇下了。你进去时轻声些。”

等墨夜进去房间，夏繁找到正在熬药的王医官。

“涟涟身上很烫，但他却总说冷。”

夏繁的话让王医官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嘱咐道:“这是因为公子体内寒疾的缘故，不过城主还是得替公子散热。”

听到这话夏繁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后又快步离开房间。

这瓶子里的酒应该比平常喝的酒浓度高很多，闻起来和医用酒精差不了多少。

走进房间，她坐到床边对着墨夜道:“无妨，我到这儿照顾他，你去找王医官，看他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是。”墨夜将帕子放进水盆里，看了一眼床上似乎快要醒来的那人后转身离开。

夏繁拿出一条薄丝绢，用酒润湿后依次擦在床上人的颈部、腋窝和腹部。

“城主都不怕羞么？”楚涟弯起唇角，“这好歹是白日。”

明明可以让墨夜来做这些的。

屋内，下床熄灯的某骗子在独独的一盏灯面前又添足了油。

装模作样往旁边吹了一口气后，她才爬上床。

“城主熄灯熄了挺久。”楚涟垂眸对着窝进他怀里的那人儿笑道。

“嗯，灯太多了。”夏繁毫不心虚道，手指绕着身边人的长发一圈又一圈，“涟涟，你有没有梦到过我？”

她最近好像梦到过他很多次，虽然很多次都是在给自己戴绿帽子。

“嗯，有。”楚涟一只手慢慢摇着扇子，目光在扇面上的“渔舟唱晚”上流连。

他梦到过和她以前在小船上时的情景，她笑眼弯弯，念了一首很美的诗。而自己和她胡诌了一个“将军与美人鱼”的故事。

“我也梦到了你。”夏繁握住那只摇扇的大手，“可是梦里你喜欢一个树精，可喜欢了的那种。”

虽然她都不太记得具体梦到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得说夸张一些。

楚涟低低一笑，对上那双水眸道:“树可以成精么？”

“梦里可以。”夏繁点头，“那树精可漂亮了，而且她还特别主动，她都跟你、跟你……”

说到这里夏繁水眸一晃，立刻伸手将身侧美人推倒，将他压在身下。

“你在梦里也是这样，都不会反抗的。”幽怨十足的语气让楚涟轻轻笑出了声，他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摇着扇，笑道:“我梦里的城主还是一样恬静可人。”

夏繁的心就如落在盛夏艳阳里的雪花般一下就化了。

她握住那只摇扇的手也放在自己腰间，轻声道:“涟涟，听故事么？”

“嗯。”

抬眸恰好撞上身下人望来的目光，她心头一颤，不觉凑近轻轻吻上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

“从前，人们看到月亮上的影子便会说月亮上啊有一座广寒宫，广寒宫里住着嫦娥，嫦娥身边有一只玉兔，广寒宫外还有一棵桂树，桂树下有一个拿着斧头的汉子每天每夜地在砍桂树。砍树的汉子坚信，只要他砍掉桂树便能得到嫦娥的青睐。”

夏繁舍不得一直压着身下美人，便慢慢侧过身，那美人也跟着她一起侧过身来。

“后来，人们借助飞船飞上了月亮，他们发现天上看起来亮澄澄的月亮原来是一颗巨大的不会发光的球状大石头。这颗大石头长得一点儿都不漂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没有一颗花草，没有一只动物，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条河流，只是一颗光秃秃又丑又大的石头而已。”

说到这里又抬起眸子，指尖轻轻抚着身前美人如瓷白洁的脸，又移到他如一笔描画的长眉上，问道:“涟涟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楚涟垂眸笑道:“他们真厉害，竟然能飞到月亮上。”

夏繁也跟着笑了，凑上前轻轻咬了咬那美人的下唇，含糊道:“涟美人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