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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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的日子其实还是算平静的,实际上王伯春也不能算是个喜欢折腾的人,大家都快忘记这个写散文的孩子以后,老马又拿了一封信找到马先锋说:“你没通知那学生用了他的稿?他又写信过来了呢!”马先锋急着上厕所,对老马说:“信给我看看吧,我厕所去下。”拿着老马的信直奔厕所,老马就坐在马先锋电脑前斗起地主来。电脑是新换的,全部是一批四核的电脑,功能非常强大,用网站技术主管的话来说,这些电脑保证5年后还能玩主流游戏——他是个游戏控,仿佛大家配电脑,都是玩游戏似的,其实这电脑对于他们来说,用途只有两个,一个是办公:写写东西,上网收发邮件和网站管理,二就是玩扫雷——编辑部这几个人,扫雷从Win95一直玩到Win:

8,还在玩着这款游戏。至于其他功能,编辑部大部分的人都是不用的。马先锋在厕所中展读梅傲冰的信,信上大大地赞颂了《大西部文艺》一翻,当然间接地赞扬了自己,说自己第一次真正接触的文学刊物就是《大西部文艺》,今后如果在文学上有所成就的话,首先得感谢《大西部文艺》,那口气仿佛今后十拿九稳是个拿罗贝尔奖的主似的,全然不理会自己那散文被改动得面目全非了。末了还说今年三月份的先锋白璧徽瑕,瑕是地方是鲁迅逝世年月不是1938年而是1936年。马先锋心中暗骂:这小子,看书竟然这么细心,是不是只专心在书上找错误?接着又想:不对呀,每期先锋错别字都有一大箩的,怎么微瑕才这么点?准是没事时随便翻一页,恰好碰见自己能发现的错误,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老鼠,难为他了。最后还来了个“附”,附的内容是有时间一定来登门求教。马先锋心中暗想这人是男是女,长相如何,判断这人该是个美女,长相漂亮的一般都缺乏文学细胞,长相跟文学细胞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男的不会弱智地说:“啊,小草,我真为你的倔强的精神感动。”不会“啊!五月的天气是多么美啊!”男人即使弱智得跟三岁小孩智商持平,非要说“啊”才舒服的话,那说的都不过是:“啊!Beauty!啊!Money!”看样子肯定是个女的,那么这个叫梅霜的名字,那真的亮了。

爱屋及乌,同样原理可以引申出恨乌及屋,虽然马先锋主观愿望中这个人准是个大美人,可那马不知脸长式的无知和傲慢让马先锋觉得这人可恶。梅爽真是大大的冤枉,他并没有多马先锋一分钱事,一个人厌恶另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因为犯了他什么的。老马也对这个学生的名字又兴趣,想说几句开心,偏偏马先锋便秘,看完信后大便还留恋故土,安土重迁下决心不肯移动,肚子又添了一肚火气,越发起身不得。老马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憋着的一肚子话也出不来,只有遗憾地说:“这人怎么上这么久?拉金条呀?”然后憋了一肚子话回去。

那学生还没有接触社会,尚未养成说话不作数扯皮的坏习惯,说来果真来了。王伯春刚组织编辑部开了一个网文发展方向的研讨会,散会后都聚在王伯春办公室中听王伯春分析现在网络文学发展方向,王伯春的电脑上,正在放着小白文变成连续剧的代表连续剧《古剑奇谭》。王伯春到编辑部上班以后,竟然对网络上的那些小白文予以非常大的关注,特别是那些夸张的奇幻玄幻,反正主角的功夫越吹得厉害,他越是喜欢看——也许是因为自己长得瘦小即便是当了一把手,老婆还是不将放在眼里而幻想自己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可杀杀老婆威风而将老婆不放在眼里;马先锋则羡慕那些人的风光:没看见他们上班干活什么整天东游西荡还有那么多银子。大家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边看边聊自己对网文的看法。正在入神门轻轻的响了一下,接着又扭扭捏捏的响了几下,大家都懒得起身,马先锋随口说:“进来。”进来了一个小伙子,背着个牛仔包,穿着双耐克运动鞋,是耐克的,上面布满了尘土,灰黑色的一套运动服跟他脸上的颜色俨似,像刚跋涉了几千里征途,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这地方出入的人都是衣冠楚楚的,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人,就像凤凰窝中冒出只乌鸦般的希奇,几双惊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还没等众位衣冠楚楚者开口,那人自我介绍说:“我是医学院的,叫梅爽,我来过信投过稿的。”王伯春还沉溺于自己对网文的预测以及那神乎其神的魔法斗气武功之中,随口说:“小马,找你的吧?接待一下。”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有登门造访的学生什么话都不说,于是站起来指着小马介绍:“这是马老师,也许你读过他的文章吧?”小马点头示意那孩子跟自己出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就是医学院那位,挺不错的,王总觉得你写得挺不错。”其实这称赞只是跟陌生人见面道久仰大名一样。王伯春心思全贯在电视剧上心无旁骛,没再作声。小马将孩子带到自己办公室说:“你那散文我们替你发了。”那孩子一点也不惊诧,哦了一声仿佛是理所当然似的,小马很觉得这孩子的淡然,说:“不过我觉得你散文还很欠缺,无论是语言方面,还是内容方面都欠缺很多的,今后要多多注意。”孩子说:“嗯,我自己也能感觉出来我语言,不能表达心里想的。”小马本能地皱皱眉劝诫说:“我希望你多看看名家的散文,比如余秋雨的。”这倒是马先锋心想的,他希望这孩子能从大家的散文中看出自己文章到底是什么货色,不要自以为是。孩子却说:“余秋雨的散文我看得挺多的,觉得挺好——不过我也同意余华说余秋雨散文存在很多硬伤,真的有好多一眼就能发现的错误和漏洞。”马先锋心中火气直冒:怪不得人说无知者无畏,往往嘲笑别人长得丑陋的人自己正是上帝恶作剧的产物。但马先锋还是不跟孩子一般见识,笑了一下表示不屑争辩,也许孩子错认这一笑为鼓励,接着说:“写文章不是码字游戏,天下之致文,皆血泪所成,余秋雨散文写得那么多那么快,我觉得有些码字的味道,并没有用什么心思。并且我觉得散文这东西并不能真正反映一个作家的思想和水平,散文嘛,下至小学生,上至余秋雨之类的大家都在写,都写滥了。”马先锋依着性子准拍桌子叫这孩子滚出去:散文确实谁都能写,可境界是随随便便能写出来的吗?散文怎么啦?人家远如唐宋八大家,近如周家兄弟,再近如余秋雨,那散文难道不能流芳百世?文人的清高让马先锋不跟这孩子一般见识。孩子可没理会马先锋的想法,接着说:“我觉得体现一个作家水平的,非小说莫属。所以我不光写散文,也试着创作小说,这是我写的小说,马老师您看看?”马先锋只有无可奈何地接过来说:“先放着吧!我慢慢看。”那孩子大大咧咧地说:“初次见面,大家不怎么熟悉的,等您看了我小说后,也就对我有了个印象,那时可以针对我小说存在的缺陷,写作上存在的缺陷再来聆听教诲。”气得马先锋直翻白眼,欣慰的是那孩子有了走的打算,孩子征求马先锋的意见说:“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马老师?”而眼中却明显有只要马先锋稍作挽留便会谈上三天三夜的意思。马先锋巴不得这孩子快滚:“好好好,以后聊以后再聊。”孩子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说:“哦,对了。我那期能不能再给我两本?”马先锋说:“不是给你邮过去两本了吗?不过这里还有一些的。”马先锋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两本书给了他,孩子接过了书,看看四周,突然底气泄了下来怯生生地压低声音问:“那稿费什么时候有?多不多?”马先锋奇怪这孩子突然换一个人似的,在说大话时平静似水的脸竟涨得红红的,有些于心不忍,耐心说:“哦,稿费是一季度一发的,我算算,大约就两百多块钱吧,这里稿酬很低的。”那孩子说声谢谢转身走了,马先锋看着孩子的背影,那双耐克鞋后跟脱了胶,袜子不安分呆在里面偏偏露出了头,鞋显然是假货。他想起自己以前读书时为了缓解自己经济上的困境而到处投稿,眼巴巴地盼望着稿费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的失望和辛酸。孩子那破鞋敲击着地板发出沉闷而拖沓的声音如钟声一样唤醒了他那沉睡着的同情心。他追了上去说:“送你一送吧?家是哪里的?”孩子说:“四川内江的。”“农村还城市的?”孩子犯错误似的低下头说:“农村的。”象来自农村如做贼当强盗、偷人养汉般无脸见人。马先锋说:“我也是农村的——农村供个孩子上大学不容易。好好学习,写作什么作课外爱好可以,但千万别荒了学业。”孩子底气没由来地高昂了起来:“不会的,我喜欢文学,我相信我今后会走这条路,我受过别人没受过的苦,对生验比别人深,我能写出好作品的。”马先锋感到无话可说了,只是说:“文学这条路比较狭的,有时候再努力也不一定有收获。”孩子说:“生活中并不是做每一件事都一定得有收获,问心无愧就行。”马先锋厌恶的心情又腾地一下升了起来,怎么这点年纪就这样说话?装什么深沉?怎么这样抄袭别人的话深化自己?虚伪!顿时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作牛肝马肺,心中很不高兴,冷冷地说:“好了,不送了。”转过身走了回来,一脸作了无用功的沮丧和气愤。

回到了办公室,马先锋看着孩子留下来的一大摞稿子,叹了一口气。老马走了进来,突然象发现新大陆一样说:“老王没有猜错,这孩子真的没有电脑呀。”马先锋奇怪的看着老马,问:“你说什么?”“嘿嘿,老王那天看到这孩子的稿件,和我们说准是这小孩条件不好,连电脑都没有,果然是呀,有电脑的话,谁会用笔写这么多?”老马说。

马先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粗心,这孩子看样子是真的穷呀。但是,人总会有困难的时候,人的困难,十分之是因为钱所造成的,虽然说有了钱,不一定会幸福,但是对于人来说肯定会有一点,没有钱一定会不幸福的。人类的不幸,多半是来源于金钱或者与金钱相关。

马先锋正在开会听王伯春的长篇大论时,薇薇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马先锋,你回来,人家房东要房子了,我们怎么办?”马先锋见薇薇带着哭腔,也有点急,问:“什么时候要?我们再去找呗!”薇薇说:“她马上就要,话说得好难听的。”马先锋安慰薇薇:“别理他,也许只不过是多要点钱,我马上回来。”

马先锋说的马上并不是立刻,而是等到会开完后才马上的。王伯春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喜欢培养下属的人,这是当老师出身的人的共同习惯,跟马先锋熟悉以后,就更加关心这个下属的的工作和生活了,大有将马先锋当做自己的学生对待之势头。在散了会后叫到了办公室特别关照说:“你和女朋友关系基本上也定了下来,应该要自己买房子了,现在这里房子一天一个价,不如早点下决心买房,我看你可以去找找邵老板,你们本来是老同事,老朋友,这人可靠,今后业务上多多关照一下,纸张耗材,编辑部接待什么都给他独家,你不好开口,我帮你问问看。”马先锋无可奈何的表示同意,并且叫苦说:“唉,这些年来,我们花钱没有一点点计划,今年过年才买的车,花了十六万,假如不买车的话,其实是可以付首付的。”王伯春想了一下说:“你都上班都快10年了,住房公积金应该有近10万了,然后亲戚朋友再凑点,应该差不多可以付首付的,我这里还有三四万私房钱没有动。”这些马先锋的苦笑更加浓了,岳父买房的时候,李薇薇想车想死了,借这个机会找了卖房子的将住房公积金给套了出来,买了现在这辆车。他将情况对王伯春说明,王伯春听到后顿时恨不得将马先锋打上一顿:“男人怎么能这么没有主见?**是人生最大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谈什么车?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城里人比较?”马先锋被数落得连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了。王伯春看到马先锋这可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太难过,总会有办法解决的,男人应该自己解决问题,现在你得去安抚好你的女朋友,并且的去见房东,要跟她讲讲道理,说说好话,千万别发脾气,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呗!”

马先锋在对房东讲道理前先听别人讲了一大通道理,顿时有了对房东讲道理的勇气说:“我现在就走。”马上走人。薇薇泪流满面地躺在沙发上,见马先锋回来依旧一动不动的,马先锋从没看见她这个样子,心痛地问:“怎么啦?薇薇?”薇薇没好气地说:“还有什么?人家要房子!”马先锋装作不解地问:“要房子你也犯不着哭得这么伤心呀?”薇薇说:“你知不知道人家说得多难听?”马先锋就是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得出现在的老太太的厉害,现在的老太太们,基本上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当年上山下乡,为革命当闯将,都能将老师长辈们都打倒在地,踏上一脚,对付目前这些八零九零后的无脑青年,那战端未开,结果就已经昭然:想必这些八零九零后可怜的孩子一败涂地,但是马先锋还是不识趣的想问个所以然,薇薇已经被老太太给**了一遍,怎么可能回味呢?所以不停的哭。

马先锋看薇薇被气得这么伤心,心中也是十分气愤,很冲动地去找房东个老太太,老太太是矿上的第一代原住民,现在已经退休了,儿子还在矿上上班,随着矿迁往沿海去了,听说挺有钱的,钱这玩意儿是越多越好,矿破了产,她占住厂里原来的福利房,福利房的条件不怎么样,是平房,阴暗潮湿,但是老太太对于住房并没有太高的要求。这楼房从买来的时候就开始出租,当初租时说至少可以租七八年的,可现在两年不到便来要房子了。

老太太正在做饭,见了马先锋说:“你过来了?”马先锋强压怒火,低声下气地说:“大娘,那房子——”老太太没有一点回旋余地地打断他的话:“房子这个月我一定要!”马先锋不死心地试探:“钱可以再商量,您有什么急事要这房子呢?”老太太说:“不是钱,我又不缺钱——只是我儿子要回来结婚,姑娘是本地的,我总不能让他们住露天地上吧!”马先锋还不死心,想讲讲道理:“您不说可以租上七八年吗?”老太说:“我什么时候说的呀?这房子是租给你又不是卖给你,现在我要用了难道不可以收回?”马先锋说:“可您当时说好的呀,您现在要收回,我们这一下子去哪儿找房子呀?说话该有点数。”老太更加不高兴了:“我的房子还是你的房子?我的房子我想要回都犯法了?你只说你没房子住,可我住这样的房子都让给你们住了两三年,怎么说也对得起你们。”仿佛老太住平房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图几个房租而是为了成全他们似的。话不投机,可马先锋还想说下去——可见古训并不全是真理,马先锋说:“可我们给了你房租,从来就没少过你房租呀。”老太太一听马先锋还了嘴并且连称呼都改了,不高兴就变成了生气:“你怎么这么说话?开口就钱钱钱?我图你那几个钱活呀?还说是什么文化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通?”马先锋也恼了,顶她说:“我不通理还你不通理?当初租房时花言巧语,现在要房时又这样逼!”老太太见撕破了脸皮,再也不留情面了:“当初我是看你们是文化人才租给你们的,你以为我房子租不了?先知道你们是这种人,我房子就空着也不租,你们,别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马先锋火气上冒,吼开了:“我们怎么啦?少了你房租?”老太也提高了噪门:“你凶什么凶?你以为你有本事?有本事就别赖着人家房子不走,你当大家都傻呀,不知道你这对狗男女!”马先锋气得一拍桌子:“你他妈说话可留点神!”老太吼:“你他妈拍桌子吓谁呀?谁不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以前顾及你脸皮不说,真是给你脸不要脸!——”“谁他妈给脸不要脸?——”“你!除了你他妈不要脸还有谁?你有姘人家姑娘的本事怎么没买房子的本事,癞皮狗似地赖着人家房子不走?”马先锋气得眼冒金花,这老太太太可恶了,一张嘴皮子比刀子还快,不得理也偏不饶人。世界上有种人就这样的,理永远在他那一边,仿佛理是他孝子孝孙似的忠心耿耿地跟着他你就抢也抢不去。马先锋被骂得狗血淋头一肚子委屈和理由偏偏说不出来,正计划着是不是动武出出气,平房的好处就是左邻右舍多,老太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惊动了一大帮人,他们来得这样迅速,入地里面冒出来一般,将老太太家全部填满了,他们隔住马先锋和老太太,一个老头拉住马先锋到一边悄声说:“马总,我们当初都是矿上的,都认识你的,你的书写得挺不错的,何必跟这老太一般见识呢?”马先锋说:“这老太气人!”然后一五一十地对老头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以让老头觉得自己的人跟自己写的东西一样都挺不错。老头听完说:“这,这个,这样吧,小马,我也有房子空着,是十二楼,还是电梯房,你觉得合适就搬进去吧,房租好说,我跟你神交已久,很想认识你。”马先锋见了有了条退路就将老太太搁在一边,不再跟她做没用的论理而跟老头讨论房价,老头说:“那房子九十多平方,你看着给吧?”小马不好意思杀价,九十多平房比老太房子大了些,不过楼高了些,合计一下说:“这样吧,您就给老太给我们的那个价吧!”老头说:“行!”很爽快的样子并且说:“我家有两套,这一套一直给你住到买到房子,我可不是老太那种说话不作数的。”尽管距老太很远了,可老太的威慑力还在,老头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很夸张地放低了声音,低得有如耳语。

马先锋刚工作时就开始跟薇薇拍拖,薇薇是家中二女儿,上头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父母忠厚老实兼有些重男轻女,她才可以不管不顾,无名无分地跟着马先锋。那马先锋刚开始谈恋爱时可是无产到只有自己肚子,如果薇薇父母稍微刁蛮或宝贝女儿的话,怎么也不会放心,也不会允许自己女儿跟着他,并且还无名无分的。马先锋倒并不是那种前卫得不想结婚的先锋,只是穷得结不起婚:自己收入有限,老实巴交的父母,上大学的弟弟,都是吞噬他有限的收入的无底洞。马先锋从农村进城市,这地方是一片陌生,无依无靠的本来可以算得上是可怜,可在乡亲们眼中他却是那山村从盘古开天地起第一号有出息的人:上了大学,工作是坐办公室,什么活都不用干还有好几千一个月工资,并且还能写文章赚钱。为了不破坏自己形象,不让乡亲们认为自己是有了出息不顾爹娘的白眼狼,马先锋就勒着肚子也得贴些钱回家,生活过得很艰难,薇薇竟然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算奇迹了。

薇薇第一次跟马先锋回家,马先锋父母听说儿子带回个城里姑娘,那高兴劲儿可别提了,马先锋爸又是去水库打鱼又是去山上打野兔野鸡的给这个心目中的儿媳妇打打牙祭尝个新鲜。马先锋娘认定了薇薇这个儿媳妇,将薇薇叫到自己那阴暗的卧室说:“妹子,我们家穷,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委屈你了。”那眼神却有献宝的意思,薇薇想起母亲小时候对她说的那些传闻:农村人家一般有件很贵重的传家宝,只传给长房媳妇。很是好奇地想看看这一家传家之宝是什么东西:钻石还是金条?心砰砰地跳,还没有失去理智地作出了决定:那么贵重的东西只是看看而绝不收的——人是不能为那些东西将自己卖掉的。马母打开了衣柜,整个人都探了进去,伸手在一堆衣服底下摸出个小箱子,薇薇偷眼一看,古色古香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再度加速恨不得一把抢过来看个究竟。马母却又从抽屉中慢慢地摸出串钥匙,慢慢地插进锁孔,旋开,取出个布包,好不容易才将时而的东西翻出来。薇薇一看大失所望:什么宝贝?也亏得藏这么严实?就枚金戒指。马母说:“妹子,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戒指,你戴着吧!”说着就捉过薇薇的手,将薇薇手上的钻戒指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那是金店酬宾打五折花了近两千元买下的。薇薇见了东西不值钱,心中想收下就收下吧,几十元的东西,马母只认识黄金白银却不认识比它们贵的铂,特别是上面那个小小的石头,那就根本没有概念了,叨叨地说:“我家马先锋也是小气,挣这么多钱连个金戒指都舍不得给你买,你先戴着这个。这要不得,我要去说他,哪能这么小气?”顺手将薇薇那铂戒指放在桌上,连看都不看一眼。薇薇拼命忍住笑,看马先锋娘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忍拂她的意,为马先锋说好话:“他不是小气的,我不要的,穿金戴银的不好。”马母正色说:“哪里不好?女子用点金子装饰,好看多了,贵气!”边说边又将另一个布包打开,露出两个玉镯儿,挑了个大的递了过来说:“这个娘给你,那个留给老二的,我们农村人,没什么好东西,妹子也莫要看不上眼,是娘一片心咯。”薇薇看马母说得那么可怜,连忙安慰说:“哪里呢?看您说到哪里去了?只是我没买什么孝敬您,您又给我这么多东西不好意思。”马母说:“这些东西也是你奶奶传给我的。”薇薇看见满柜子的衣服好奇地问:“怎么有这么多衣服?”马母说:“这都是马先锋兄弟一路来穿的衣服,还挺好,扔掉舍不得,先想留到等你们有孩子了再穿,你们现在都是城里人,穿不出去的——不过改改尿布也可以的。”薇薇见马母小气到这破衣服都舍不得扔要改尿布的地步——她都不好意思说现在孩子都不用尿片,全部是用尿不湿纸尿布的,竟然向自己砸出金戒指、玉手镯两件至宝,自然大为感动,人一感动智商就会低下失去主张,薇薇竟然感动得什么都听从了马母的安排。马母决定让出卧室给她和马先锋,自己睡楼上,薇薇竟然也依了,稀里糊涂地便宜了马先锋,将生米做成了熟饭。

薇薇父母劝下决心跟随马先锋受穷的女儿非常担心,尤其是当时矿山的形式一天不如一天,那心都操碎了,说:“你跟随这种农村人,有得你苦受。并且你看他现在,矿都要垮了,你们今后怎么过呀!”薇薇说:“我愿意。苦就苦呗,人家对我好我受这点苦也值。何况就算矿垮了,先锋也不一定养不起我。”母亲说:“对你好?好像你在家做闺女受了谁磨似的。”薇薇有些烦母亲的罗嗦,顶道:“我又没说,你心虚什么?”一句话将父母嗑得大发女大不中留,女生外相之慨,也庆幸以前幸好没将她当宝贝:“这种女儿,一点儿不知好歹,多少心都白花了。罢罢罢,不管她怎么办,大不了当没这个女儿。”薇薇下了决心跟着马先锋,马先锋也就当仁不让地拖着薇薇受穷,这样的美事,没有人能拒绝的。到了后来,矿果然垮了,薇薇的父母心都操碎了,但是女儿的选择没有办法的,天天动员马先锋别上班了,学学做生意,帮他打理下自己的印刷用品店。到了后来,世界变化非常快,马先锋竟然被提拔成主编,同时兼任《大西部文艺》广告部经理,后来有蒙领导看重,牵头去弄网站内容主管,虽然工资涨得不多,但是权利明显增加了不少,自己竟然生意做到矿上的印刷厂去了——耗材中的油墨,纸张什么都从自己那里进货——虽然不一定是马先锋的功劳,马先锋是不管印刷厂的,并且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和印刷厂做生意的竟然是马经理的老丈人,老丈人也忘记了实际上最早做这生意的,这个城市本来自己就是前几家,都归功于马先锋的影响力,对女儿的婚事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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