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观月初站在球场上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像他早早被写入什么人的剧本，然后跌跌撞撞就被人推上场。

听起来是他自己会干的事。

观月眨眨眼。

表演赛原本是五场的，但他们在第四场就结束了——他们输给了德国队。

不过德国队里还有一个从他们这里出去的手冢国光就是了。

真是叫人心情复杂。

看样子那家伙恢复的不错，都能投入敌营了。

四场结束后，不知道对方还是他们自己，似乎向主办方提出在比一局的想法，虽然不算入成绩，但一开始还是遭到了拒绝。

最后好像双方达成了不知名的协议，才让主办方松口，将场地交给他们进行第五场比赛。

——还是单打。

算是补齐单打一的场次吧。

明明双方人才济济，结果最后却是他被推上球场。

所以说，他果然还是着了同僚们的道了是吧？

来的时候他确实是没有占用远征军的位置，二十人不多不少，但他也没想过在这种时候成为第二十一人吧？

虽然这段时间他也的确一直和远征军们保持同样的训练强度就是了。

一开始还有点吃力，现在的观月已经游刃有余了，他自己也为自己的适应力感到吃惊，但仔细想想他过去也是这么活下来的，没什么大不了。

“Hello？”

他企图和对方交流。

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日本人一个德国人，语言不通，要交流也只能用用他在美国生活的那些年培养出来的英语了吧。

或者要是这个人能听懂法语和西班牙语也行，这两种他也勉勉强强能交流，只是不如切实使用过的英语流利而已。

但是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这个心思。

他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观月先发球。

哦对了，对方还是个高中生。

他们这场比赛难免有些不对等。

可是比赛——什么时候又只有对等才能进行呢？

没错，他骂的就是强硬要求五场比赛七个人其中必须四个以上是初中生的这个傻X规定。

知道的明白是想给初中生一个展示机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田忌赛马。

当然，如果赛前预测得当，使用田忌赛马不失为一个好手段，这件事在之前他就和同行的随队教练交流过了。

嗯，他们晚上睡一个房间。

出来比赛都是双人间待遇，即使是特权阶级教练组也不能例外。

否则这群火气很足的青少年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看看平等院那个样子，有什么他做不出来吗？

这甚至都不叫风评被害了，这叫惟妙惟肖。

他们旁边就是队医和营养员的房间，观月每天跟着远征军挥汗如雨训练的时候，他们三个就窝在隔壁吹空调工作顺便聊天。

主要是，队医如果没有事的话真的是太空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三个在他背后点的外卖都是队医先生去取的。

啊，莫生气莫生气。

现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呢！

还好往往思绪都在一瞬之间。

在对手眼中，观月只是眨了眨眼，就退到发球的线后。

既然机会都被对手送到面前，他有什么好拒绝的？

把握机会才是正理。

观月踩了踩地面，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到这个球场内，还不知道和它的相性怎么样——总之他得先打打看不是吗？

在场外人的视线里，只看到观月初将球高高抛起，然后在某一点，猛然挥动球拍和网球相遇，顺着力道击出。

按越前家的惯例，是外旋发球。

他们几个真的都很喜欢用外旋发球开场。

无论对手能不能击回。

——就像现在。

在U-17的球场上，很少会有人会被这种已经算得上普通的球吓到。所以理所当然的，观月的对手在球到达他的半场前，就已经后退几步，做好击回的准备。

观月本来也没想着能通过ACE得分。

同样在对手击回的瞬间，他就想好了对策。

说起来由于本次U-17是第一次初高中生的混战，他的数据还有待录入，没有亲眼见证，只是从屏幕中所得的资料总有缺憾，所以观月现在也只能见招拆招。

还好自从日本到达比赛场地以来，他也逐渐改了一些“坏毛病”，比起以前对剧本的“病态依赖”，观月初现在在球场上更加灵活，需要他随机应变的时候他也能很好应对。

球手是会在比赛中成长的——无论是青学，还是U-17的怪物们，都在一遍又一遍告诉着他这个道理。

而成长本身不可控，或许他可以模糊推测出大致方向，但是绝无“直接命中”的可能。

尤其是越前龙雅那个垃圾！垃圾！

一边在心底狠狠唾弃着莫名其妙回到美国后就再没回过他消息的恋人，观月一边平稳地回球。

他的对手也打得相当四平八稳，不知道是不是德国队的教练下达了什么指示，在领先两分，比分三比一的时候，对面猛然加大了进攻力度。

他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在球场上走神可不太好。

就算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和对手的差距，大概知道除了输没有别的可能性——那难道就不继续打下去了吗？

比赛不正是因为有可能起死回生才才最有趣吗？

观月初超脱出“剧本”，他现在将自己立于剧本之上，而不是剧本之中。

ACE球。

德国队的高中生没有再留手。

15：0。

观月笑笑。

比赛终于有趣起来了。

在第一个ACE球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听起来真耳熟是不是？

被留在场外的某位姓越智的高中生做过同样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更快、更迅速一种可能。

第一次，是观月的球拍触碰到轨迹奇特毫无章法的网球。

第二次，是尝试击回但没能借力，导致没有过网。

第三次，是力道过大，出界球。

第四次，观月击回，却又被对手缜密的思维和敏捷的行动中断。

德国领先，30：0。

目前的大比分是4：1。

观月又笑了。

被对手打断施法——方法有很多，但像他现在面对的这位这样的，着实不多见。

他看着自己差点被网球击到的手腕。

忍不住笑了。

他有点被激起血性了。

以暴制暴——不恰好是他的好手段吗？

他其实思考过很多，对此。

比如说，他究竟想继续打的，是怎么样的网球。

又比如说，当真的要跨过一个人的生死时，他又怎样不再午夜梦回。

到目前为止，观月初还没有在比赛中，回到过去——打暴力网球的时光。

他只是被他的老师，越前南次郎初步戳破了壳内的第一层膜，而后南次郎离开，以期他可以自己走出来——

可惜他没办法。

所以又有了入江奏多，又有了越智月光。

而此时此刻，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站在他的对面。

That'sallyourfault.

Thatisn'tyourfault.

——还有两球，这一局也会被对手拿下。

而观月能做的，只有奋起直追。

发球权还在德国队手上。

他屏住呼吸。

全副身心都寄托在那颗黄色的小球身上。

心随影动。

球在瞬息间，从对面飞过球网到他面前——

他早已站在球的落点附近，只差对击球力度的精准把控，又或者——

干脆将球回敬到对手身上。

最好，是具体的某个部位。

都送给他一份大礼了，不让回礼可不行。

观月转身回到一开始的位置，那里比较适合对打过来的球进行观测，换句话说，那里他往球场的任何一个角落跑都很方便。

那这个球？

他接不到的。

观月下了定论。

事实也正如观月所料。

德国队的高中生显然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回礼。怔愣之下，失了一球。

还被同样打中了手腕。

30：15。

虽然他及时避开，只是擦伤了一点点——但他还是怒不可遏，完全忘记了是谁先发起进攻的。

观月对此早有准备。

怒气上头的家伙可不好对付。

更别提对手显然不是那种会被冲昏头脑的网球笨蛋了。

麻烦很大，但是他有点忍不住想笑。

或者说，他忍不住高兴。

他能明显感觉到。

心底的某座大山，在这次彻底倒塌。

自从和南次郎叔叔的那边比赛以来，一次次的动摇，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观月和最后一根稻草从4：1，打到5：1，又打到5：2，5：3，最后这场“加赛”在6：3结束。

他们打了很长很长时间，每一个球仿佛都在他们之间拉锯。

以至于结束后他们两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走出球场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或许是同僚，又或许是远征军的成员，在模模糊糊中问他。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你感觉怎么样？”

观月已经累到无法思考说话的人是谁了，他只是微笑着答道。

“不能更好了。”

没有一刻，会比现在，更让他感觉轻松了。

“Ryoga？”

不远处，有人站着看完了整场比赛。

“你在看什么？噢——那个日本人？真可惜，他输了比赛。”

“No,hegotit.”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摇摇手指，打了个哑谜。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