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死人味道-庄主疑心渐打消,歌女慌乱传消息。

林翰则很犹豫，他的犹豫并没有引起庄主的反感，反而让他松了戒备：“林兄在担心什么？莫不是担心我买不起你的囤粮？”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林翰则赔着笑道。

庄主拍了拍手,雷伯走了进来,干瘦皱巴的手拎着一个箱子。雷伯将那箱子放在茶几上正对着林翰则,“咔哒”一声,箱子开了一条缝，雷伯将箱子打至搬开,林翰则在开箱的瞬间几乎要被晃晕了眼。

箱子里面是码着整整齐齐的金子。

吴珣心道这么沉的箱子雷伯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拎起来,如果说他是普通老头那才是见鬼了。

林翰则傻了眼，半晌才道：“这、太多了。”

庄主大笑：“你当我要低价买你的囤粮？我待林兄是朋友,自然不会做那样的事。怎么样？这笔买卖成交吗？”

林翰则的目光自打看到那箱金子后便挪不开了，连连点头。

庄主乐了：“老雷，先拿一锭金子给林老爷。”

“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就当这是定金。”说话间林翰则的手中就被人塞进了一枚金锭,动手的是雷伯，林翰则想要推拒却感到了仿佛压在手心中的不是金锭而是铁石，沉甸甸地让他推拒不得。

林翰则拿着那枚金锭仿佛拿着一块烙铁一般,烫手的山芋。见他坐立不安，庄主却大为满意：“不知林兄何时能带我们验货？”

“庄主有所不知。”吴珣这个时候开口了，“我们此行是为了找买家，老爷的身上只带了粮仓的钥匙，庄主可派一个人和我们同去验货,如果粮食没问题,那人回禀庄主,庄主再派人送来银子,将粮食拉走。”

庄主眯起了眼睛,扫了一眼吴珣后又看向林翰则：“还未请教林兄家在何处？”

“林某人乃余杭人士。”

庄主沉吟了良久：“不如这样，我与林兄一见如故，如今路上饥民也多，赶路不安全。不如林兄将地址写予我，我找人打听打听便罢了，验不验货的都不打紧，我信得过林兄人品。林兄留在此地陪我喝上两杯如何？”

林翰则连连点头，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一凛，果然如吴国公所预料的那般，这个庄主定然不会放自己离开山庄的，可此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呢？

“不知可否有纸笔？”

庄主拍了拍手，很快丫鬟便送上纸笔墨砚，像是早已候在一旁一样。

林翰则用毛笔舔了舔墨，随即在宣纸上写下了吴珣交待给他的地址，等墨水微微风干后折好交给了庄主。

庄主见他下笔飞速不假思索，眼中最后一点狐疑和戒备也都消失了，他接过叠好的宣纸顺手交给雷伯，随后起身走到林翰则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兄是爽快人。”

随后林翰则起身告辞，庄主也不阻拦只是说晚上晚宴务必出席。

林翰则虽然不懂武功，但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监视少了，雷伯那双浑浊的眼睛也不在他身上百般打量了：“国公您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对他们的价值已经不大了。”吴珣一哂，“看来这是个只进不出的山庄啊。”

只进不出？林翰则没有明白吴珣的话中所指。

庄内着实有些无聊，而林翰则开始还觉得落得清闲，久了便有些坐立不安：“国公，我们在这里继续耽搁的话，赈灾之事……”

“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吴珣心道多亏了有这些暗卫，别的不说，传递消息绝对是一流的。他之前为了查看周边郡县的情况，分别令罗一莽和苏遇从两条路走，巡视周边情况，如今他们已经在江陵汇合，吴珣相信他们的执行力。

这下林翰则才放心了一些，抻了个懒腰，靠在软塌之上翻着书看，看着看着眼皮便耷拉了下来，连续月余的焦灼奔走已经使他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夕阳西下，俨然已到了傍晚时分。

林翰则大吃一惊：“我这是睡了一整天？”

吴珣点头。

“这……”林翰则有些纳闷，“我从前还没有这么睡过呢。”

“那是因为你从前也没有闻过迷·药啊。”这声音凉飕飕的，是李芹的声音，林翰则看向李芹，发现她正在写东西，随后她放下笔，将那片纸拍在了林翰则面前，“喏，回头按这个方子，吃五副就行。”

“迷、迷·药？”林翰则目瞪口呆，这东西似乎从未出现过在他的生活之中，“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可……”林翰则努力回想着，“可我记得我睡着的时候吴兄还在……”

“他有功夫你有吗？”李芹翻了白眼，虽说语气不大好，但还是伸手给林翰则搭了搭脉，“其实那药你不想喝也行，就是怕迷药伤脑子。”

“我喝我喝。”

吴珣看着这对宛如父女斗嘴的二人，轻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有功夫的？李兄说的？”

“你怎么知道？”李芹倒是也不遮掩，她的性格向来如此，要么不说说出来的就不怕被人知道，“傻大个说你是个高手。”

“哦？”吴珣摸了摸鼻子，“我竟然有些荣幸。”

李芹还想问的时候，门便被傻大个推开了，傻大个沉声道：“死人了。”

“什么？”李芹惊得拔高了声音。

“他们拖着一个刚死的人往后山走。”

李芹拎起裙摆便要往外跑，结果就被傻大个用他那个完好无损的手臂直接挡了回去。李芹急道：“我得去看看，万一人还没死呢？”

“死了。”傻大个声音很肯定，“你不许去。”

李芹用见了鬼的表情仰脸看着傻大个，这还是傻大个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有些无措，连脾气都想不起来发了：“你、你怎么知道？”

“闻的。”傻大个摸了摸鼻子，“死人的味道。”

“李姑娘，李兄也是为你好，那些人既然能杀一个，自然也不在乎多杀几个，跟亡命之徒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吴珣开口帮腔道。

“你……”李芹又惊又疑，半晌才道，“你们是不是什么瞒着我？”

“这倒没有，只是这个山庄之中没有善类，而且多是武林高手。迷倒林兄的迷药可不是一般的迷·药，而是一种天竺来的香，名叫入梦香，这种迷·药醒来时根本不会发觉自己被迷倒过，只当做了一场好梦。”吴珣顿了顿眯起了眼睛，“而且，这个山庄一定死过很多人……”

说到此处，吴珣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李兄可否看清了他们进后山的地方？”

“我在一个碑上做个标记，你过去的话可以找得到。”

吴珣拱了拱手：“多谢。”

傻大个还想张嘴，旋即便将嘴闭上了，吴珣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老爷，也不知道庄主会不会给剩下的钱。”

“别胡说，庄主如此家业如何会贪图我们那几斗粮食。”林翰则已经摸清楚了演戏的套路，要配合，却又不能太配合。对于多疑的人，越是没有波折他们心中越是不踏实。吴珣的突然开口也意味着他听见了旁人的脚步，林翰则也就在第一时间也入了戏。

果不其然，正说着雷伯便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门口，吴珣略微尴尬地撇开了目光，雷伯微微一冷哼：“不知道林老爷是否准备好，可以用晚膳了。”

“自然自然，有劳雷伯带路。”这一次雷伯主动提出了让李芹在院中自己用饭，他们自然乐见其成，也就不管他们的目的如何了。

一到厅堂，吴珣便知道为何雷伯不让他们带李芹一道了，因为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这一幕几乎和昨晚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现场斟酒的姑娘，和昨日的青涩姑娘不同，这一次的多是热情奔放之辈。

吴珣嘴角抽了抽，默默地站在了林翰则的身后，宛如一个没有丝毫话语权的随从，心中祈求佛祖万万不要让这些人缠上自己。

要说言灵这玩意挺准的，通常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吴珣正走着神，思念着远在京城的小詷时，一个女子突然间摔倒在地，伸手便拽住了他的衣裳下摆。

吴珣见那姑娘摔得不轻，伸手便要扶她起来，就在这时姑娘突然间握住了他的手，吴珣本能地就要将手甩掉，正在这时他的掌心中被塞进了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