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开始有些阴下来了,点点滴滴的又开始滴起细雨了。
一瘸一瘸的,远远的山路那边过来一个人。
施玥又背负着一大捆木柴从高山上下来。
他加快了步子,要在雨大之前赶回自己的小木屋呀!
前面便是自己的小屋了。
他想着自己的妻子在那里等着自己,就越发地快了。
几步到了家,把背上的木柴给放了下来。
“入梦——”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抬头四处看自己的爱人,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进屋里,屋里也是空的。
然后又在外面四处寻视,也没有见着自己的女人,她哪里去了呢?
他也没多想,取出米和菜清洗起来,就开始生火煮起饭来。
忙碌了一阵,饭也煮好了,他把菜也给炒好了。
“入梦—”
他又抬头四处寻看着,可是还是没有见到女人的影子,也没有回答的声音,他有些疑惑了。
他自己并没有吃饭,就坐在那里等,等着自己女人的回来,可是等了很久也终是不见女人。
他的心有些隐隐地开始多思起来。终是忍不住了,他站起了身。
他从屋里取了一把伞挡住雨,在附近寻找自己的女人,可是终还是没见女人的影子。
他的心有些焦虑了。
拖着残疾的腿,朝山下一瘸一拐地走去,去寻他的女人。
雨却是越来越大了,渐渐地细密起来,山路已开始变得湿润了。
“入梦——”
他一路走一路唤着,可终是没有见着爱人的身影。
他揣测这个爱人是不是下山去了?
他朝着山下走,走了很久,已是到山下面了。
前面便是一条环山的小河,河上面有一座石头做的小拱桥。
这座小石桥已是古旧,拱桥两侧挂满了藤萝,枝条下垂,叠叠绿叶堆积。
桥下的小河面平静而又清澈见底,绿色的山影映染下去,把水面也是弄得绿了。
点点滴滴的雨点儿滴落在水面上,溅起朵朵的小水花,清雅而又幽静。
走了好久,他四处寻觅,寻觅他的爱人,终是不得。
他残疾的腿脚已是有些疼痛呢。
再不能向前继续走了,伤腿有些承受不起了。
也害怕四处寻她,彼此错过了怎好?
于是下了桥,走到桥墩下站着,在那里等着,等着他心爱的爱人的归来。
空山新雨,点点滴滴。
点点滴滴到了人的心里面去了。
是那样的静,如此的静,就只听得见雨的细喃。
雨点打在桥面上,打在树木草叶上,打在河水里的,“嘀嘀嗒嗒”,声响轻灵不断。
这个男人就站在那里,一直在越来越细密的雨里站着,已是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清瘦的身体在微微的风雨里,也是有些凉了。
但是他没有感觉到疲倦,依然抬着头向前望着,盼望着那自己心心爱恋之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出现在这如梦如诗的雨境里。
但是他的心也是渐渐有些焦虑了。
怎么这么久了,伊人还不回来呀!
再等下去还不回来,自己定是要去山外寻了。
他看着水面上那点点被雨滴溅起的水花,欢腾而轻悦地跳跃着,恍是在跳一曲细腻而又有些小欢快的舞蹈。
他的目,在这般沥沥清丽雨帘的雨境里,已是淋湿润了。
心,也是被淋湿润了。
看着这密密的雨濛濛里,他的眼睛渐渐地模糊起来,眼前恍是又看见了那尘埃遥远,悲惨苦难,却淡淡凄美的日子……
雨语呢润湿点点,浅兮微微细细尘风扑面的岁月啊……
在自己做着囚奴的那陈往辛酸岁月。
辛苦劳累了一天,没有休息,没有半点食水入口,还被那些庄园里的人拿着自己辱虐着。
虐得兴起,竟把他拿刑具刑罚着。
自己已是遍体鳞伤,被折磨得摔倒,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了,那些虐耍他的人倒是一哄而散了。慢慢地,慢慢地,伤痛的自己从地上颤巍巍挣扎着爬起来。
抬起眼看着这空茫茫飘着雨漓漓的苍茫幕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自己真是又累又饿又痛,心情也是沉重痛苦。拖着手脚上沉沉的铁镣,缓缓地蹒跚向前走,茫然地,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但是雨越来越大了,渐渐地把自己的身子淋湿。
一路忍受着饥与痛,雨越来越大,头晕晕沉沉的,身子湿凉凉的愈发的冷了。自己栖身的那个小破屋距这里太远了,自己太累太痛了,身子轻微发烫,如果继续在雨中淋着,再不找个避雨的地方,自己是要病倒的。
拖着沉重的铁镣,慢慢地走着。身骨酸痛,却终是有些走不动了。远远看见小河上的小石拱桥矗在那里静默着。
步履踉跄,自己走过去,走下坡沿,走到桥下面。
走进桥梁下面,这里没有雨可以淋打自己了。
颤颤巍巍地靠着桥壁坐在地上。
疲惫饥饿不堪,但是哪里有吃的呢?
他把手伸出桥去,用手接了外边的雨滴送到自己的嘴边舔了下去,润湿着自己干裂的唇。
渐渐地,冷风扑打里,自己太疲倦了,不知觉倒在了桥洞地上睡着了。
太冷了,冷风扑吹,迷迷糊糊中也不知睡了多久,渐渐地冷醒了过来。身上的刑伤也是酸涩疼痛难忍,确实再也睡不着了,就这样蜷着一团,冷得止也止不住哆哆嗦嗦的。
雨慢慢地小了下去,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悉悉嗦嗦”的,耳边响起了声音。
他疲倦地睁开眼,看见桥对面来了一个人,竟然过来了这边,下了河岸向自己栖躺的这桥下面来。
他惊惧地睁大眼睛,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那人到这桥下面干什么?!
他的骨皮又紧崩了起来,呆呆的。
他本是颤颤巍巍地扶着桥壁要起来给来人下跪。
可是头晕沉沉的,自己有些病了,身软无力有些动不起来。
他的目无力而痛苦,他不知道自己又将是因为不给来人下跪的失礼,而要遭受什么样的惩罚呀!
“呃……”
他心里感到焦虑和恐惧,而身体却着实在是病态软弱无力,好痛苦啊!他低低地呻吟着。
他努力地用手撑桥壁,想让自己起身。
来人近了,看清了,却原来竟是这个庄园里的那个千金姑娘!
然而终是知道是这个姑娘,知道她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残虐自己,自己的惧怕心意就淡了,就没有强迫自己起来,依躺在那里看着她。
姑娘竟然不顾桥洞下的脏湿,走进了桥洞里,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蹲了下来,身上热热的气息扑打在自己凉凉的身上。
他看见姑娘的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张布。他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温暖,他是知道的,定是这个姑娘又给自己送食来了。
这样的密密雨幕里,竟不怕湿滑,都没忘记来给自己这囚犯送饭食来!
悲惨的男人心感怀着,温暖着……
“你还好吗?”
她放下手中的伞和篮子,伸手过来轻轻触了触自己的额头上,“啊,好烫!”
看着地上躺着的心爱爱人无力而动弹,女子好心疼呀!
他穿得太少了,在这样冷的天里又下着雨,就那么一层薄薄的破衫在身上。躺在这里河风股股吹伤,虽然没淋着雨,但却总是很冷的。
但是庄园主是下令了的,不准给这个男人衣服,不准给他盖的棉被。
也就是用各种残忍的方式虐待着他,要死要活全靠这个男人自身的毅力和身体的支撑能力呢。
苏入梦心疼地看着他,看见爱人看着自己的目光虽然无神,却也是慈爱。
这个男人真的心好善良,受了那样的悲苦,可是却在他眼里寻不到半丝的仇恨和阴冷,满满的是宽厚,还有善良。
女子的眼睛潮湿着,看着这个男子的身子在河风里微微地哆嗦着,知道他太冷了。她抬头四看,外面除了雨帘,再没有其它的什么。
她轻轻地俯下身,将衣衫展开,竟然把自己靠伏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用自己的衣衫覆盖男人冷冰的躯体。
施玥惊了一下,啊,没有防着她会竟然会做这个动作,她要干什么?!
苏入梦轻轻倚伏在他冰冷的身上,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个苦难的爱人。
施玥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她想用体温来暖和自己,他的心好感动啊!
自己这样肮脏卑贱,且身子伤痕累累,这个千金姑娘却一点也不嫌弃,这样关怀自己,这样的,心疼,爱着自己。
他没有动,自己也没有力气动,就依着这个女子伏在自己的身上,渐渐地,自己身子暖和了,头也不再那么晕了,模模糊糊中不知觉里,自己又睡着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悠悠醒了过来,看见女子依然伏在自己的身上,给着自己身体的温暖……
雨,依滴滴点点下着,打着水面,打着泥土树叶……
他没动,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如此近距离的彼此倚伏在一起,她身上暖暖的温热,还有散发出的淡淡雅芷的茉莉花般的丝丝香味,萦萦在自己的鼻梁里。
他看着她闭着的目,浓浓而长的睫毛紧紧遮避了一双什么样娟秀的凤目呀!
他柔柔地看她,看她黑幽幽如墨发丝,细软而长。
看她双手如葱管细长,秀丽。
看她,看她白皙的皮肤,滋润而又光滑。
这般的柔软,迷幻……
还有她纤瘦匀称的身躯,青春女儿的躯体,依伏在自己身上的柔软和温暖……
但是风吹拂在她的身上,她应也还是有些凉的。
男子心疼地动动手,想拥抱这个女子,用自己的胸怀来温暖她。然而他这才感知自己双手被铁镣连着,又被女子身子压着,不能动弹。
这时苏入梦感觉到动静,她睁开眼看见男子,他看着她。
她亦看着他……
“……”
他没有避开她的眸,而她看着他的目光,亦是紧紧地交织,不能移动。
她的眼睛可真是美呀,微微眼尾向上翘着的凤眼,楚楚水雾的眼波流转,幽幽黑漆漆的眸子,温柔,且这般深情朦胧。让看着这双眸儿的人的心沉浸其中,迷离离游荡不舍,而不能自拔出离。
水润润,柔暖着她身下的这个沧桑惨苦男子孤独怆痛的心。
本是忧忧郁郁的他的孤寂目里,渐渐地溢动星星的光芒,还有如云水般清淡柔软的温柔,和深情……
而她的莹莹眸子里,又亦不是如此情深深切切呢!
雨,已经弱了下去,几乎听不见声音了,慢慢地,要停了吧。
清新的空气弥弥漫漫在天地间,裹覆着万物的身与心。新鲜而润湿微微的细风,从外面袭袭进这个桥洞。
浅浅吹拂着他,和她的身上,两人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
这对凄美相爱的男女目光交织流连,彼此凝视对方的目光,清水一般纯净……
深情意重,
而又温柔……伤楚……
雨越发沥沥,渐渐地,渐渐地,滴滴嗒嗒,滴滴嗒嗒……
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徐徐里,无声无息……
终是停了下来……
风也小了,空气里弥漫着一阵一阵潮湿清新的泥叶味道,轻柔柔袭进鼻腔里,温润,恬怡……
只听见耳边小河水缓慢的流动声,“哗哗哗”,清凉,而又灵动……
流向远方,不知名的遥远远方。向前行进着,不管是平常,还是迂回曲险,依如旧常,不紧不慢……
两个人依一动不动,依伏在一起。彼此的拥抱,微温着对方,微温着对方冷雨凄风里凉凉的身躯;微温着缱缱绻爱着彼此凝凝深情的眸,与迷迷幻幻失了现实怆痛迷惘的心……
悠悠,深浓浓爱着心爱爱人的心呐……
…………
“啊,玥君,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把男人从久远的,那么悲惨,却又那般凄美,且淡淡茉莉花香般细细温暖的柔软湿润回忆中给拉了回来。他抬起头,看见了自己的爱人。
看见她从那边过来。
女人轻盈的脚步几下就过了桥,接着又跑下了桥,站在了这个男人的面前。
这个在这里苦苦等了她好久好久的男人面前。
雨,又开始点点不甘寂寞地滴下。哎,真是对它的任性陶气无奈呀。
女人的身子也是淋得有些湿了,手里提着一些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呀?”
女人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男人,闪闪的。
男人赶忙把伞伸过去,挡在她头上,遮住了淋在她身上的雨。
他上下看她:“啊,你可是回来了!”
说着用手揩去她湿漉漉的头发上的雨水。
“你去哪里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你再不回来,我这定是要出去寻你了!”他看着这个如此心爱的女人,眼睛里还是有些责怪了。
苏入梦:“没什么,我就是在家里闲得慌,下山去镇上闲逛一下,买了一点东西回来。”
“啊,看你的样子,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吗?”
施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私下跑了!现在奢暮那边正在打仗。虽然这里离那里还是还有些距离,可是也危险得很呀!”
看着爱人那焦虑的样子,他定是担心极了自己。
女人撒娇道:“我天天在这荒山野岭呆着,真是闷得慌呀!”
“没事的,玥,我会保护自己的,你放心嘛!”
“你那点也就是些花拳绣腿,敌得个几人呢?”男子责怪道。
他接过女人手中的东西:“来,咱们快回去吧!”
说着用手轻轻扶着女子,两人上了桥向山上走去。
山路湿滑,两人慢慢地走着。
男子自己的腿也是残疾的,却心心念念地顾及着女人,时不时都伸手把她扶住。
到了家里,施玥把还闷在锅里的热饭菜端了出来,两人就在屋檐下吃起来。
这个时候雨渐渐地已小了起来。
吃完了饭,施玥站起来收拾。
这时苏入梦看着那边说:“玥,你看那里好像有人来了!”
施玥抬头看去,看见坡下上来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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