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天刚拂晓，泛着鱼肚白，湛蓝云层在遥远空中飘荡，隔着数千万里，却好似飘进江枫的心房。

他睁开眼，面无表情的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两条大长腿解开，趁着小元尚未苏醒，钻出温暖的被窝。

站在庭院中，凉风习习，江枫抬头望天，脸上带着圣贤，就差双手合十，说一句‘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当人陷入深度睡眠时，夜便会很短。

但昨夜对江枫而言，简直是度秒如年。

“唉——”

江枫长叹一声，小元姐主动投怀送抱，清香入鼻，自己居然能够忍一晚上都坐怀不乱，忍得牛牛都快炸了。

如果小元不是他姐姐，昨晚过后，小元背后肯定会贴上无数属于江家的标签。

“真他妈难熬啊…”

江枫发泄似的踢脚，他头发乱糟糟的，双手叉进去，苦恼的越揉越乱。

其中煎熬滋味，不足对外人道之，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有多痛苦。

他不知道昨晚算不算得上是不如禽兽。

这时——

嘎吱。

里屋房门在响，那是孔清心的房间，每次都是天刚亮，她便会准时推开门。

“要遭！”

江枫脸色狂变，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还在床上睡觉，不应该出现在庭院。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旦被孔清心瞧见，免不了是一通追问，自己偶尔起早，合情合理。

但小元姐睡得迷迷糊糊的，万一待会半睡半醒间在江枫房间里发出胡乱梦呓，被孔姨听到，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在孔清心还没出来前，江枫果断回到屋里。

“小枫…你起这么早啊…”

小元听到门口传来声响，倦意满满探出脑袋，揉着眼，含糊不清道。

“小元姐，别说话！”

江枫心底一惊，纵身一跃，蹦到床上，顾不得姿势如何，隔着被褥坐在小元腰间，又用手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

小元嘴被捂住，呼吸都急促起来，有些难受的摇摇头，随即便看到刻在江枫俊俏脸上的慌张，也不反抗了，古灵精怪的眨眨眼。

她自是从江枫眼中瞧出了他慌乱的原因，安静的做个手势，示意自己不会乱喊乱叫。

“小元姐，说好了啊，可不能喊，喊出声被孔姨发现，咱俩跳进沧河都说不清。”

江枫松口气，边瞧着窗外，边谨慎的把手拿开。

“嗯，我听小枫的，不喊。”

小元表情害羞，全然不复昨日夜袭江枫软榻的狂放，乖巧道。

在江枫的手快要离开小元唇边时，小元眼底闪过狡黠，忽地伸出粉嫩舌头，在他掌心舔了舔。

像小猫一样。

“雾草！”

江枫愣了几秒，感觉手心略有湿热，呆呆的看向娇躯藏在被褥里、两只手把着被角，仅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元。

“小元姐，你…”

江枫神情惊愕，还没来的及擦拭掌心的唾液，刚合上的木门便已被推开。

能在大清早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他亲爱的孔姨。

孔清心进了屋，径直走向跪坐在被褥上的江枫，风韵脸颊带着不作掩饰的紧张，担忧道：

“小江，怎么了？怎么了？”

“孔姨…”

江枫心底比孔姨还紧张，方才听到门被打开，下意识将小元可可爱爱的脑袋塞进棉被里。

此时小元就在他身下压着，也不知孔姨能不能看出异样。

“我只是早上起来，腿差点抽筋，真没事。”江枫灵机一动，略显艰难的把腿伸直，解释道。

“是吗？”

孔清心眼底有些狐疑，没听说成为修灵者之后，还会像普通人一样抽筋啊…

不过她也没深究，毕竟没修过灵，究竟会不会抽筋，全凭江枫一张嘴。

想到此处，孔清心眼波含笑，看着跪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江枫，忽地道：

“小江，要不…你来教姨修灵吧？”

“好啊。”

江枫屁股动了动，笑道。

即便江枫心底再慌张，脸上也不会显露分毫，只要表现的足够云淡风轻，让人看不出深浅，就足以应付所有突发事件。

包括小元的手在被褥里偷偷戳他屁股这件事。

“姨没在跟你开玩笑。”

孔清心瞧着他敷衍的样子，没好气的剜他一眼，自顾自坐到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墙壁，轻声道：

“我想修灵，打算等有些自保之力，成为能在空中飞的仙人后，就带着小元去太晤王朝到处转转。”

姨你果然还是不信邪的想去被隔壁王朝占据的几座城池吧……江枫心底吐槽一句，倒也没去反驳，现在只想着怎么把孔姨打发走。

她和小元的距离不足一尺，再稍微动下浑圆屁股，就能碰到被褥里小元的脚丫。

江枫只能在心底祈求，小元在里面动自己可以，可千万别去撩拨孔姨！

于是他按照自己在孔清心面前立起的直男人设，为难道：

“孔姨，修灵这事，要有天赋才行，最佳的修灵年纪是在十六到十八岁，我不知道孔姨还能不能凝聚气能种…”

这话听在孔清心耳中，就有些刺耳了。

她眉头微蹙，伸出手落在江枫耳边，似乎只要他说错下一句话，就要给他耳朵转个圈，和善笑道：

“好个臭小子！现在开始变着法子说你姨年龄大了？不适合修灵了？”

“没有的事。”

江枫被揪着耳朵，摇摇头，憨厚笑道：“孔姨在我心中，永远是我第一次遇见时的模样，裙角飘飘，充满青春活力。”

“啐。”

孔清心面色不改的啐了口，还是拧着他耳朵转了半圈，斥责道：“什么青春活力…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这些话能和你姨说？再说了，你当时才几岁？能记得什么？”

说到这儿，孔清心话锋一转，眼里冒着精光，不善道：“跟姨说实话，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哄小雪儿？”

她我都不用哄，自己会把自己哄好，再说我俩从小到现在也没吵过……江枫不置可否的笑了声，算是默认。

眼看孔清心还嘴唇动了动，似是还话想说，江枫连忙打个哈欠，装作困意席卷的样子，道：

“姨，我今后没什么事儿也不用再去东灵院了，能不能让我睡个回笼觉…”

“你…唉。”

孔清心只好把卡到嗓子眼的话收回肚子里，又嘱咐了几句‘睡醒后不要远走，一定要教我修灵’‘小元一大早不知道去哪了，我先去做饭了’，诸如此类的话，这才离开。

等孔清心离开屋子，床上的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一个是觉得终于熬过去没暴露，一个是探出脑袋呼吸了下新鲜空气。

“小元姐，等会儿孔姨不在院子里的时候，你再从我房间出去。”江枫叮嘱道。

说着江枫脱去最外层的袍子，才在初春里感受到一丝清凉，他后背有些湿，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知道了。”

小元眨眨眼睛，乖巧道。

从刚才江枫回屋，她就是一副‘江枫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整的江枫自己都不自信了。

似是想到什么，小元两手紧把着被角，脸蛋红红的道：“你把头转过去，让我穿衣服。”

“……”

江枫有些无语，心说昨夜小元姐你赤着身子钻进我被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羞。

但这些话终归说不出口，还是听话的把头转到一旁，去看墙上属于他的画像。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顿时愣住——

“诶！我从小到大的那些画像呢！”

江枫跳下床，摸着光秃秃的墙壁，神色惊愕，怎么这贼是觉得自己不会追究，就逮着自己一直薅羊毛？？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止，小元穿好衣服了。

她青丝尚未打理，随意的在背后垂着，脸上不着粉黛，完全是纯素颜。

看着也很清纯，和姜雪儿相比，有种别样感觉。

小元站到江枫身旁，解释道：“小姐昨天替小枫收拾屋子时候，收起来了，就放在她书柜里。”

提到孔清心，尽管小元掩饰极好，依旧能看到她脸上有一丝心虚。

不是说她所言为虚，而是觉得自己把江枫偷吃了，有些难以面对自家小姐。

小元理解的偷吃，就是和心上人睡觉。

尽管睡的是纯素的，但依旧不影响——

‘我清白已经给了小枫，再难嫁人，今后就是他的人了，可还是留小姐一个人…’

她大约便是这种想法。

小元思维发散着，越想越觉得离谱，根本不可能实现，自己已经白给了，怎么可能拉着小姐也白给…

即便自己有这想法，小姐也不可能会同意。

她可是视江枫比亲外甥还亲。

不像自己，从小便对小枫图谋不…呸，照料有加……小元暗戳戳想着，坐到书桌前，轻门熟路的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开始对镜梳妆。

‘从今往后便是江家人了，以小枫的本事，肯定会有很多女人，我要努力做到大房的位置！’

“小元姐，你梳好妆先别出去，等我侦察侦察先。”江枫听到画像被孔姨收走，便不管了，再三叮嘱道。

“你不是还要睡回笼觉吗？”小元抿嘴轻笑，瞧见江枫漆黑的脸，立刻道：

“知道啦知道啦，等你喊我，我再出去。”

江枫点点头，刚欲再嘱咐几句，便看见小元把头发高高盘起，脸色急变，道：

“别！小元姐，这发型可不经梳！”

小元诧异看他，奇怪道：“怎么了，我都是你的人了，不应该把头发盘起来吗？”

别血口喷人啊小元姐，你什么时候是我的人了……江枫刚想反驳，这才突然想到古代女子对贞洁看的极为重要，看光身子都要以身相许，更别提小元姐近乎赤裸，主动出现在他床榻上一起睡了一觉，说不是蓄谋已久，连江枫自己都不信。

“能不能别把头发盘起来…”江枫举着手，想再抢救一波，心力交瘁道。

“为什么？”

小元纳闷道。

我不想被孔姨当成禽兽啊……这话江枫没说出来，想了想，道：“一般而言，要到正式成婚以后，才能梳妇人鬓。”

“你要和我成亲？！”

小元惊喜的捂着嘴，没让喜悦传出房间，情难自制的站起身，猛地抱住江枫，嘴唇印在他左脸。

刚巧的是，那个位置也是昨天姜雪儿亲过的地方。

小元的出身是丫鬟，她根本没考虑过会有八抬大轿、跨火盆什么的。

这与她身份不符，怎么着也得是孔清心才有这个资格。

“……”

江枫嘴角动了动，很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但本着拖一时是一时的想法，江枫极为深情的握住小元的双手，直视她泛着星星的眼睛，情意款款的道：

“对！我以后要和小元姐成亲！”

“小枫…”

小元眼眶湿润，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