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醒酒

韩子高在江南处理的水患问题得以完美解决，安置流民数以万计，可谓头功一件，于是进入腊月后便回京述职，文帝陈蒨很是欢喜，这日留下韩子高和陈顼在宫中用膳，犒劳有功之臣。

这三人凑到一起，每个人都现了原形，陈蒨也没个皇帝样了，搂着韩子高，脚踩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着，“喝，都给我喝，今日不喝醉，都不许离开。”

陈顼提醒他，这是在皇宫，陈蒨挥手摇头，“皇宫，在皇宫怎么了，我现在是皇帝，还不能在皇宫里喝酒了。”

韩子高和陈顼心里鄙视他，您这个样子现在怎么看也不像个皇帝。

“你两都别停下，怎么了，都不喝是要作甚？”说完要给二人斟酒，这两人连忙躬着腰将酒杯伸到陈蒨面前。

陈蒨满意的看着二人将酒一仰而尽，笑着又给自己满上，说道：“你们不知道，我一个人平日里在这皇宫有多苦。”说完便将杯中酒尽数倒入口中咽下。

“这宫里有什么事，都要来问我，前朝有事来问我，后宫有事来问我，今日周大人有事禀奏，明日王美人身体不适，我好累啊，我好想对他们说一句，滚出去，朕没空管。”陈蒨打了个酒嗝，拿着酒壶对着嘴又灌了一大口。

“可是我不能置身事外，我的弟弟已经替我分担了不少，我的儿子也替我分担不少，剩下的我只能自己来，可是还是很累，怎么办，二弟，你说怎么办？”陈蒨踉踉跄跄的走到陈顼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摇晃。

陈顼看着自家兄长，叹息着，武帝将帝位传给陈蒨竟给他造成了如此多的烦恼，正要安慰几句，陈蒨又说道：“我当了这个皇帝，自然要当好，我每日里都很用功，那些奏折堆起来足有人高，我还是每日都阅完，可是有些东西我还是不明白，也不能问人，你说该怎么办？”

韩子高喝了杯酒后，对着陈蒨一叩首说道：“皇上这样难受，不如将皇位……”

“子高兄，怕是喝醉了。”陈顼呵斥韩子高接下来要说的话。

对着陈蒨复又说道：“皇兄，不必担忧，臣弟定然会全力辅佐您，您不必担忧。”

“这是当然的，这江山就是咱哥俩的。呃……”说完又打了一酒嗝。

陈顼听着这话，赶紧跪下，“皇上，请将此话收回，臣弟记着自己的身份，自当对皇兄尽忠，尽力教导好太子。”

“怎么又跪下了，我不是说过了，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说完便要去拉陈顼，脚下一浮，跌坐在地上。

韩子高见状也忙着上前去拉他二人，居然也给自己绊倒了，三人团团的坐在一处，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眼中的景象都异常滑稽，三人仰头大笑，在外伺候的太监们听闻里头的笑声，大家都不禁跟着一起心情异常愉悦。

果不其然，这三人都喝醉了，陈蒨非要拉着三人一同睡在龙床上，总管太监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文帝，再看看陈顼和韩子高两人也是并头靠在一起，倚在床边。

这总管太监难得皱起了眉，这可是天子的龙床啊，大臣们怎么能在天子卧榻之处酣睡呢。

想着便要轻声去唤他二人：“王爷，王爷……”推了推陈顼，又向韩子高推了推，“韩大人，韩大人……”

二人微微睁开眼，总管太监连忙上前说道：“王爷，您看奴才抚您二位在这太极殿的偏殿休息？”

陈顼此时从醉酒中渐醒，摇摇手，“胡说，太极殿是何地，臣子们岂能在这里安寝，备车，将本王和韩大人送回王府。”

总管太监面有难色，“宫中此时已下了钥，怕是……”

“下了钥本王今日也要出宫，外男怎能在皇宫里待着，赶紧备车，”说着便要去推韩子高，“韩大人，赶紧着，起来，同本王一同回府。”

韩子高也瞪着眼，对着陈顼点点头，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太极殿寝殿门口时，陈顼回头看了一眼文帝，陈蒨此时已由小太监伺候着脱了外衣，舒适的躺在了床上。

这总管太监做事也快，片刻便安排了车马，将陈顼与韩子高二人扶着送上了车，离开皇宫，总管看着慢慢合上的宫门，心里嘀咕着，这安成王还真不忘本分，都已醉成如此模样，还不忘君臣之礼，即使皇上早已宣旨今日不必二人出宫。

回王府的路上，陈顼和韩子高眼中恢复了清明的神色，二人交换着颜色一路无言，下车时二人又相互搀扶着由下人托着送进了门，驾车的小太监见二人已回到王府，便告退要赶车回宫。

王妃寻想想此时也得知自家王爷从宫里喝醉了回府，还带着韩子高一同进府，穿好了衣衫，赶紧去到前院。

刚来到正厅，看见王德泉立在廊下，“公公，何以在此，王爷呢？可饮了醒酒汤没？”

“回王妃的话，王爷和韩大人在内，王爷不让我等近身伺候，醒酒汤已备，但王爷不喝。”

寻想想点点头，“麻烦公公替我通告，我来送醒酒汤进去。”

王德泉对着门内轻唤：“王爷，王妃来了，给您送醒酒汤。”

刚一说完，陈顼便来到门口，看见寻想想手中端着托盘，呵斥道：“你们怎么伺候的，让你家主子端盘子。”

“不碍事的。”说着寻想想便轻步走近陈顼，陈顼接过他的托盘，搂着她的要走向里间。

寻想想闻着陈顼身上明显的酒气，可看着陈顼本人倒很是清醒。

韩子高看着二人前来，对着寻想想一鞠躬道：“王妃安好，小生这厢有礼了。”

寻想想给韩子高的举动逗笑了，“果然还是我家王爷酒量好，看着韩先生这也是醉了呢。”

说完端起一碗醒酒汤给陈顼，复又端起一碗给韩子高，二人一仰而尽。

寻想想看着两人尽数喝完了醒酒汤也就放心了，转身要拿着托盘离开，“我便不打扰王爷和韩先生议事了，只是现在夜已深，王爷注意点时辰，议完事早点休息为好。”

“多谢王妃关心，小生与王爷说个两句，便将王爷还给王妃，定不打扰王爷王妃就寝。”韩子高对着寻想想又鞠了一躬。

寻想想被他说得，小脸通红，忙不迭的起身离开，回自己的月华轩。

“我知你今日不曾喝醉，你的酒量，本王还是了解的。”陈顼看寻想想离开后对着韩子高说道。

“王爷也不曾饮醉啊。”

“既然没醉，为何差点说出那大逆不道之言。”陈顼坐在椅上。

韩子高也坐下，歪着头看向陈顼：“皇上心性如何你我皆知，何必如此敬小慎微。”

“你也知他现在是皇帝，再不是从前那个临川王了，即使皇上不曾多想，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太极殿，多少眼睛盯着，岂能有一言一句失言。”

“你这是在防着谁呢？防着那个小太子？”韩子高坐正了身子，直直的看着陈顼。

陈顼一怔，迟迟没有回答韩子高的问题。

“那小太子，我看着并未如何，你又何须这样。”

“你自然不知太子如何，太子年岁虽小，但喜怒不形于色，本王有时试探太子太傅杜棱，旁敲侧击打听太子如何，杜棱只说这太子心中自有沟壑，存万里江山不破之势。”

韩子高听了一惊，“这小太子竟是这样。”

“不止如此，太子平日里岁喜怒不形于色，但于小事上尽数记在心里，不怒自威啊。”陈顼回想起杜棱跟他说过的事摇摇头。

“何事叫你这样不安，你怕太子日后会对你清君侧？”韩子高口没遮拦。

陈顼微微闭上了眼，怕是到那时，太子定然容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