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北看着凝竹烟的神色，也猜到了几分，事情定然是没有那么简单的，想等着凝竹烟把事情说完，可她却忽然停了下来，而是自己和自己喃喃着什么。

“不对，如果说祈文想做的是重现浩劫，那他对我和弑悯下手才是最快的方式，为什么他会选择用这样愚笨的办法？”

这确实是有几分说不过去了，之前虽然是念初柔和弑悯的一念之差才导致的浩劫，不过因果终究还是在三人身上。

“祈文不动你是因为碍于你身份受制于次元府，可为什么不动弑悯，这确实就有些奇怪了。”

顾眠北心里想着，确实也不是很懂祈文这是个什么意思。

“大人！大人！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女儿讨个公道！将那些禽兽给绳之以法！求求大人了！求求你......”

二人正在房里想祈文到底是想做什么的时候，门外就见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抓着王傅之的腿，脸上满是泪痕，紧紧抓着王傅之的衣角不肯松开。

那王傅之本来是要去公堂处理公务，正巧就是路过凝竹烟这边，他可生怕凝竹烟看见他，脚步匆匆的，就只想着凝竹烟没有发现他才好。

“你闭嘴！有何事你不去公堂说，非要悄悄躲进来做什么？”

王傅之试图把那妇人抓着的手给掰开，可是那妇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掰开一只，另一只又抓上，简直不能再过分。

“大人！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女儿一个公道啊......”

她像是麻木了一样，只顾着抓王傅之的衣角，嘴里机械的反复说着同一句话来。

这边那么大的动静，凝竹烟和顾眠北自然不会听不见的，且就门外的事情，这官府后院又不大，一眼望过去可就知道了。

“女儿？”

凝竹烟站起，手里还抱着暖炉，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走了出去。

王傅之还没发现凝竹烟已经走出来了，还在掰着那名妇人的手，对着外面有些小声但是又着急的说着:“快来人把这个疯妇给拉出去！缠手缠脚的，像是什么样子？”

“夫人你别急，小心些起来，有何事，王大人一定会好好给你处理的。”

和凝竹烟一起出来的，是祈文，他忙走过去，似乎是担心跪在地上的那名妇人，想过去把她给扶起来。

那妇人跟个掺了水的土一样，扶了好几下，这才勉强把她给扶起来，她面上满是泪痕，看着就让人心里一揪。

“王大人。”

顾眠北随在凝竹烟身后，把她那厚厚的披袄给她围上，不然她见了风，定又要一直咳嗽。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出来了？这并无大事，何劳大小姐出来呢？”

听到凝竹烟的声音，王傅之显然一慌，倒是规矩的站在了一边。

此时已经临近暮色，其实这时候，王傅之都应该回自己家去了，只是今天恰好有些事情还未处理完，就留了下来，谁知道就遇上了这个妇人。

“这位夫人，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女儿是怎么了？”

顾眠北小心把披袄给凝竹烟围上之后，才皱着眉头，善意的询问着那位妇人。

她哭得抽噎，大抵是真的太伤心了，让人看着就心里头难过。

妇人被祈文扶着，见王傅之对凝竹烟很是恭敬的样子，就猜着这样貌不凡的几位，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然也不会让王傅之如此忌惮。

挑了个看起来最可以说话的凝竹烟，被祈文扶着，还是要跪下的模样，凝竹烟神色清冷，只是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给我站着，好好说话。”

她大概是没想到，愣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着:“小姐，是我女儿沁如，我本是住在东城区的一户普通人家，和女儿相依为命。”

“又听官府的命令，从自家房子里退出来，留给药谷的人行医做善，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疫疾当前，能出点力自然就出点力，那也是好的，官府把我们安置到东城，暂住在了一户屠夫家里。”

妇人说着，大概是想到了难过的时候，眼泪又开始不停的流下，凝竹烟轻轻颦了眉，让她继续说:“说完再哭，你还要不要你女儿的公道了？”

“是是是，可谁知，张屠夫和他那个儿子，在前夜，对沁如行了不轨之事，还将她打得奄奄一息，我报官，却没人理会我，他们拿着钱银，就想纳了我家沁如做妾，了结此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话说了好长一段，这才说完，听着，让人恨得脚底痒痒。

十亡之火里的残虐罪，听完，凝竹烟抬眸，看向了祈文。

他倒是一副好心的模样，还在劝慰着妇人，真是实打实的好心肠。

“王大人想必是知道怎么做的罢？这种小事儿，应该不用劳烦我烦心吧？”

夜凉，风起，吹着凝竹烟鬓边细碎的发丝飘扬起来，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的雪又开始飘了起来。

凝竹烟语气微凉，带着几分威胁，眸色冷清，只是对着王傅之说道。

“是是是，自然知道的，不劳烦大小姐操心，那个，还不来人！扶着这个夫人，再去把那张屠夫和他儿子给带回来！”

王傅之赶紧叫人过来扶这个妇人，祈文还是那副忧心的模样，扶着伤心至极的妇人一直说着安慰的话。

“祈道长，你就不必跟过去了吧？”

凝竹烟开口，叫住了正准备跟出去的祈文，语气冰冷，真是一点也不高兴。

正好那边有人过来，把妇人给扶起来了，祈文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笑了笑，最后和妇人又说了几句，这才目送他们离开，转了眸子过来。

凝竹烟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废话，把手里的暖炉递给顾眠北，眼眸里的神色一变，天地昏暗，仔细一看，这满是雪的地上，好像慢慢生出来了些花朵。

生长的速度很快，可是红色的花骨朵还未绽放，就被冰封住，凝竹烟受到反噬，嘴角流下了些鲜血。

“外面的台子，不是要做法事，给闭海城的百姓驱邪避祸，是为了封印我？祈文，你竟然还没有对封印我的事情死心吗？”

顾眠北扶着身影有些不稳的凝竹烟，眼底有些担忧:“不要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