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45、上邪古墓【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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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界, 云上温谷。

郁子幽褪掉衣衫,阖目浸在忘忧潭中。

花界忘忧潭,可涤心灵杂念, 多泡几次, 可忘烦忧。

她与天将起冲突, 已至成了天宫缉犯, 无处可去, 只好暗暗返回花界。

花神月倾虽殒身,但好歹乃六界尊神之一, 灵身湮灭,余威犹在。神祇之地, 天界不敢轻易入花界拿人。

郁子幽浸至忘忧潭内,做了个梦。

梦里,碧色荷叶半遮玉身,濯濯月光洒至莹润肩头, 点亮身下湖泊。

水流声微响,一只炽热大掌自背后圈拢,匝紧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鼻息间是男人粗重的喘息与蜻蜓点水般的吻, 郁子幽几番沉溺于绮梦之中,意识蒙昧、神魂飘忽……

倏地,与他交缠的男子潜入水下, 抓着他双足往下拽, 直将她脱至深渊。

窒息的前一刻, 她才察觉, 方才同他亲热之人,有着一张她并不熟悉的面孔。

他并非她的心上人。

整颗心,仿似瞬间被冰封。

郁子幽任由对方将她拉至深渊水底, 无力救赎。

睁开眼,额上大颗汗珠坠入潭水,周身水流涌动,仿似灼人的沸水。

郁子幽破水而出,捏诀召唤谭边花瓣,包裹住玉体,她怕是再晚一瞬,潭水会将他肌骨灼伤。

花界流传一语:恶灵不入忘忧潭,无灯不进簋(gui)门堑。

倘若人心生恶念,潭水将化作炉中沸水,轻者伤人肌骨,重者尸骨无存。

为何,她连忘忧潭都泡不得了。

曾经,她最喜爱浸在这潭暖水中涤身净灵。

难道,是因为她暗暗将温禾命灯所在之地,传给吕不达。

当时,宿新郡国师府中,她虽已设计让浅雪念奴知晓了温禾命灯所在之地,可浅雪竟半途犹豫,终是没将消息泄露出去,她只好披了夜行衣,亲自给缥缈宗宗主送了封密函。

便是这份恶意,让她连忘忧潭都下不得。

郁子幽失魂落魄沿花路前行,无意听见贴身侍奉四季花主的一位婢子,与崖角的一株海棠抽泣絮叨。

原是花神陨世,花尊无相,多年前外出未归,行踪不明,身为四季花主的芍药姑姑,便揽起花界

大小之事。

芍药自幼随着花神,感情笃深。虽说花神常年病弱,早有神衰之相,但终于陨世的那一天,芍药花主还是接受不了。

再加上常年不辞辛苦操劳,旧日心悸之症复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花神芳逝之后,芍药强撑着精神为花界操持,今早又咳了不少血,怕是四季花主之首,不久之后也会归于天地。

郁子幽去了芍药谷,见四季花主之首,果然面色寡淡,灵息不济。

芍药花主遣了众花灵,捏着帕子咯血时,被暗中进谷的郁子幽瞧见。

芍药花主不再隐瞒,拉着郁子幽的手,步入内室。

郁子幽瞧见了花界权利象征的溯水花杖。

溯水花杖本是花神所有,内装一片灵海,可灌世间花草。如今花界无主,花杖便由四季花主之首的芍药代为保管。

芍药道,花神殒身前,曾暗嘱她将花杖交予温禾,可惜温禾深陷魔域,她竟无能力将水仙接回花界。

郁子幽惊道:“花神怎能将如此尊贵的花杖交由温禾,她不过是一株还未绽放的水仙。”

芍药咳嗽一声,喘声道:“我当初亦有此感慨,花神怎会让那个只会闯祸的水仙继承衣钵。后来,我猜,花神或许自有她的道理。毕竟花神乃上古之神,神的考虑并非我等凡仙能参透的。”

芍药握上郁子幽的手,虔声嘱托道:“我早日打蒲公英那得了消息,天后已免了尔等之罪,你现如今乃自由身,可自由出入六界,若见到温禾,转告她快些回花界。”

一个灵力低微,只会闯祸的水仙,凭什么得到云汲宠爱之后,又深得花神信任,还要将花神之位授予她。

郁子幽心底恨恨道。

一株水仙,德不配位,若登花神之位,岂不贻笑大方。

哪怕日后她这株千年紫莲,得见水仙,亦要跪地恭敬地喊一声主子。

她拜谁都不想拜她。

可她有什么法子,偏生水仙有个好命薄。

郁子幽眸光晦暗无力,喃喃道:“是。”

转身离开之际,只听芍药花主咳嗽一声又道:“此事不便张扬,整个花界,唯有你我知晓此事。越多人知晓,怕是会多生枝节。

一切待温禾回花界后,再召开百花宴,宣告花神遗嘱。”

郁子幽顿住步子,“姑姑确定旁人不知,唯有你我晓得此事。”

芍药点头,“是。”

郁子幽唇角勾一弧笑,眸底燃起期冀之光,一步步逼近芍药花主,“那么,事情便简单了。”

白乌的伤有所好转,思筠决定去一趟古傩遗址,寻一种四翼螟蛾做药引,彻底医好白乌的灼伤。

草二用蟠龙玉珏,向温禾传了消息,云汲去了天宫求情,天后已赦免她的罪。

温禾一高兴,组了个饭局,将银桐树,橐驼花匠,黑檀,还有无生药师邀来白乌的院子涮火锅。

可怜白乌药纱裹身,暂不能碰辛辣刺激发性食物,只能躺药床上,眼睁睁瞧着几人吃吃喝喝。

温禾往咕咕冒泡的铜锅里丢入几片嫩笋,“白护法未料到吧,我烧你厨房前已将食材搬了出来,听闻这是你打南蜀仙山挖的灵笋,你这个火参颜色不要太好看,对了,七瓣冰莲能涮么,不会入锅即化吧。”

白乌留下一行涎水,两行清泪,“太残忍了,我宁愿你一把火烧光了,也不愿你们故意馋我。”

思筠拽了下温禾的袖口,良心提醒道:“差不多得了,无生药师说了,白护法气血已通,不用再气人家了,否则适得其反。”

“哦。”温禾捞了几片雪花牛肉,蘸了芝麻酱往嘴里塞,“白护法,你莫要觉得委屈,我是在替你报恩。”

指了指无生药师,“这位不辞辛苦帮你熬药针灸换药纱。”

指了指黑檀,“这位帮你欺上瞒下,忽悠自春你安好无恙,否则现如今整个魔阴王朝都晓得你受了伤,裹成了肉粽子,自春也一早来看你了。”

指了指思筠,“这位更不必说,他即将前往蛮荒古国给你寻药引子,这是何等的情谊,这顿算是饯别宴。”

温禾捏着箸头,总结,“在座哪一个吃你一点食材都不冤。”

白乌望着胡吃海塞的水仙,且一个劲牛饮他的忘川醉,他心口疼道:“那你呢。”

温禾怔了下,端着玉盏道:“我不是气你来嘛,不对,我辅助无生药师替你舒筋活血,治疗伤病,我还给你煮甜汤来着

,若非有我的甜汤,你怎么喝的下那么苦的药汤子。”

白乌认命道:“好吧,随你开心,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罢。”

火锅涮罢,忘川醉空了几坛,温禾潮着脸吩咐金银花抄碗筷。

吃饱喝足,围坐餐案的几人起身,多多少少面颊都挂了红,陆续走向西窗角的药床。

无生药师附耳对白乌道:“水仙邀我,我不敢不来。”

思筠点头絮叨:“君上宠他,我不敢得罪。”

黑檀附议:“白护法,你懂得。”

廖橐驼撇着嘴,“可怜我一辈子吃素,生平第一次被逼着来吃荤,食了白护法如此多的珍贵食材,老头我心里过意不去,望护法伤好之后,莫要记恨于我,寻我报复。”

四人回望,已醉趴在案头的温禾,一致抬手指向醉酒少女,“要找找她。”

白乌瞬间放心了,本想待伤愈之后,于魔阴王朝重立威信,谁都敢趁他行动不便,欺负到他头上,原来大家都有难处。

此种难处,他深表理解,因他也惹不起小作仙。

温禾只趴在案台睡了一个时辰,便自动醒来。

这次并不像第一次饮忘川醉那般一醉醉一宿,虽已醒来,脑子却不怎么灵光,与白乌招手作别,倏地忆起送给魔头的衣裳,还未完工。

于是摇摇晃晃赶去魔头安置她的厢房,做绣工。

她本欲亲力亲为,但剪裁缝纫技术一时半会学不来,她干脆亲自选了匹赫赤色天蚕料子,画了副底图,让王朝内擅裁缝的蜘蛛娘,依着图纸,裁了套衣裳,并配了双相得益彰的赤靴。

虽知魔头喜玄裳,但温禾认为玄色衬托不出对方的美。

世上唯有赤色,才配得上魔头的冶艳之姿,邪魅之韵。

温禾打算亲自往衣裳上绣一图精美四大神兽绣集,可理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

裁缝活做不来的水仙,自然于绣工方面亦是一窍不通。

蜈蚣绣娘教了她好半天,方学会拿稳针脚。

温禾仍旧未放弃,难的绣不成,不如绣简单的。

醉酒的温禾咂摸着,最终选定红豆。

用红丝线,往赤色腰封上绣了一圈红豆,蜈蚣绣娘给的红绸线还余半卷,于是温禾

往靴尖上又各绣一颗红豆。

花铃忍不住惊叹:“小主,你这红豆个头有些大呀,皮也有些糙,针脚不平,你要不说,我以为是大枣,还是歪瓜裂枣的那种枣。”

“个头大才出活啊,红豆那么小,绣满腰带,我得绣到猴年马月。再说魔头他个糙爷们,唯有配我这糙绣工。”

一大早,温禾找黑檀寻了个华美水玉托,如捧圣旨般,将衣鞋捧至赫连断身前。

难得,魔头没盘寒冰床,修他的《流转经》,而是坐至螣蛇王椅,翻看上次打禁书阁带出的那本封皮半缺的盗墓书册。

温禾清清嗓子:“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抖开衣裳,一身赤蚕缎衣之上,毫无装饰,只配一条绣着朱线的腰封。

温禾自夸,“此料乃我亲选,莫要嫌弃这衣裳无花饰,所谓大道至简,大象无形,返璞归真,方乃艺术之上品。”

眨巴眨巴长睫,做娇羞状,“我送君上的衣裳,喜欢么?”

赫连断指尖捏起腰封,“至简?返璞?那这花里胡哨的腰封,怎么回事。”

“哦,方才我所念之诗,正是这腰封欲表达之意。红豆乃相思,寓我相思之意。”

“红豆?”赫连断再瞥一眼,“不是人血馒头。”

“……”

温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着牙根解释:“是心意颇大的相思,便成个头颇大的红豆。无论它像大枣还是馒头,我绣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红豆,它就是红豆。”

“您再仔细看看,这衣裳的料子,我精心挑选,轻软细滑,君上若觉得素净,可当贴身睡衣穿。”

见赫连断挑起衣裳,温禾忙举高水玉托盘上的一双靴子。

温禾正脑筋脑汁给靴子想文案,只见赫连断指尖祭出一簇火光,眨眼间衣裳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低俗,花腔。”赫连断言罢,大手粗暴扯过玉托之上,绣着一对血蛋黄的赤靴,手臂一扬,掷至门外,力道之大,眨眼间变作天边两个黑点,最终不知落向何处。

虽然是演戏,但她好歹投入了感情,温禾不甘又委屈,吼道:“这次,你真的伤到我的心了,我连夜为你绣衣鞋,

指头被针扎了无数次,简直要扎成筛子底,你竟这般对待人家的心意。”

赫连断指尖微动,方要捉来蒜苗的手指瞧一瞧,只见蒜苗鼓足腮帮子,愤愤转身走出殿门,“我若再主动搭理你,我就是狗。”

顷俄,跑不见踪迹。

赫连断原地沉默片刻,启唇:“小黄。”

螣蛇出椅,落地少年,“主子。”

“去,将那双鞋子寻回来,若寻不回,你也不用回来了。”

小黄甚觉任重道远,一道黄光掠过,飞身而去。

赫连断坐至御椅,继续翻看手中书册。然,桌角遗留的一抹红,总不自觉将他视线引去。

他方要拾起绣满血馒头的腰封,温禾气呛呛返归,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桌案上的腰封,气呛呛往外走时,腰封一侧倏地被扯住。

温禾回首,见赫连断一手执书册,另一手握住腰封另一侧,视线全然不看她,而是关注于手中书册,端得一副冰山学霸姿态。

“知道你嫌弃的厉害,我这就把人血馒头腰带剪个稀巴烂,不碍你的眼。”温禾用力扯腰封。

赫连断纹丝不动,但手中力道毫不松懈,温禾竟硬拽不来。

“松手。”她道。

赫连断淡淡瞥蒜苗一眼,“方才是谁说,主动说话是狗。”

“汪,我主动说话我是狗,你现下跟狗抢东西,你连狗都不如。”

这时,小黄捧着一双赤靴,跑打殿外跑来,“主子,你要我寻的靴子寻到……”

赫连断一道冷眸瞥去,小黄瞬间僵冻原地,浑身上下覆满冰碴子,尤其嘴巴封得严严实实。

温禾朝殿门口小黄手中被一齐冰封的靴子上望几眼,眸带促狭,笑道:“真是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魔头。”

于是松开手,红豆腰封轻软垂地,任另一头僵僵握在赫连断手中。

雾蒙蒙的晨,温禾定时让花铃叫醒她,给思筠辞行。

不料,魔阴王朝界口,站了一队人。

其中有金斗将,丈高的绿巨人,硬壳的穿山甲怪,百里螺,罩盔面具的将士足有百人。

温禾给思筠送了一小筐水果炊饼,让人路上当干粮吃。

“四翼螟蛾很难抓?你要带如此大阵仗。知道

的你是去捉扑棱蛾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干仗。”温禾调笑道。

思筠摇首,面含微笑,“非也。他们是君上派遣探查古傩遗迹的,我们只是同路。”

“君上为何要去探那亡国遗址。”温禾隐隐不安,毕竟上次与魔头邂逅禁书阁,他手中翻看的正是关于古傩之墓的书册。

魔头是否欲寻,可使血液含香的奇花?

思筠随手幻出一支桐花枝,拿在手中轻晃着,“听闻君上打算去古傩国境内的一处古墓,叫什么来着……哦,上邪古墓。这些乃前锋探路的。”

温禾瞬间不好了。

稳住心神道:“山高路远,银桐你要保重。”

思筠将手中桐花枝,递给眼前少女,“还是你这小水仙有良心,怕我饿着,送我一筐干粮,这桐花枝你且收着,或许有用。”

温禾心事重重,送一行人出了魔阴界门,看魔头派出的先锋阵仗,怕是有点认真。

万一先锋队们真进了上邪古墓,发现里头根本没她说的奇花,赫连断不知会怎么蹂~躏她。

她低声叹气返回界门时,腕间花铃出声道:“小主小主,你出界门,守门魔卫竟未阻你,你不趁机逃了?”

“怕是我前脚逃,魔头后脚又将我逮回来,我又得费劲吧啦求饶讨好,折腾来折腾去,怪累人的。”

“虽然听上去颇有道理,但小主你的态度貌似习惯了,呀,你居然习惯留在魔头身边,你该不会是不想离开魔域了吧。”

温禾顿步,负手眯眼,一派正经道:“虽然魔头的脸看着十分来劲,但小主我还不至于色令智昏到那种地步。放心吧,主子我很清醒,除非魔头自愿放了我,或者他嗝屁了,否则我从此再无自由身。我乖乖留下,省事。”

“其实,我也并非怀疑小主你的花痴程度,只是瞧你近日在魔界过得十分舒坦,好吃好吃潇洒恣意,还交了不少朋友,我担心你乐不思蜀,忘了少室山还有云汲师兄。”

乍听云汲二字,温禾面色稍黯,羽睫微微抖了下。

花铃意识到说到小主痛处,忙致歉兼安慰道:“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云汲伤你心。我猜云汲大师兄也一定十

分想你,正想法子救你出去。”

云汲会念着她么,可每次通过玉珏与草二连通,都未见到大师兄。

她让草二捧着玉珏,专去寻大师兄。结果被打守心阁出来的霖泠拦住,道大师兄正休憩,谁也不见。

如是几次,傻子也能猜出,云汲是故意不见她。

心酸过后,温禾面色稍霁,唇角一扬,“其实云汲师兄想不想我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别的姑娘就成。”

花铃:“小主我懂你。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亦休想得到。”

花铃发愁道:“小主,我发现你跟魔头越来越像。”

“我要向魔头学习……”温禾斗志昂扬,“待有一天我修得神功,管大师兄愿不愿意,定强要了他嘿嘿。”

主仆俩正闲唠,身后传来一叠声呼喊:“温禾温禾……”

温禾回首,一只巨大雪鹄鸟,自澄空呼啸而降,鸟背上驮着仙裾飞扬的桑桑同浅雪。

雪鹄鸟一身仙气萦萦,惊动魔阴王朝界门守卫,顷刻间,雪鹄鸟被手持魔器的魔卫层层包围。

桑桑吓得缩了脖颈,弱弱道:“温禾……”

“我朋友。”温禾赶忙跑至大雪鸟前,抬臂回护。

桑桑浅雪自羽翅滑下,浅雪没好气道:“这小丫头一直嚷嚷找你,我亲自给你送来,你是否应该感谢我。”

桑桑抓紧温禾袖口,点点头,“整个少室山,除了浅雪谁也不敢送我来这。”

那可不,魔头的地界,谁活得不耐烦千里送人头。

温禾皮笑肉不笑,对浅雪道:“偷着送来的吧,大师兄长老们不晓得吧。”

被说中的浅雪怔了下,继而冷哼一声:“人给你送来,你管旁的作甚,就算被罚,也是罚我。”

温禾挥挥袖子,示意扎堆界门口的魔卫散了,魔卫竟十分听话,陆续撤回界门两侧驻守。

浅雪心绪起伏,眸底明明燃起一丝期冀光亮,嘴上却鄙夷道:“传闻果然是真的,你勾搭了魔头,否则魔卫怎会如此听你的话。”

温禾扬起下颌,桀骜道:“是又怎样,我就勾搭上了赫连断,你想勾搭,人家还不屑呢。”

浅雪握紧鞭头,抑着怒气,“我不是来跟你吵架

的。”

温禾早就看破,刁蛮丫头不会特意跑到魔头的地界寻她晦气,既非来打架,又亲自送来桑桑,定是有事相求,于是她学着魔头舔舐了下牙尖,“上赶着巴结我,可见是有事求我,但你哪像求人的姿态。”

浅雪方要张口辩驳,温禾打断,直言道:“说吧,送桑桑过来,想让我帮你什么。”

浅雪略垂首,第一次求死对头的感觉并不好,唇角嚅嗫半响,亦开不了口。

温禾拉起桑桑的小手,直往界门走,浅雪这才急道:“等下……”

攥紧雷鞭迈步上前,浅雪小声道:“我想请你帮忙打探右护法墨见愁的身份。我已晓得,是墨见愁披了□□扮作无双,先前无双曾在国师府救过我的命,我不想欠人恩情。”

温禾难得见桀骜的小师妹这般低声下气说话,当即心里一爽,决定再耍耍她,“咳……这个嘛,并非难事。但你不够诚意啊,你若现在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帮你探一探。”

云纱袖下,指骨微蜷,浅雪轻咬下唇,红着眼圈,扑通一声跪地。

温禾瞬间惊呆,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凭她对浅雪的了解,定然不会下跪,还会同她骂开,刁蛮丫头突然这么实在,她倒心虚了。

“你,你赶紧起来,若长老师兄们看见了,最轻也得关我禁闭。”

浅雪却跪地不起,一张脸上满是倔意,“我已经跪你了,你莫要食言。”

温禾只好将人硬拽起身,“你这样,真没劲。我答应帮你,趁着没惊动魔头,你还是赶紧走吧,以后也别来。”

言罢,温禾旋身握上桑桑的手,致歉道:“先前对不起,无暇顾你,毕竟是我将你带出冥界。但你真不该求浅雪来魔域找我,魔头嗜血,脑子也不怎么正常,魔阴王朝颇为凶险,我自身难保,你还是同浅雪回少室山吧。草二很好的,她会代我照顾你,还有小竹子,也是我的朋友,若你遇到困难,也可求助云汲师兄,他人最是和善宽宥。”

桑桑摇头,紧紧抓住温禾的手,“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我想跟着你。”

温禾无奈,只得应下,携着桑桑步入

魔阴界门之际,浅雪飞身上了雪鹄鸟,“祸水仙,不管你信不信,泄露你命灯所在地的人,并非我。”

雪色羽翼划出优美弧度,展翅而去。

温禾给赫连断献上一碟方熬制的蜜藕糖。

正在窗前拭擦自春刀的赫连断,看也不看一眼。

自春随白乌入忆川井,取水沉香,被井底发鬼及千目妖伤了元气,现已蛰回刀身将养数日,觑着刀灵之气,不日将痊愈。

胳膊都举酸了,魔头仍不睬她,温禾干脆将雪衣糖球放置案上,“君上有时间尝尝,我多添了两勺上好蜂蜜,这甜度你一定喜欢。”

赫连断终于将弯刀,置于刀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温禾:“君上说错了,我既想奸,又想盗。”

赫连断冷眸瞥向眼前笑得不怀好意的少女,喉咙里闷出一道疑音:“嗯?”

温禾踮脚凑近对方耳廓,轻而幽魅的声调解释道:“想奸你的身,想盗你的心。我就是这般既即奸即盗的小人。”

赫连断不动声色,指尖捻起玉碟内一颗晶莹糖球,“你这株小淫苗越发放肆,说,又要求本君什么。”

温禾将殿门口畏首畏尾的桑桑拽进屋,“桑桑你认识的,咱们一同打冥界带出的姑娘,她特来魔阴王朝寻我,君上就留下她与我做个伴吧。”

赫连断这才漫不经心,朝直哆嗦的桑桑瞥一眼,“那条肉虫子?”

魔头的毒舌,温禾担心桑桑受不住,纠正道:“蚕,人家是金蚕。”

桑桑跪地垂首,弱声道:“我我会乖乖的,我我不会给温禾惹麻烦的。”

赫连断默不作声,吃完一颗糖球又捻起一颗糖球。

温禾将跪地缩成一团的人扶起,小声嘀咕:“你连死神都不怕,怕他干嘛。”

赫连断倏地冷幽幽开口:“虫子,你与死神相熟是么。”

“我,我在冥界多年,多亏东方死神照拂,还算……相熟。”

赫连断:“那厮贵庚。”

桑桑:“……不知。”

旁侧的温禾纳闷,魔头怎的突然关心起东方死神的寿数,但他用词十分别扭。

“蒜苗。”赫连断坐至御椅,修长指尖又捻起一颗糖球。

温禾

小跑过去,“君上有何吩咐。”

“没事不要来本君眼前献殷勤,本君见你就烦。没事多多放血浇灌夜水仙,说不定能博本君一些好感。”

温禾拽着桑桑,退至殿门,“是,谁让你是我心上人,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好听。”

然后,亲自阖了门扇。

门外,桑桑一脸惊呆,“你喜欢他?”

温禾呵了一声,“不,我不喜欢他,我只是热爱表演而已。”

夜水仙搁在赫连断的归息寝殿,温禾每夜去魔头寝屋串三趟门,好给水仙灌血、输灵息。

魔头始终盘坐寒冰床,岿然不动。

一夜定时定点起床三次,直接影响温禾的睡眠质量。

这夜,被闹钟花铃叫醒后,温禾梦游似得步入魔头寝屋。

马马虎虎给含苞待放的夜水仙,灌了几滴鲜血后,她抱着花盆去请示赫连断,“君上,夜水仙我能抱走么,放置我房内养着,免得每夜进你房叨扰你休息。君上放心,即便无你监视,我也不会少它一滴血。”

“不行。”赫连断眼睫未抬。

温禾放回夜水仙,嘟着唇往外走。

不是见她就烦么,干嘛非要她一天三趟往他屋里跑。

余光瞥见魔头的外衫松松垮垮罩着,温禾顿住脚步,望向玄榻,“君上,我送你的腰封你既收了,怎不见你用。”

“烧了。”赫连断道。

温禾不忘调~情道:“那我再给君上做一条,君上你腰身细,束上腰封一定很性感。”

耍流氓的感觉不错,温禾清醒大半,迈着轻快的小步跨出殿门之际,一线灰雾倏然裹上腰身,眨眼间,温禾倒在赫连断膝上。

赫连断掀开长睫,俯首凑近少女鼻息,“话这么多,是想本君封了你的嘴。”

温禾调~情调得越发顺手,故意贝齿轻咬了下唇,娇糯道:“若是君上用嘴封,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赫连断颈项一弯,炽热唇畔覆上少女的唇……(锁锁锁锁锁锁锁锁锁锁……)

温禾脑袋一空,只觉自己是在做绮梦。(锁锁锁锁锁……)

鼻息越发沉重,空气中水仙香气静谧醉人,赫连断倏地停下,毫无温度的眸子,盯着身下的蒜苗,“你竟躲亦不躲,果真

对本君存了想法。”

稍顿,他勾唇一笑,“本君今个心情好,便满足你。”

言罢,红唇又欺压下来,温禾偏首,赫连断的吻便落在少女殷红的腮处。

大掌拨正蒜苗的头,赫连断戏谑道:“怎么,不玩了?玩不起?”

原来魔头仍旧怀疑她,温禾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抬手捧住赫连断的脸,“君上,我躲,是因为……你的吻技太差了。”

眼见着魔头眼角眉梢的戏谑及笑意一并僵住,果然,男人最怕女人说他差,不行。

魔头也不能免俗。

温禾探出一根食指,轻轻点在魔头红唇上,学着杜棉棉的腔调:“要不要我教你啊。”

赫连断恼道:“不用。”

一掌托住温禾的后脑勺,赫连断的唇,蓦地又落下。

这次的吻十分残暴,确定的说并非吻,而是撕咬。

柔软唇畔被撕咬出一道口子,温禾痛呼声中,赫连断自唇畔伤处汲取鲜血,一口一口吞入肚腹。

感觉身下少女不再痛呼挣扎,赫连断这才略略抬眸,“你以为本君想吻你,本君只想喝你的血而已。”

温禾又恼又羞,奋力推开魔头的胸膛,脚跟方沾地,便骂道:“你比赫连短还要变态。”

赫连断眼梢处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渲染,似要蔓延整个眸底。

杀气!

糟糕,真惹恼了魔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那本小黄~书。

温禾迅速想到补救的法子,当即跺了跺脚,纤纤十指掩面道:“可是,我好喜欢你的变态。”

之后,夺门而逃。

赫连断望着那道纤弱背影彻底消失,空中徒留的水仙香氛,幽淡而勾人。

舌尖舔舐了下唇角的香甜余血,赫连断自嘲一笑。

蒜苗何时何地不忘演戏。

唇是热的,血是香的,话是甜的,可身子却是僵的。

她根本不喜欢他。

参破后,心口倏地一重,仿似挂了一记重锤,左右摇摆,无力制衡,沉甸甸的难受。

赫连断抬手,触及心口,蜷曲的指骨,抓皱了前襟,沉闷压抑的声音,自冶艳红唇间逸出,“小变态,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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