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熟识，只是交谈过几句......」

厚厚一叠资料中，抽出了一张有护贝过的纸张，这是李慕时的身分调查。

「北一女中、芝加哥大学经济学士、芝加哥商学院硕士，各个都是名校呀。」刘刑警赞叹道。文件上的女子外貌清秀，漂亮的且有神的双眼，小巧精致的鼻梁跟丰满的嘴唇，搭配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显得有几分精明干练。「美丽的外貌，聪明清晰的脑袋，我想这就是标准的人生胜利组吧？」刘刑警自顾自地说道，看得出如果不是牵扯到这起案子，他会十分中意这样的女孩子，或许非男女情分上的好感，而是对晚辈的一种惜才之感。他又拿出了一支香烟，自顾自地抽着。一旁的晓盈则是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头转向右边，像是在想着什么似的。

「李慕时小姐是怎样的人呢？」刘刑警神色自若地往着窗外看。「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一个充满温暖的人，对每个人都轻声细语，从来也不会看轻任何人。」晓盈看着照片中的暮时，他的睫毛低垂着，没有任何过大的情绪。「慕贤总是告诉我说他姊姊是个天使，从来没有看过姐姐大声或跟谁生气，也是一个坚强且很有主见的女性。」

「这么说来他们家所有人都是温暖温柔的人呀？」刘刑警将烟灰弹掉，余光扫着低着头的晓盈。「温暖且善良的家族却充满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矛盾。」

烟熄灭，放入烟灰缸，刘刑警皱着眉头。

「所以我才说过，这不可能会是他们做的......」

「那这样的温暖且不对任何人生气的天使怎麽会诬告自己的养父性侵呢？

「......」晓盈哑口无言。的确，她也知道自己无法解释，因为怎么看都晓得这个家庭的状况并非那般单纯。

「李静小姐是如何去世的？为何李慕时要控告其养父？李正媛一家为何会消失？、甚至为何李慕贤会患得这样严重的精神疾病？我们都得一一厘清。」刘刑警像机关枪似的丢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他推着自己的眼睛，炯炯有神。「事出必有因，这点你明白吧？我需要的是杀害死者的动机，凶杀案必然的三种动机身为警察的你应该清楚吧？」

晓盈低着头，他没有自信地看着那双彷若能洞悉一切的双眼，并不知道如何帮这个家庭脱嫌，或许连自己都未曾真正相信过。

情杀、财杀、仇杀，这就是刘刑警要的解答吧。双手早已被汗水浸透，悄悄的抹在了牛仔裤上。

「如果关乎于李正媛一家，可能是因为财杀，李慕时则财杀跟仇杀都极有可能，剩下的李慕贤，如果说钱财无法成为动机的话，那仇杀也是有可能的吧？一个惨遭家暴的少年，给予自己父亲反击是常见不过的弑亲原因。况且李慕贤从头到尾都答非所问，即使告诉我他身患精神疾病，还是有混淆犯罪之虞，凶手装作楚楚可怜的也是个惯用的手段阿！」

「刘刑警，你还有没任何个确切证据，就这样妄下定论，是不是有失你的专业？」原本胆怯的晓盈，抬起了头严肃地盯着侃侃而谈的刘刑警，眼中的怒火燃烧着，他无法接受对于慕贤这样毫无依据的指控，但小腿还是无法控制地抖动。

「连警官，你这样的反应，我想才是心中早就妄下定论了吧？」嘴角上扬，刘刑警转了个身子，将窗户整个敞开，将头伸了出去。「你越是激动，我想你愈可能牵扯其中是吧？」他将手肘撑在窗台上，看向外头医院的庭园。“你对李先生的执着真的非同一般阿！」

「我跟慕贤高中开始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这样的关注仅仅只是朋友吗」刘刑警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晓盈的心思。

夏季夜晚的潮湿气味跟浓厚的烟味，实在令人反胃。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将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撇的一干二净，为他们担保，那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刘刑警轻佻的瞄了晓盈一眼，又拿出了另一支烟。「说实话，我已经很努力的保全李先生了，我相信事情并非表面看似的简单，以现在局长意思他们希望赶快以弑亲案来结束这起案子。」

晓盈低下头。

「我跟你说过廖亦很有可能的......」晓盈抬起头看着刘刑警。

那黝黑皮肤的精壮男子，182的身高跟如希腊雕像般有棱有角的五官，黑色的短发，头顶上还有一副刀疤。

「我已经在找他了，他的确嫌疑深重，但怎麽找都还没找到他。」

「你有什么原因质疑他呢？」刘刑警又点了一支烟。

「廖亦不喜欢正轩先生，他说过要杀他好几次。」晓盈小声地说。

「这件事你说过了，但是我们也查过廖先生跟李慕贤的简讯，里面并没有跟对李正轩先生任仇恨言语。」刘刑警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你的说法我也未必不采信。」

晓盈瞪了刘刑警一眼，他一直都是那样傲慢的语气，仿佛把所有人都当笨蛋，但即便讨厌，也只能忍着。

「还是因为廖先生跟李先生的关系，你想要除掉他？」

「什么？」晓盈气红了脸，全身激动得发抖着，这是她听到最严重且不实的侮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刑警爽朗的笑着，不知道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判断，还是要调侃这心急如焚的女士。

「我会去调查这个廖先生的。」

「对了我一直想问，李先生保外就医的费用跟请律师的费用是你付的？」

「是。」

「这是一大笔钱，我看过查过你所有账户应该没有那么多钱。」

「你怎么可以？你这样违反个资法！」

「你先回答吧?」

「那是我父母留下来的钱，有必要再问下去吗？刘警官？」

「原来如此。」刘刑警将打火机放入烟盒中，并将其放入衬衫的胸口口袋。「既然今天见不到李先生，那我明天再来，连警官，保重。」他看了一眼晓盈，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不认识刘刑警的人势必会觉得这个眼神像是在调戏般不正经，但在晓盈眼里只觉得这眼神是强烈的轻视，像是轻视她的能力，轻视女性。她咬着牙，她是非常的讨厌刘刑警，讨厌他那骄傲的语气，讨厌他不可一世的样貌，讨厌他的侦查方式，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判断能力。

听到了电梯的声音，刘刑警已经下了楼层。

晓盈拿起了手机，本应微弱的手机光在黑夜里显得刺眼，将晓盈的脸照的发白。

手机跳出很多通知，其中有一则是乔治的讯息「有新的进度，赶快打来。」

晓盈很快的从通讯录中找了乔治的电话拨了过去。

「乔治？怎么了？」电话一头很快就接通了。

「我联络到了李慕时了......」

「真的?!?」还没等乔治讲完，晓盈变插了话。

「对的，是打到她美国住处的电话，她理解状况后，说会快速订飞机，最快后天就可以抵达台北。」乔治语调上扬，这对这件案子会是很大的突破。

「她会帮慕贤解释的！」

「但晓盈，你不觉得这案件越来越复杂了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牵扯到太多人，太多东西了，我跟你说过......」乔治声音渐小「你不应该继续蹚这一滩混水的......」

“乔治......你知道我的心情」

「但晓盈，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积极关心，在刘刑警那样多疑的人面前，很容易引起怀疑，我想他多少有再调查你的事，所以我才会叫你装的不在乎一点。」

「......」晓盈无言以对，她想反驳，但却又十分认同乔治的说法。

「你跟李慕贤的关系......你认同我的想法吧？」电话另一头没有声音「晓盈你还在吗？」

「恩…… 」

「李慕时有跟我要了你的电话，你就等着她打过去跟慕贤连络吧」

「刘刑警在怀疑李慕时吗？」晓盈问道，她难以推测刘刑警的思维。

「我其实也不大清楚，他总是给我模棱两可的推测，但很大的程度，他怀疑李慕时比盛宇李家其他成员都还多，毕竟目前看来，李暮时能继承近乎所有财产。」

「是这样没错......」

「别那麽悲观啦，这几天我跟刘刑警去拜访慕贤的高中同学、同事、上司，都认为慕贤是一个善良内向的人，大家都为他担保，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乔治安慰的说道。

白皙的面孔，秀气的五官，文静的气质。慕贤在任何人眼中就像一个帅气的孱弱文生，没有人能想象他会去杀一个人，他身边的人反映出他平时的样貌，或许这样的担保能让慕贤多一层保障。

「还在医院吗？要不要我过去载你回家？」乔治温柔的问着。

「没关系我今天还是睡在医院」晓盈果断回绝道。「不好意思，乔治，我还有事，我先挂掉电话。」晓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全身抖了一下，她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太累缘故，还是受到惊吓。

「嗯嗯，别多想。」挂上电话。

晓盈抓着头发，皱着眉头，像是为了一个问题而挣扎。她拿起了手机，翻开了通话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