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和迂腐书生》

44、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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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梨被逼到角落里, 局促道:“没,没改什么,只是娘认了宝儿, 将宝儿入了族谱。”

“还有呢?”沈越寒着脸问。

周梨低下头不敢看他:“三叔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沈越冷笑了一下:“我今天才知道, 你居然肯为你死去的丈夫守一辈子。”

周梨一惊, 蓦然抬头,三叔这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懂:“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越冷哼了一声,“一个女子, 为表贞洁,主动提出, 在族谱上自己的名字那里圈红, 以视终身不再嫁, 以守忠贞。这种先祖的做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三叔,你是不是误……”

“周梨, ”沈越打断她的话,头一次直乎她的名字, “我可告诉你, 我曾答应过你哥哥照顾你,若你决定孤独终老,那么我沈越,也终身不娶。”

说完, 长袖一甩, 大步离去。

“三……”周梨终是没叫住他。

她没想到, 三叔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这是倘若她不嫁,他就不娶的意思吗?可是她即便不是圈红表忠贞, 即便只是放了妻,她也没打算再嫁啊,三叔这又是何必……

她愣愣地立在街角,良久,再抬眸,眼尾已不知何时染上一片水色殷红。

她慢慢走回店里,把店门合上,疲惫之感犹如乌云压顶,她感到累极。晚饭后,李氏带着宝儿在院子里玩儿,周梨早早地洗漱了回了房间,倒头睡去。

可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一下子,是冯玉在和她抢宝儿,一下子又是王许送她木雕小人,问她要不要嫁他,一下子又是沈越……从最初的雨天同躲一处屋檐,到后来的雪下同撑一把伞,再到灶房里烈火边禁忌的缠绵……

天亮时,她猛然惊醒过来。

坐起来喘了好一会儿,才穿好衣服下了床。

今晨诸事不顺,莫名的状况百出,不是洗脸时,架子倒了,撒了她一身水,就是做饭时,被油烫了手,起了一片灼红,甚至连走路,平日从不影响她的门槛,今日竟绊了她一跤。

李氏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却只答没有,而

沈越那句“你决定孤独终老,那么我沈越也终身不娶”的话,已经在她耳边扰了整整一上午。

给客人上豆花,明明要的甜的,却给人上了辣的,被那客人骂了一顿后,突然意识到,她周梨今天是不是中了什么降头,那降头就是,她若不去和沈越说清楚那件事,就会一直不安,一直出状况?

她之前并不想对他说那事,一来是觉得这事和沈越没什么关系,二来,是怕沈越真的像牛茵茵说的那样,喜欢她。

他如今是解元,纵使日后中不了进士,那身份也是她这个普通村妇攀不上的,况且,沈越从未婚配,而她却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纵使如今已不在夫家族谱上,但始终是嫁过人的人,某些东西注定是失去了。

她不想耽误沈越。

可现在看来,不解释清楚,似乎更要耽误他。

于是,她对李氏说,下午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让她帮忙看着生意。李氏向来不管她私事,她说要出去,也不会多问,只叮嘱她早些回来。

吃过中饭,周梨径直去了沈越租的小院子,这会子是中午书院下学休息的时间,沈越应该已经回来了。

可是她立在门边敲了好一阵后,里头始终无人应答。三叔并没在家。

她有些失望,缓缓走出巷子。又想到三叔是不是回了沈家村,便紧赶慢赶回村去了。

回到村中,她直奔沈越家门口。在路上时,她原本还在想,她要编一个怎样的理由,才能顺理成章的只身一人找到他家里去。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叫门,就看见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周梨看他们身上的打扮,倒像是媒婆。心里不免惊了一下,心道这是来给三叔说亲的吗?

两个媒婆走后,沈鱼跑到门口,打算关了大门午憩。

周梨看见沈鱼,忙两三步上前,抵住门板:“鱼小姑。”

沈越见是周梨,讶然道:“阿梨,你回村了?”

周梨望一眼那两个媒婆离开的方向,问道:“那两个是谁?”

沈鱼先才还笑着,这会子半点笑意都没了,摇头叹息:“两个来和我哥说媒的媒人。”

周梨心

道,果然如此。若三叔已说定亲事,那她什么也不用解释了。

周梨佯作惊喜道:“是吗?那是不是要喝三叔的喜酒了?”

沈鱼气叹得更绵长了:“这喜酒怕是一时半会儿喝不上了。”

周梨笑容一僵:“怎么讲?”

“我哥刚刚还和我娘在后院躲着吵了一架,说要是再让媒婆进门,那他就出家当和尚去。”

周梨一惊:“啊?三叔这是什么意思?”

沈鱼撇撇嘴:“什么意思?我哥说他不想娶媳妇。你说他,都老大不小了,村里像他这样大的男子,人家孩子都上幼学了,他呢,成天只知道读书,人都读傻了,连媳妇都不想找了。也不知道他这是抽的什么风,从昨天回来就不对劲。”

周梨心中惴惴然,又想起三叔昨日的那句话,他不会当真要终身不娶吧:“不会吧……”

沈鱼道:“怎么不会?我娘还担心他是不是出去这几年,染上了那些个达官贵人的乱风邪气。”

“什么邪气?”

沈鱼看周梨一眼:“断袖啊,我娘现在怀疑我哥喜欢俊哥儿。”

周梨惊得捂住嘴:“这一定是误会,三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否则他不会亲她,还亲得弄疼了她的腰背……

周梨顺嘴问:“那三叔在家吗?”

沈鱼摇摇头:“没,我哥嫌家里吵,拿了本儿书去后山了。”

院子里头牛氏喊道:“鱼娘,关个门怎么关这么久啊?”

沈鱼忙扯着嗓子喊:“就来了就来了。”接着向周梨道了别,将大门合上。

周梨脚步一拐,旋即向后山跑去。她很少跑得这样急,又是上山的路,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了,身上也出了好些汗。

她一路爬到半山腰,冬天没有农事,沿途没有一个人影,只看见一片片枯树林、荒草地,亦或是冬日里荒芜的菜田。

她实在有些爬不动了,便停下来休息,双手撑在膝上弯腰喘息着,头却还抬着,目光四下逡巡,不放过任何一寸山景。

就在某个回眸间,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处竹林前。冬日山景萧索,竹林大概是唯一的一片绿,他一身湖蓝色斗篷,正坐在林前,手

举着一本书,目不斜视,似乎正看得认真。

总算找到了人,周梨长舒一口气,喘着粗气向他走去。

沈越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就看见周梨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她的鼻头脸颊被冬日的山风冻得通红,面前是大口喘息带出的白色雾气。她看上去有些累,像是才跑了几里路似的。

沈越下意识就要开口叫她,但旋即想起那族谱圈红的事,不禁皱了皱眉,继续看书。

周梨走到沈越面前,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喘意:“三叔。”

沈越不理,身子向旁边侧了一下,躲开她。

周梨还道他没听见,又唤道:“三叔?”

沈越仍是不理,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梨这才意识到,三叔的气八成还没消。他不理她,她也不恼,坐到他身侧,打算慢慢向他解释。

谁知,她才刚坐下,沈越便一股脑站了起来,拿着书就往山下走。

“三叔?”周梨起初觉得意外,站起身追上去,可当她追着他喊了无数声三叔,沈越都不理她时,她心里顿时窝了火气。

脚步一顿,看着快步走去的沈越,声音带着些许嗔怒:

“沈越!”

男子背影一滞。

周梨气焰在这一声吼里悉数用尽,心里突然发虚,她居然直呼三叔的名字?

不管了,硬着头皮跑到他跟前,仰头道:“怎么我越叫你,你越走啊?”

沈越睨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一个人跑山里来做什么,天气凉,别逗留太久。”说完,就要绕过她继续向前。

周梨双臂一张,将他拦下:“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沈越眼底掀起一阵波澜,但很快幻灭:“找我做什么?”

“三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沈越不作声。

“三叔,其实族谱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越看向她,等她继续说。只是若不是他想的那样,又能是什么样呢?族谱圈红,除了终身守洁,他想不出任何一种可能。那日他去族长家打听,正好遇见族长不在,便问了族长媳妇张婶。这都是张婶告诉他的。

“三叔,我没有去圈红族谱,正好相反,娘给了我代子放妻书,

我其实已经不在沈家族谱里了。”

一阵风吹过,沈越怀疑自己听岔了:“放妻书?”

周梨点点头:“嗯。”

沈越愣了一下。放妻书,出族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以后阿梨嫁娶自由。怪不得,王许突然找她表明心迹。怪不得……

“当真?”沈越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周梨别过身去,看向远处山峦:“真的,所以三叔昨日那句话,还是收回吧,太重了。”她承受不起。

风吹响身后的竹林,发出莎莎声,空山寂静里,周梨再没听到身旁人的回应。

她偷偷觑一眼,发现沈越正直直地盯着她,脸上表情颇为严肃。

她旋即收回目光。看来三叔还在生气……反正解释到了就行,至于三叔何时才能消气,她终究是左右不了的。

“既然都说清楚了,那,那我先下山了。”周梨说完,径自离去。

可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怪不得,都能直呼我名字了。”

周梨脚步一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方才不也是情急才叫了他全名么?这种事不用太计较吧?

怕沈越再生旁的误会,还是打算再解释一下。

于是她倏地转身,谁知,一段蓝衣却毫无预兆地侵入眼帘。

沈越不知何时早走到她近前。

她愣了一瞬,下意识抬头,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目光。

“这么说来,我再也不是三叔了?”沈越道。

周梨还道他真在怪罪自己直接叫他名字,忙笑道:“不不,你永远都是三叔。”

沈越闻言,不禁蹙眉,微微弯腰,身子倾下,一片阴影突地拢住她:

“永远?”

看着突然靠近的男子的脸,周梨一下子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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