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忧儿看着顾言川的表情，心中有了猜测，她问：“它是不是至阴至邪之物？”

顾言川摇头，“不是，据闻九阴灵芝能把涣散的灵魂重聚，使之更强大。”

“都已经魂飞魄散了，这人还能活吗？”姬忧儿好奇不已，黄天瑜的秘密似乎有迹可循。

“一个人若是魂飞魄散，大抵是不能活了，但仙界秘法众多，保不齐有大能可以起死回生。”

顾言川说话间，脑中浮现出一个人，他有些担心的看向姬忧儿，“你为何要寻九阴灵芝？”

“受人所托罢了。”

“是黄天瑜吗？”顾言川小心试探道。

“你、你怎么知道？”

“据传前任魔盟盟主寂无掣一直在找寻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天瑜就是寂无掣。”

之前他也只是猜测，如今结合九阴灵芝便已完全明了。

“你、你什么时候猜到的？”姬忧儿问完立马就懊恼，星阑宗多大，她和黄天瑜私下见面的事他又岂会不知？

结合她的身份再去猜黄天瑜的，妥妥的八九不离十。

如今九阴灵芝一出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还问个屁啊！

顾言川只给了她一记温柔中饱含着深意的眼神。

姬忧儿认命道：“当我没问。”

顾言川感慨道：“他潜入星阑宗之际，我就已经有所怀疑，只因他一直深居简出，且对星阑宗并无恶意，便也没有过多干预，只是没料到他竟是魔盟盟主。”

“不过你这心也够大，倘若他真对星阑宗有歹意，你的不干预，该要害死多少弟子。”

“不会的，我看人很准，二长老虽是魔族，但他对仙族并无敌意，一贯的冷漠只是不屑沟通罢了，修为到了他那般境界，有点怪脾气也属正常。”

“明明是个喜怒无常，嘴毒心狠的魔头，愣是被你说成高深莫测的怪人。”

姬忧儿一想到自己被他捏在手心当猴耍就气得不行，又碍于人家的地位和实力，又不得不诚服，憋屈死了。

“你与他算得上亲近，他的秉性你该比我清楚。”

姬忧儿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摸着良心讲，黄天瑜在指导她修炼，助她攻克瓶颈的时候，完全是不遗余力的，在星阑宗的这些日子，她也得了他不少庇佑。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也明白，比起韩风那种只会耍阴招的小人，黄天瑜打一巴掌给颗糖的举动，简直犹如再生父母！

单是盟主纡尊降贵指导无名之辈这一点，她就该心怀感激的。

哎~也正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才不得不上赶着给人做事，只是没想到他会给她挖这么大个坑，直接坑到仙盟盟主地盘上。

“我的确受了他不少照拂，我这人能记仇也能记好，不会忘记他的恩情的。”

“你这么善良机敏，自然能得到诸多帮助，我如今只担心一点，二长老利用你找九阴灵芝是假，而替他报仇是真。”

“报仇！什么仇？”姬忧儿一脸忌惮，盟主的仇岂是她这种渣渣能报的？

“你今日可有向盟主打探过九阴灵芝？”

姬忧儿点头如捣蒜，“提了。”

“盟主可曾对你提及，寂无掣生祭修士魂灵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当时也参与了那场战事，那时候还没有黑白涧，仙魔双方各安一方，大战起因是寂无掣掳走了副盟主宋雅青，盟主为了救人倾巢而出，寂无掣以一敌百，杀得仙门修士丢盔弃甲，并顺带取走一部分修士的魂灵，自此彻底消失了。”

“然后呢？你们没继续追杀吗？”

“仙门损失惨重，继续追击只怕有去无回，为防止他卷土重来，不得不保存实力，各自回宗门待命，盟主集合了诸多大乘期大能，在如今的黑白涧那里建起了防护结界，每一年都会去加固法阵，直到大战过后的第五年，天降异象，便诞生了黑白涧这道隔绝仙魔两族的天堑。”

“讨伐寂无掣之后的第五年才出现的黑白涧，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的事发生？”

“自然是有的，寂无掣消失之后，盟主一直派绾颜找寻宋雅青的下落，一直找了五年才结束。”

“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如果变成秘密行动，还叫顺理成章吗？”

姬忧儿陷入了沉思，所谓的秘密行动，只怕是掩人耳目。

“五年，宋雅青。”姬忧儿咂摸这些字眼，又问：“寂无掣该不会喜欢副盟主吧？”

姬忧儿自动脑补了一段魔头爱上仙界翘楚，不惜顶着世人的反对，拼死将人带回老巢，共结连理的伟大而浪漫的壮举。

黄天瑜也太会了！啧啧啧~

“这件事算的上仙盟的耻辱，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宋雅青勾连魔族叛逃仙门，盟主痛心疾首却又不得不清理门户，才是对外的说辞。”

“你相信哪一种？”姬忧儿看向顾言川。

“一开始我也信了盟主的话，寂无掣身为魔族头领，自是阴毒邪恶的存在，夺取修士魂灵也是为了炼化煞魔荼毒生灵，而宋雅青身为副盟主，枉顾仙门法令和先辈教诲，公然与魔头勾连，其心可诛。”

“直到五年后，黑白涧凭空出现，仙魔不得不在特定的时间对战，一批又一批的修士有去无回，而魔族似乎永远也除不尽的时候，我开始反思，并把黑白涧出现以前的事也联系起来，慢慢的有了自己的考量。”

“再后来，潇暮雨从黑白涧归来。”顾言川眼含柔情的看向她，“她不仅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黑白涧隐藏着的阴谋，对你的了解也是我对魔族的重新认知，你的言行举止，抱负理想，一点点唤醒了我对魔族的最初看法，不管是仙还是魔，善恶都存在于整个群体，择善还是从恶因人而异，不可一概而论。”

“也正是因为喜欢上你，我才更能明白寂无掣掳走宋前辈的用意，若非两情相悦，又岂会奋不顾身，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冒着天下人都容不下的逆行，誓死在一起的壮举。”

“所以，当你知晓我的身份时，才这般义无反顾的选择保护，这么说，你也赞成宋前辈的做法？”

“赞成不代表欣赏，我不会容许那样悲壮的事情发生，我要我们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我倒是更喜欢黄天瑜的做法，又强硬又浪漫，符合魔族的真性情。”姬忧儿一脸艳羡。

“可是那样的代价是一个人的香消玉殒，九阴灵芝能让涣散的灵魂重聚，这也只是传言，能不能成却是未知的，相爱却不能相守，未免遗憾终身，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遗憾。”

姬忧儿心底深处涌上无尽的暖意，遇到他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

她一把抱住顾言川，笃定道：“会找到的，我一定会帮他找到九阴灵芝的，宋前辈太可怜了，我不要给他们留遗憾。”

“好，我帮你一起找。”

顾言川回忆往昔之际，绾颜也思绪万千。

她枯坐在屋顶，看着茭白的月亮出神，思绪却随着黑夜飘到了仙盟倾巢出动，围剿寂无掣的那日。

师傅宋雅青看到寂无掣的时候，神情恍惚，眼神慌乱，连最基本的剑招都出错，每一次出手都像俩人在角逐。

他进一步她便退两步，直到避无可避，师傅也不敢与他对视。

当时她只以为，师傅是怕噬魂咒蛊惑才不看他，直到她看到姬忧儿和顾言川置气时，那种想说不能说，想躲又舍不得的眼神对峙，顿时恍然大悟。

师傅和魔头之间真如传闻所言，是相互喜欢的。

再然后，师傅被寂无掣带走了，盟主忽然下令让她去玄荒境，追捕叛逃的副盟主宋雅青。

接到指令时，她整个人都呆了，师傅不是被掳走的吗，怎么转眼就成叛徒了，难以置信是她当时的心情。

司徒空说：“我本来可以派别人执行，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清理门户，但你是她亲手带大的，为了给你一个交代，也为了不让你行差踏错，你亲自去看看自己的师傅到底做了些什么，若情况属实，你也能彻底斩断与她之间的因果。”

司徒空说完，递给她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那上面有寂无掣的专属印记，如果传闻是真，这也是唯一能制衡师傅的东西。

她犹豫着，始终没有接。

她不愿意相信传言，也不想验证师傅与魔头之间是不是真的有染。

“以你师傅如今的修为，你们根本无法近她的身，这是顺利完成任务的保障，拿着！”

她倔强的立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匕首，像是要用怒火将它焚烬。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事实就是事实。”

司徒空拉过她的手，直接把匕首塞给她，语重心长道：“去吧，你也该长长心眼了，别再一味的笃信一人。”

就这样，她心绪复杂的去了玄荒境，也见到了师傅。

她站在崖顶，远眺的眼睛里满是期盼，她唇角含笑，神情温和，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那一刻，她好想回到从前，回到师傅严苛教授功法，铁面无私责罚她不认真修炼的煎熬日子。

尽管难捱，但至少她能一直守着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到她温柔多情的一面，却又不得不亲手打破这份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