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情没有想到的是,借肩膀给雨宫樱,结果他自己最后一样睡着了。
这或许也是非常无奈的事情。
他担心雨宫樱受累,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很久未曾合过眼。
世间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
哪怕只是看起来,就已经足够。
这大概就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倔强。
醒来以后,陆念情惘然之余,不免也生出几分自嘲。
他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身畔的伊人,她却还未醒,正沉沉睡着。
这次,她没有再做噩梦,面容甜美。
陆念情小心地望了望四周,终于还是决定抱雨宫樱回屋子里。
如此,她可以好好休息,他也能抽身去处理别的事情。
不过,在陆念情张望的时候,却看到了一道意外的身影。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华晴珞。
华晴珞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这边,蹲在一株翠竹边上,摆弄着花花草草,像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但她显然不是为了摆弄花草才到的这里,从她偷洒向陆念情的一瞥中满满的狡黠意味,就能知道,她恐怕是有事寻他。
当然,不排除顺便看热闹的可能性。
陆念情和华晴珞的目光稍一接触,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尔后,她又似乎害怕陆念情不懂似的,连连眨动眼睛,更是让他苦笑不已。
陆念情微微颔首,表示应承,然后便再次望向雨宫樱,眉眼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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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光重,薄雾起。
时有蛙声虫鸣。
小池塘边,陆念情和华晴珞并肩坐着。
两人一点不在意草地泥泞,真的就好像两个一起玩耍的孩童。
华晴珞拨弄着足边的小花,没有说话的意思。
陆念情望着时不时泛开些涟漪的水面,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心里想的却恐怕完全不一样。
照陆念情来看,华晴珞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想。
但终究也不好说。
或许换一个人,他会敢于下定论。
可对于华晴珞,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像陆念情这般聪慧的人,猜心无疑是很擅长的事情。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看透所有人。
他看不透的人里面,华晴珞无疑占了一席之地。
所以呢,陆念情最终还是决定,与其等着华晴珞说话,不如自己先开口。
至于,到底说些什么,这个问题,他也有了答案。
根据他之前的经验,和华晴珞说话,东拉西扯才最合适,否则一不小心就反而被她套路了进去。
陆念情拾起一颗石子,打出几个水漂,悠悠道:“医仙前辈,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华晴珞笑眯眯道:“感谢的话,自从你醒来,应该都说不止七八次了吧?什么时候变这么啰嗦啦?我们的陆大少主。”
只是这句话,就让陆念情有些吃不消。
他摸了摸鬓角,悻悻然道:“是么。”
“当然喽,你的感谢我是全盘接受的啦。嘻嘻,毕竟是我应得的嘛。”华晴珞眨了眨眼睛,越看越像一只狡狯的小狐狸。
“那自然是的。”陆念情呵呵一笑,转而眉眼轻垂,充满着感慨,“如果不是前辈在的话,会死更多的人吧。”
华晴珞忽然收起了笑颜。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拔起一颗枯草,出神地望向水面,幽幽道:“就算如此,还是死了很多人,不是么。”
陆念情望向华晴珞,神情复杂。
看不懂一个人的原因,可以表现在很多方面。
他看不懂她的原因,却是很简单。
简单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意识到的。
但至少,他确实困惑于,华晴珞到底想要什么。
红尘莽莽,世人皆有所求。
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自然就会知道他的想法与做法。
可惜,哪怕到现在,陆念情也一直没有明白,华晴珞的真正所求。
她是医仙,似乎理所当然地会觉得,妙手救人就是其终生抱负。然而,很显然的是,她对于济世并没有太多的执着,更突出的态度,或许是随缘。除此之外,倒也并非没有别的可能。譬如,收录百草、穷尽药理,著书订说、流芳百世,同样是一般医者的追求。遗憾的是,她不是一般医者,更兼性子跳脱,对于名利之类实在不看在眼中。也有的医者,不求名不求利,只希望炼制无解之毒或是无不可解之药,算是与武痴相近的一类人,譬如她的师叔权陵戏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是,这同样是不属于她的道路,否则,她也就不可能全然不理会权陵戏屡次在医毒上的邀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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