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怎么了？买了东西为什么又退了？”

方才他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手机上有信息提示他在南城一家店里消费了三万八后，他心里是愉悦的。

之前虽然硬把卡塞给了她，她也答应了会买东西。他却还是心里有些不安，怕她中途后悔又不愿意了。

现在她花了他的钱，这在他与她之间仿佛产生了一道链接，让两人紧紧地相连起来。

为季氏操劳了这么久，他对金钱只是个冰冷的数字概念，如今却因为她而再度产生了一种欢喜感。

但没等他高兴太久，紧接着便听到了第二条退款消息的提示声。

这像是一盆冷水一般，将他心底里的那份欢喜生生浇灭。

不会是买了又后悔了吧？

先前他给的钱那人绝不会用的，这次终于接过去了没多说话他还小小兴奋了一下，觉得那人不再像以往那样总要与他保持距离了，难道他想错了？

盯着文件发了会儿呆，季宸宁到底忍不住给人打了电话。

“你说这个啊。”程稚心也预料到了他那边也许会被扣款又退款给扰得有些心烦，讪笑了两声之后嘟囔着，“刚刚那家店里的工作人员太过分了，我就……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季宸宁眉头一皱，声音也有些冷:“怎么了？”

明明方才已经“报了仇”的，可这会儿被问起来程稚心莫名又有点委屈，当下将方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说着说着便有了些告状的意味，讲到自己后来怎么亲自报了仇时又有些得意起来。

季宸宁唇角渐渐向上勾起，眼眸里浮现出些许笑意。听着电话那头眉飞色舞地描述，仿佛能看得见她身后摇摆的小尾巴似的。

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让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孩听见笑声本能地觉得有些恼，声音中却也有些忐忑的意味:“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处理的办法傻？”

“当然不是，”季宸宁止住了笑声，却挡不住声音中的笑意，“我只是没想到某只小兔子也会有亮出爪子的一天。”

男人声音含笑，像是诱人的酒，将电话那头的小兔子迷得七荤八素。

程稚心红了脸，哼哼唧唧地让人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对了。”季宸宁稍稍正色，“以后碰到这种情况，把他们经理叫过来报我的名字，不用你再亲自出手。”我给你撑腰。

程稚心抿了抿唇，心里压不住的高兴，嘴上却一口否定:“没事，这种小事我自己能解决。报你的名字，外面岂不是都会以为我是你的人。”

“这是事实嘛，本来也不怕告诉他们。”

男人难得带着些调皮的语气让程稚心彻底卡了壳，手指在雪纺裙上划过，却觉得自己心跳得愈发快了。

“我……”她结结巴巴地企图逃跑，“那个，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

不等男人再说什么，扔过这句话去之后她便立刻挂断了电话，死死地将手机捏在心里，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脸上。

办公室里，男人意犹未尽地把电话从耳旁拿下来，看着“对方已挂断”的提示，纵容地笑了一声，重新拿过一旁的文件翻阅起来。

“这位女士，您男朋友对您很宠呢！”后面的导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虽然并不清楚来电是谁以及谈话内容，但从程稚心的反应以及回答来看却并不难猜出通话者的身份。

她们这一行本来就是要服务于客人，当然不会吝啬这么几句好话。

把客人哄的高兴了，衣服卖的不也多么。没谁会跟钱过不去。

“没有啦。”程稚心讪笑了两声，脸上更红了，手指着自己方才看好的一件白色镂空蕾丝裙，迅速转开话题，“这个拿一件小码的。”

“是。”导购看着她红透的脸也不戳破。只是笑着上前替她将衣服拿下来。

等到买完衣服和礼品已经是下午了，程稚心走在最前面，手上提拎着几个袋子，保镖远远地吊在她身后，手上也拿了不少东西。

晃了晃手中轻飘飘的袋子，程稚心不免有些感叹，这南城大厦不愧是有钱人的聚集地，她才逛了一下午就刷了几十万。

事实上，那些衣服并没有花很多钱，反倒是给季北城夫妻两人准备的礼物比较昂贵。

“程小姐，我们回吗？”保镖殷勤地帮人将东西放进了后座一侧，两人一人开车一人坐在了副驾驶上。

“先去趟人民医院。”程稚心上了车关好车门，听见保镖的问话后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再去一趟医院。

上午是季宸宁做了全身检查，有些检查报告要到下午才有结果，她得去取回来，顺便帮人办一下出院手续。

保镖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发动了汽车便往南城第一人民医院而去。

人民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冷情，保镖好容易才将车停进一处刚空出来的车位上，程稚心只拿了自己随身的包下了车，后撑着门对保镖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办一下出院手续。”

几十万的东西放在车上，她实在是不放心，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斟酌着道:“程小姐，先生吩咐了必须要跟着您，不能让您单独行动。”

初次被调来保护这位小姐，来之前还被警告了一番这位程小姐不能出半点差池，偏偏之前逛街的时候被要求保持距离，这会儿人又是要离开他们视线的意思，他们也很是忐忑。

这位倒是不像他们以前护的人那样跋扈傲气，但总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容易伺候呢……

这万一这程小姐死活不让他们跟着，到时候再出了些什么事可怎么办？

听出了他们的言外之意，程稚心也无意为难他们，略一想便改了口:“这样，你们其中一个人留下看着东西，另一个人跟着我去办住院手续，可以吧？”

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在商场里就算了，医院里可还有认识她的医生护士呢，到时候怎么解释？

一个人跟着相对也没那么显眼。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雇主都让步了，他们也只能同意这个法子。

出院手续并不难办，程稚心先去拿了那些检查结果，之后才带着住院科开的出院证明和入院单，去了结算处结算了一番住院费。

因为喜静的季宸宁当初强行包下了整个六楼，所以这会儿结算日住院费的时候，小护士的手可是一点儿也不软。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与最后出来的单子上的一串数字看着就让人一阵心惊肉跳。

“心心。”

程稚心正紧紧地盯着小护士的操作，冷不防听见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便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

她不远处的人面上也带着些惊喜，一身白大褂，里面的白衬衫打着领带，看起来儒雅俊秀，让他沉静的气质多了一分干练。

“孟大哥，你怎么在这儿？”程稚心的目光落在他胳膊下夹的白板上，“刚从病人那里回来？”

“嗯。”孟星河慢慢靠近她，瞥了一眼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保镖，便将目光移回了她手上拿着的一串报告单上，姓名栏里的三个字让他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来给他办出院手续？”

“是啊。”程稚心转头看着小护士结算得差不多了，将手里的黑卡递了出去，“他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公司里事情又多，所以我今天来办一下出院手续。”

孟星河盯着她手上递出去的那张卡，很久才垂眸“嗯”了一声。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孤儿院里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了，踏出社会这么久，他已经清楚了一些代表权力与金钱的标志。

他眼眸里的情绪有些复杂，突然意识到这两人的关系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了变化。

“这是单据，卡和结算单都请拿好。”

“谢谢。”程稚心从工作人员手里将东西接过来，看了眼结算单上的数字，叹了口气才收了起来，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抱怨，“当初不让他包下整层楼非包，现在居然额外花了这么多钱。”

语气中的意味让孟星河看向她的眼眸更加复杂。

也许程稚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对待季宸宁的态度与从前相比已经是大相径庭。

之前的她对那个男人有恨意，对他任何事情都不会在意，也不会去评判。如今她看似抱怨，话里却有止不住的亲昵。

这种亲昵实在是让人有些嫉妒。

“心心。”他忍不住开口，“我想跟你谈谈。”

程稚心捏着单子的手一顿，目光从纸上转向孟星河，瞥见他温和的双眼时心底一颤，竟有些心虚起来。

毕竟当初她跟季宸宁的矛盾不可调和，孟星河可是看在眼里的，还为了她三番两次地跟季宸宁起争执，几乎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可现在她这样又算什么呢？孟星河会不会觉得她背叛了他们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