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漾没太明白袁明豪冷下脸是什么意思，微微踟躇后说:“她做的比你说的还过分！”

“……”

“她甚至为了报复傅凌恒，为了报复我，还害我流掉过一个孩子！”

既然傅凌恒一再强调说他当初没有派杀手过去病房那里杀害她，那她就只能怀疑蒋夫人了。

毕竟，医院是她给自己找的，就包括关于自己的行踪, 也是她一手安排的。

甚至那些打手说出口是傅凌恒派来的，等同于说她袁樾是想看到他们两个人自相残杀，甚至让自己误会是傅凌恒亲手弄死了他的孩子，好让她病态的心理得到满足。

所以，她有理由相信，也敢确定，就是她袁樾一边装好人帮助她，一边害她流掉了那个孩子！

栗漾的话刚说完, 袁明豪就猛地捏紧了手指, 跟着，有骨节被握紧时发出来的“咯咯咯”声。

栗漾不清楚袁明豪的面部表情变化怎么这么奇怪，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能意识到的是，他的表现，并不像是他要和蒋夫人沆瀣一气，继续胁迫自己。

这么想着，栗漾心里有了一个狡黠的想法。

该不是袁明豪也看穿了他从头至尾都被他的亲妹妹所利用，现在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自己和他有血缘的关系，他更加恼火了？

这么想着，栗漾有一种想要添油加醋的想法。

只是，她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袁明豪之所以这样表现是故意为之, 她又有些不敢贸然试探。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点到为止最好。

“说来, 有些事情, 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你真的因为帮助你妹妹，不惜助纣为虐，险些做出来伤害傅夫人的事情么？”

“……”

“据我所知，分明是袁樾恩将仇报，不过是她借了你的手罢了，你当时怎么就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

栗漾不想深究自己母亲的事情，那就像是自己母亲心口上的一道疤，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不过只是让自己更同情自己母亲的遭遇罢了。

但是傅夫人的事情不同，她很介意当年的事情，更是碍于自己是他袁明豪的女儿无法释怀。

所以，即便她栗漾是傅峻希的妈妈，是傅凌恒认定的女人，傅夫人对她，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芥蒂的存在。

她想解开傅夫人的心结，就必须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好让她就算是解释，也有话可说，而不是顶着袁明豪女儿的身份，让傅夫人看到自己一次, 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一次当年的事情。

“……”

袁明豪抬眼看栗漾, 眼神有些晦涩不明。

而后，他问她:“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别告诉我说，你和她儿子之间有什么，就包括那个流掉的孩子，也是他们傅家的种！”

栗漾说:“是，我流掉的那个孩子，就是傅家的孩子。不仅如此，我和傅凌恒还有一个孩子。”

正视袁明豪看，栗漾眼里流露某种不忍。

“我不清楚你做那么多的错事儿是不是为了袁樾，但因为这些事情，我的处境变得很艰难，也很被动。试问，傅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她该如何看待我，又该怎么看待我的孩子？”

“……”

“这些阴差阳错，因果报应，就像是一个轮回，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知不知道，就因为当年的一系列事情，我真的觉得我没有办法面对我的孩子，面对所有曾经被你伤害过的人。”

她栗漾和袁明豪指之间没有什么来往，甚至可以说是素未谋面。

可是其他人会怎么样？又会怎么认为？

有谁会因为她栗漾和他袁明豪素未谋面，就认为她无辜？

相反，他们只会认为她骨子里流淌着的血，都和他们袁家兄妹一样不堪。

面对自己的控诉和质问，袁明豪答不上来话，只是抿着唇，眯起了眼睛。

而后，他说:“我知道袁樾这么做想做什么。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可以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反正我背的黑锅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栗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袁明豪。

“我没有让你替我背锅，我只是想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至于以后我没有脸面对我的孩子。”

“还能怎么一回事儿，很简单，就像我看上了你妈一样，也看上了阮锦那娘们，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想要上了她，就这么一回事儿。”

袁明豪说的轻描淡写，栗漾却难以正视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可她没有得罪过你！”

“你妈也没有得罪过我啊！”

说完，就像自言自语那般，袁明豪又说:“这世上，有人会买凶杀人，自然也会有人收了好处，就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我确实对不住你妈，但阮锦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阮锦，袁明豪承认当初自己是为了替自己受了委屈的妹妹出气，才做出来了要伤害她阮锦的事情。

可她阮锦又对他做了些什么？害他坐牢不算，还在他要伤害她那会儿，她出于防卫，弄伤了他的脸。

鬼知道，真的就差了那么一点儿，他就要被那个女人捅瞎了眼睛。

所以，对阮锦，他会不会实施报复再另说，不过对那个女人，他真的感觉不到丝毫的抱歉。

“那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么？”

袁明豪看着栗漾，眼神充满不屑。

他懒得解释，只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让你自己干净，和我沾不上边，大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身上推。”

“……”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袁明豪也烂命一条，不在乎她阮锦，他们傅家怎么恨我！”

栗漾见袁明豪有些冥顽不灵，自知自己再说些什么，也无济于事，只得兀自压制着火气，用平常心与他相处。

深呼吸一口气，栗漾再正眼看袁明豪，说:“不管之前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过往那些恩恩怨怨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提，也不想搅进你们上一代人的夙愿恩仇里面，当然，我也相信因果报应，做了错事儿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

栗漾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袁明豪听。

以至于袁明豪听了以后，下意识将目光睇向栗漾，不自觉想到她所谓的“受到应有的惩罚”，大抵就是像现在这样，明明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孩子，可她却不会认自己，更不会和自己有相遇后的喜悦和高兴。

栗漾尽可能压制心里的不快，暗吁了一口气。

“你现在也已经出来了，以后就好好生活吧，以往的一切，仇恨也好，恩怨也罢，既然已经是过去，就让它们都留在过去好了，不要再让你们上一代人之间的各种纠葛，牵绊我们这些后人，也影响到你们以后的生活。”

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栗漾也自认为自己已经把话都讲清楚了，就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她虽然没有看这会儿目光正视自己，却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的袁明豪，但还是说了一句:“你照顾好你自己。”

话毕，她提步往门口走。

只是，她刚拉开门，身后传来了袁明豪叫住她的声音。

“栗漾。”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沧桑感。

“……”

栗漾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须臾，她听到袁明豪用他竟然觉得有些叫人于心不忍的声音说:“叫我一声‘爸’吧，好么？”

“……”

栗漾没有应声，只是抿唇不语，连带搭在门把上面的手指，都不由得攥紧门把。

良久，她略显沙哑的嗓音，淡淡道:“你好好照顾你自己。”

说完，她不再做任何停留，提步，径直往外面走，走得果决而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

等坐在车，栗漾的心境并没有如期平复下来。

甚至，她此时的心境，比她来时，还说不清、道不明心里。

生平第一次她见到自己的父亲，虽然谈不上不堪，却真的叫她无法认下他，甚至自私到都无法叫他一声“爸！”

栗漾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残忍，可是，自己一旦承认了他，对自己妈妈又何其的不公平啊？

她不是圣母，不会再自己母亲遭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对待下，还认下他，做出来替自己母亲原谅他的事情。

所以，没有叫他一声“爸”，是她的道德观不允许，即便是心里上有让她承受不住的压力，她也不允许自己摒弃自己的道德观。

忽视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她报了自己母亲下榻酒店的名字。

过去酒店的路上，栗漾收到了傅凌恒打来的电话。

打从栗漾说她要去见袁明豪，傅凌恒就一直担心着，工作都没有心思，总觉得自己不在她身边就十分不踏实。

不过好在，等电话接通，栗漾说她已经出来了，现在在过去酒店见她妈妈的路上，傅凌恒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