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回来了。”

那几个男孩还在桥那边站着，看到叶尧从城外走来，便都围了过来。

“小子，看你这样子，是吃到苦头了吧？”

“破庙里能住什么好人？她是从外面逃难来的，估计父母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便是狠心之人。”

“都说她是混世魔王了，还不信，她那张脸变得可快了，上一秒可能还楚楚可怜，下一秒就能敲掉你的头。”

“就是，你就是被她那张脸蛊惑了，现在知道我们说的是对的了吧。”

“怪不得没教养没礼貌，原来是没人教啊，”赵诉听他们七嘴八舌的，才明白了几分，“这一天真是晦气。”

叶尧没有说话，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那两个男孩，径直走上了桥。

那些男孩自讨了个没趣，聚在一起又议论了一会，才四散回家吃饭了。

叶尧的爷爷叶奉威彼时虽已算是退居二线，但仍受皇上器重，那日刚和叶尧的父亲叶厉明上朝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孙子站在前院，拿着剑却不练，怅然若失。

叶厉明知道叶尧趁着元宵这两日总是偷偷往外跑，本来就打算跟他算账了，现在看他连练剑都在偷懒，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一日之计在于晨，如今都快晌午了，你却还在此处发呆，如此懒惰，不思进取！”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叶尧突然听到雷霆震怒，忙转过身给祖父和父亲行礼。

叶厉明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赵诉：“他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练剑？”

赵诉头都不敢抬，大脑飞速运转，将军要是知道公子去破庙找一个从离岛逃来的人，定会连他一起罚。这公子有老将军护着，不会有事，他赵诉可是秃头一个，罚了也没人心疼。

“早上——儿子在书房读书来着，看得入迷，一时忘了练习。”

“读书了？”叶厉明“哼”了一声，“什么书？读得是哪一卷哪一页，说来听听。”

“读了《太公六韬》卷五，大致讲了特殊地形作战可采取的一些策略——”

“行了，就知道训你儿子，你老子饿得站都站不住了，能不能吃饭了？”叶老将军摆了摆手发话了，显然是心疼自己的孙子。

叶厉明敢怒不敢言，想当年他和叶尧一样大的时候，叶老将军比他现在对叶尧严格多了，完不成练习根本不让吃饭，怎么到了孙子辈，就都变了？

可毕竟是自己的老子，叶厉明瞪了叶尧一眼，还是放过他了。

饭后，有同僚来找叶厉明商量事情，本来还说要拜见叶老将军，可叶老将军懒得与人寒暄，便推掉了。

叶厉明走后，叶尧把他爷爷扶回了房间。

叶母和叶尧的祖母去城郊礼佛了，几日后才能回来。

“你小子长本事了，”叶老将军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太公六韬》几月前你便看过了，如今竟拿来搪塞你爹。”

“爷爷你不是也没揭穿孙儿么，这算是咱俩合起伙来搪塞我爹，您可不能去告状。”

“你祖母和我对你真是太心软了，现在都敢来威胁老夫了。”

“孙儿不敢。”

“那你早上干什么坏事了，竟不与你爹说实话，现在老老实实给我说说。”

“孙儿早上去了城外，只因昨日将鞋子借给了那里住的人，今日去要鞋了。”

叶老将军喝了一口茶：“那是什么人啊？你为何借他鞋子？”

“是——家里条件不太好的人，她鞋子不能穿了，我便借给她了。”

“既然是家里条件不太好，以你的性子，这鞋子应是送出去了，怎么还去讨还了？”

“借出去的东西总得拿回来，天经地义。”

“还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呢？”叶老将军虽是武将，却不是个粗人，“你小子莫不是把鞋借给了哪家姑娘？又想着见人家，便以讨鞋为名去找人家？”

听到这话，叶尧脸上满是黑线。

“爷爷，这都是您自己的猜想，孙儿怎么会这么想？”

“哼？”叶老将军指了指叶厉明房间所在的南方，“你爹当初就是这么和你娘认识的，那会和你现在一样，死不承认，后来还不是求着我们去提亲？”

这套路竟是两代单传……

见叶尧不说话，叶老将军知道自己八成是猜中了。叶老将军自己虽然不着急孙子的婚事，但叶老夫人的身体状况近来一直不好，常常在他耳边念叨，说是想亲眼看着孙子娶亲。

“我们叶家的男儿，向来不扭扭捏捏，若是看上哪家姑娘，找媒婆去问问，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关系。”

“爷爷，我倒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好奇。”

“好奇？”

“街上的那些男孩都说有个小魔头、混世魔王什么的，我原以为是个凌弱的男子，谁知见到后竟是个纤细的女子。”

“混世——”叶老将军倒是没有料到这一点，“魔王？”

京中确有大家闺秀还未出阁便名扬千里，要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譬如太尉的女儿，雅称“东郡才女”；要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因貌美品良而出名，比如早逝的太子妃，民间称其为“皇城皎月”，虽已故去四年，太子仍念念不忘。

可有“混世魔王”绰号的女子，叶老将军算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是以贬喻褒？”

叶老将军想了想，许是武将之女，喜欢惩恶扬善，那些泼皮无赖害怕才给起了这样一个绰号。

“你倒是说说，这是哪家的姑娘？”

叶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她不是城中哪家的闺秀，是住在城外破庙的孤女，据说是从外面逃亡而来的。”

老将军皱了皱眉头，沉默了片刻。

“既是从外面逃来的，身份不明，我们将军府虽不是皇家，但也不能与任何有问题的人扯上关系。否则，只怕会招来祸端，你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叶老将军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十一二岁的孤女怕是过得辛苦，差人隔段时间送些吃食和衣物去便是。”

“知道了，爷爷。”叶尧点了点头，便关好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