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女子抢了大包子后，便至此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出现过。

对此，莫无秋并没有过多在意。

可以说，女子的离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他还知道对方究竟是去做什么。

唯一有所担心之事，碧蛇剑君与黑衣阴阳刀男子似乎认识，关系却又不是很好。

这二人皆与女子有关，来历非凡，所行之事定是复杂无比，希望别把他给牵扯进去。

在拒北城又徘徊了数日，年关越来越近。

莫无秋也不知他在等待什么，又在游荡什么。

也许是因为，拒北城作为楚域边界的最后一座城，出了此城，便是彻底离开了楚域。

一别两宽，归于人海，那抹在楚城墙上翩翩起舞的红衣佳人，再难期遇。

“罢了，事了拂衣去，希望再见之时，你还是你。”

莫无秋站在拒北城城头，喝下最后一坛楚域风味的酒水，洒然离去。

出得城门，道上人影稀稀落落，也是，根本没有人会选择年关远行。

山壑茂林，冬雪厚厚覆盖一层，寒风刺骨，余音呜咽缭绕。

拒北河前，莫无秋站在岸边瞭望，唏嘘不已。

数月前，天下豪杰，各路高手峰聚楚都。

就在这拒北河上，曾有一蓑衣刀客，一舟横江，一人一刀拦住各路高手。

大江仍在，受冬寒而冰封，冰层积聚，一眼望去皆是白芒。

而那位蓑衣刀客，后来于濒死时分踏足登仙之境，决然之姿，在楚域掀起新的波澜。

楚都埋骨，拒北河中亦不知沉了多少有名尸骨。

“过了此河，便是新的开始。”

莫无秋喃喃自语，回望楚域方向，恍惚间，楚美人那凄婉笑容浮现空中，随即烟消云散。

莫无秋一步一步走在冰河上，走的很慢，一如当年走下两难山的石阶一般。

走至冰河中央，他看见冰层之下竟有活鱼游过，顿生感慨：“绝地有新生，那些深掩之后的真相，该是如何？”

莫无秋望着冰下活鱼发呆，愣愣出神，最后索性盘膝坐在了冰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日升日落，他就那样静静坐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玄妙气息，缭绕在周身。

两日后，岸边忽然传来惊呼，便见一道身影跃上冰河。

但那人明显低估了冰河的光滑，落地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面朝下，整个人滑冲向冰河中央那道身影。

“啊～”

滑冲之人扯着嗓子尖叫，双手在前挥摆，想借此改变方向，奈何冲势太猛，无济于事。

若是仔细去看，滑行那人的神色中，害怕是真，可一些兴奋亦是真。

眼看就要撞上，沉寂两日的身形终于有了动静。

莫无秋眼神一闪，没有回头，随意伸出左手，按住了冲来之人的头顶。

“多日不见，怎么变性了?”莫无秋斜视来人。

来人一身淡青袄袍，扎束柔滑马尾，白皙面庞落有几许雀斑，灵动大眼满是鬼灵精怪。

不错，正是失踪多日的女子！

此时的她一反常态，换回了女装，但观其形体，似乎瘦了一些。

“混蛋，放开姑奶奶！”

女子双手抓住莫无秋的手腕，想挣脱头上那只罪恶的手。

奈何彼此实力悬殊，任凭女子如何使劲，头上手掌纹丝不动，反而更紧了一些，疼的她龇牙咧嘴。

“是你自己撞来的，小爷被迫自保，何来放开一说?”

莫无秋挑眉失笑，但还是松开手，不过又弹了女子一个脑门响。

“哇呜，混蛋，很痛的知不知道?！”

女子捂着脑门坐起，双腮鼓起，怒不可遏，作势就想召唤子蛊。

“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

莫无秋似乎能看穿女子心思一般，伸了个懒腰站起。

见女子一脸见鬼似得看着自己，莫无秋摸了摸自己脸庞，心里承认是挺俊俏，然后好奇打量女子，说道：“看你似乎有些狼狈，莫不是在被人追杀?”

闻言，女子脸色很是不自然，眼神飘忽，摆手道：“哪里，姑奶奶只是恰巧路过，倒是你，是不是故意想截姑奶奶的道?”

莫无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后面，女子很不矜持的追了上来。

“被追杀到换回了女装，脸也瘦了一圈，看来你这段时日过的挺悲催啊。”莫无秋随口说道。

“哼！”

女子冷哼，余光朝后扫了一眼，继续嘴硬道：“姑奶奶只是嫌扮男装过于招蜂引蝶，这才换回来几天，至于瘦，那只是饿着玩的。”

这也能玩?

莫无秋脸黑了一些，对于女子的跳脱性格，他实在是有些无语。

“没有召唤子蛊，看来是回去找医师诊断过了，而且结果是无有中毒迹象。以你贪生怕死之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只能回来从我这边下手。”

莫无秋一边走，一边说，旁边女子脸色微变，且越来越惊讶，犹如真见鬼了一样。

“还有，这两日我神海颇有精进，感受到体内子蛊有些异常，联想到你今日来此。大胆猜测一下，这对子母蛊，母蛊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感应到子蛊的位置，对，也是不对?”

莫无秋驻足，笑吟吟看着女子。

女子彻底慌了，跳脚拉开距离，手指莫无秋，瞪眼喝问道：“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你猜。”

莫无秋虚眯双眼，视线落向身后，在那里，有几道气机正极速赶来。

“算了，你这混蛋太过诡异，姑奶奶不和你玩了。”

女子摆了摆手，逃也似的掠过冰河，一溜烟又没影了。

“拿小爷当挡箭牌吗？”

莫无秋哂笑一声，脚步一点冰面，滑着冰河来到对岸。

他前脚刚上岸边，冰河对面正好冲出四五名手持刀剑之人。

那几人遥远看见对岸有人，对视会意，犹豫半许，还是决定继续追击。

“轩宇府追缉贼人，这位兄弟，可有看见一名女子来过？”

带头者是一位中年男子，几个高跃掠过冰河，冲莫无秋抱拳询问。

莫无秋冲那人点了点头，手指一处方向：“有一淡青袄袍女子从那边过去了，长的丑了些，不知是否是你们所要之人？”

闻言，中年男子眼睛一亮，冲莫无秋感激行礼，扔出一块腰牌，然后匆匆追去。

莫无秋手里把玩着那块“轩”字腰牌，须臾，旁边灌木丛传来动静。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竟出卖姑奶奶！”

熟悉的声音响起，女子横眉竖眼，叉腰指着莫无秋啐骂，方才只是躲在一边，并不是真的逃之夭夭。

“我与你，很熟吗？”

莫无秋鄙夷撇嘴，将那枚轩宇府腰牌随手甩出，腰牌裹挟劲风破开冰面，沉入了水底之中。

他转身继续前行，见女子又如尾巴一样追上来，皱眉道：“拜托你别跟着小爷可行?”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路你走得，姑奶奶亦走得。”女子柳眉一扬，跨步超过了莫无秋。

莫无秋止步，双手环胸在后面看着。

果不其然，女子见后面没了动静，转头一看，脸皮抽了抽，然后脸皮奇厚跟着停下脚步。

“呀，好大的太阳，走的人家都累死了，停下来歇歇。”女子抬手擦着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大声自语。

天穹之上，太阳昏昏沉沉，并不强烈。

“好家伙。”

莫无秋由衷佩服这个女子，感叹了一声，掉头又挑了一个方向赶路。

他目前也不知道该往何方，四面八方，随走随看。

身后，女子意料之中的又跟了上来，亦步亦趋。

其走路姿势一蹦一跳，与男装相比，除过性格一样，其他之处俨然就是两个样子。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荒山野岭，再无半点人烟。

莫无秋没有丝毫歇脚打算，以他出神境修为，走上个几天几夜也不在话下。

女子修为平平，但仗着她那诡异身法，一时半会儿倒也跟的住。

两个时辰后，女子开始叫苦连跌，呼喊前面那人停下来歇一歇，但被一句“大陆朝天，各走一边”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个时辰，莫无秋无奈停下脚步，沿着原路返回。

在一处大石头上，他找到了已经劳累过度，呼呼大睡的女子。

望着女子嘴角的晶莹，莫无秋扶额难语。

真不知该如何说这位女子，偏僻山野，孤男寡女，她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而且，如此若无其事的倒地大睡，就不怕路过个心怀不轨的歹人，亦或是跳出来个食人野兽?

她是故意而为，还是真的相信他会回来保护她?

“枉我莫无秋英明一世，竟会摊上这么个玩意，呸，当初就不该瞎凑热闹。”

莫无秋后悔不已，骂骂咧咧间，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女子身上。

他坐在石头另一边，端详女子面容。

可惜，看了半天，女子容貌只能以“尚可”来形容。

更确切来讲，她还是一个正值妙龄的调皮少女，可爱，但也很可恶。

“罢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当收个丫鬟好了，这样也符合我的身份。”

莫无秋最后只能如此调侃。

他也知道，真收女子为丫鬟的话，不说对方肯定不会答应，就是他自己，也吃不消这种类型，保不准哪天福还没享上，人却不明不白进了棺材。

还有女子身后的势力，断然不是一般货色。

石头上，熟睡中的女子咧了咧嘴，露出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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