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老夫人看着景淳的血染了一地，出声制止。

赫连朝尘却是没有半点留情，抬手就要打第四鞭。

“够了。”只听身后一声淡淡，赫连朝尘的手停在半空，身后的手在拉着他的衣服，不知为何，他觉得她的颤抖。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她同他在一起的神态，赫连朝尘扔了鞭子，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老夫人由阿青扶着上前，这总归是她景家的孙子，泰香兰她不心疼，可这她的孙子。

“去找大夫来。”阿青让人把景淳扶到内院，老夫人跟着景淳走了，阿青转头看向景流初，想了想却是没说出口。

“姑姑去照顾祖母。”流初道，“我没事。”

阿青看着流初，随即点了点头，才追了过去。

“把这里收拾一下。”流初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响，随后说完，便往外面走。

“郡主去哪？”绿影心里一怔，问道。

“景淳那里现在需要人，你去帮祖母。”流初对绿影说道，“我饿了，出去吃饭。”

绿影愣愣，刚要开口，见赫连朝尘冲她摆了摆手，虽然疑惑，还是听了吩咐，总归有王爷就放心了。

景流初就这么一步一步往那个馄饨摊儿的方向走，天已经微微带着白光，她知道那里一定有吃的，她饿了，饿了。

赫连朝尘跟在流初身后，出奇的什么都没有说，不知为何，他知道流初此时此刻只是想如此，恐怕开口就会扰了她的心。

铁木一行人都在远处慢慢跟着，主子心情不好，他们都看得出来，往日起床就是郡主最讨厌的事，今儿景淳这么闹，想也知道景流初的心情有多差。可是看着流初的样子，他们觉得今日主子的心情好像特别差似的。

景流初吃了七碗混沌，吃到第八碗的时候，景流初突然端着碗喝着汤却不放下，就那么仰着。

赫连朝尘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默不作声只是吃，他想拦着她，可这是她的方式，他不能介入，看着她仰着碗，半响，他才忍不住伸手拿下碗。却见她一脸茫然，生生含着泪，憋得眼睛通红。

“还吃吗？”赫连朝尘轻手抚着她的背，柔声问。

“吃不下了。”流初哽着心绪，委屈巴巴道。

“那不吃了。”赫连朝尘拉过她的手，给她捏着穴道，给她缓食。

就这么捏了一盏茶，众奴才默不作声，郡主这模样真的没见过，难不成是因为景淳的话？那小姐几时在乎那些人说什么了？

“好难受。”半响，流初看着赫连朝尘，皱着眉道。

“吃太多了。”赫连朝尘似乎知道，又说着别的。

“嗯，撑得心都疼了。”流初点头，把头靠在赫连朝尘的肩膀上，看着他一下一下按着她手上的穴道。

“景淳要杀我。”流初淡淡道，像是讲故事，“这样的场景我想过很多次。”

“还没有做好准备？”赫连朝尘问。

“不。”流初苦笑，“我就是担心这样的场面被祖母看到。”

“他要杀你，就算本王杀了她，别人也说不得什么。”赫连朝尘道。

“我总要顾忌祖母，她是我最亲的人，曾经那么疼我，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我的亲人，我可以不顾天下，不顾泰家，不顾什么赫连南硕西和，但我不能不顾祖母的想法。”

“本王知道。”赫连朝尘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上的颤抖，想起了第一次他们在宫宴之后流初见杀人血迹的场面，与她如今并无两样，但那日，他能挡在她面前为她挡住恐惧，这一次救算她挡在她身前，她也不愿躲在他身后，这苦这怕，她都要一个人去抗。

“我怕有朝一日，我最亲的人会站在我的对面。”流初叹了口气。

“她今日只是担心景淳这个孙子，没有其他。”赫连朝尘捧着她的脸，他今日若是来得晚了，后果他不敢想，他管不得什么老夫人还是景家的孙子。

“她看着那匕首刺向我，却没有任何反应，我想她是听进了景淳的话。”流初声音淡淡，却是带着笑容，那笑有多苦，只有她知道。

空气一凝，赫连朝尘赶到侯爷府已经看见景淳出手，并没有注意其他，在场的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流初和景淳身上，流初此言，倒是让他们吃了一惊，比看见景淳拿刀刺杀景流初还要吃惊。

这话是何意？老夫人这是要看着她受伤不管不顾？莫不是真的把景淳的话当了真？这——这不是糊涂吗？！

“主子，许是老夫人吓到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铁木不忍主子这么伤心，安慰道。

山立却是白了他一眼，大家倒是希望是误会，可谁不知道老夫人跟着老侯爷征战沙场也不是一两次了，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往日遇见刺杀景流初的，老夫人不也是有条不紊，哪里慌乱过。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可铁木一片好心，他们主子要是真笨一点，就好了。

空气有这么一阵子安静，静得让人发闷。流初胸闷，只觉得喘气有些困难，抬了头，大口呼气。

赫连朝尘拍着她的后背，也不知说些什么。他是个刀光剑影出来的孩子，尽管他对他的父亲失望，但总算不是他的父亲对他挥刀相向，而且他实在不知如何哄一个姑娘。

天色大亮，一行人才步行往侯爷府走，路上有见过景流初的，纷纷来拜年，流初都让铁木赏了红包，但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众人还没到府前，便远远看见绿影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又怎么了？”山立看着这模样就觉得没好事，回头看了眼流初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变化，心里叹了口气，便让铁木先跑过去问问。

绿影看到铁木脸色一喜，看向不远处走回来的主子，心里松了口气，便跟铁木说了几句，铁木脸色一变，也转头看向主子。

这不是成心给主子添堵吗？！

“怎么了？”流初看着绿影跑过来，挑眉。

绿影看了看主子脸色，这气氛不怎么对，可这事不让郡主拿主意又不成。刚要开口，便听着府里一声惨叫，又听到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

得，这下不用想如何开口了！绿影和铁木相视一眼，又看向流初，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