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孑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瞬间睡意全无。

跑到门边，打开门，一把揪住小二的衣襟，几乎将人拎起来，红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不好了！”

小二吓得哆嗦，手中的汗巾都掉在了地上，一时间傻了眼，结结巴巴出声:“听锦衣卫特地来报告，同知大人让小的告诉您，肖……肖大人不好了……您……您要不要去看看？”

叶无孑搡了他一把，冷声道:“我马上去看，若是让我知道你胡言乱语，我定回来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拿起逐影，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小二弯腰拾起汗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叶无孑以轻松跃在屋檐之上，很快到了肖放的官邸，直接落在了院子里。

落地的瞬间，一窝蜂涌上很多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都是锦衣卫的同僚。

锦衣卫众人见了叶无孑，也是惊骇的不能回神。

“叶……叶佥事……”

“叶佥事回来了……”

叶无孑来不及与他们寒暄，急切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指挥使大人如何了？可还要紧？”

紧张的气氛瞬间放松下来，众人收势，目带哀伤地望着叶无孑，频频摇头。

“指挥使大人，早有旧疾在身，以往也只是勉强撑着罢了。如今病来如山倒，只有一口气吊着，就等着见你了。”

叶无孑心内苦涩，“是我不好，是我无用。我若早些回来，也许……也许……”

抬头，“指挥使大人在何处？”

“叶佥事请跟卑职来。”

叶无孑被几个千户引着，来到后院的卧房里。

一进门，叶无孑便嗅到了浓重的汤药味儿和夹杂在其中淡淡的血腥气。

叶无孑一眼认出屋内的几个太医都是太医院中最为皇帝看中的几位，有些惊诧，竟都被皇帝派来给肖放诊病，倒还真是看中肖放。

李明玦坐在床沿，盯着床上的人，一脸凝重。

叶无孑心中忐忑，静静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憔悴不已，瘦骨嶙峋，隐约可见眼窝，丝毫不见以往威严无比的风采，仿佛那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实际上，肖放如今也才不惑之年，该如日中天……

叶无孑眼眶红了红，隐下心头的酸楚，喊了一声:“肖大人，无孑回来了。”

肖放本来半眯的眼睛豁的睁开了些，露出些许缝隙，透出迷蒙的光，似乎在吃力的寻找声源。

动了动干涩的唇，声色无力而嘶哑，“无孑？……无孑回来了？”

叶无孑忍不住掉了一滴泪，两步跪在床前，重重点头，“是。无孑回来了。无孑无用，让您失望了。”

肖放循声望来，终于看清了叶无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我还想着……派几人去西域……迎迎你，你却……先一步回来了。好啊～”

似乎累极了，缓了半天，才又继续说道:“东西，我送给皇上了。你……放心……咳咳！”

李明玦给肖放抚了抚胸口，又听肖放说:“皇上也答应我，待你回宫复命……便复你官职……并升任指挥使一职。以后……整个锦衣卫……就交给你了。”

李明玦看了叶无孑一眼没有说话。

叶无孑心内五味杂陈，此刻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也不能拒绝。

肖放忽然瞪大眼睛，紧紧抓住叶无孑的衣服，死死地揪着，力气大的似乎要将叶无孑的衣服撕下来一块似的，低低地吼着:“答应我，照顾好锦衣卫……辅佐皇上，护佑我北晟江山！答应我！”

叶无孑咬着下唇，点头应道:“我答应您，管好锦衣卫，辅佐皇上，护佑江山百姓。若有违誓，不得好死！”

肖放终于听到想听得，松了手，不住喃喃着:“好……好……”

连说几个好字，眼神便开始涣散，忽然一口血喷出，便闭上眼睛再没了动静。

房间里登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知作何反应。

李明玦将肖放整日平稳放好，红着眼眶，却异常平稳镇定道:“大人他，去了。”

房间内外顿时所有人跪地痛呼:“肖大人！”

叶无孑心内又沉又痛，痛恨自己竟没有提早回来多陪肖放几日，最后一面，竟是交待遗言！她明明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注意到肖放的身体不好了，她却没有多想，当真是该死！

肖放本来心心念念收她为义女，到死也没有如愿。

如今，叶无孑决定自己要以义女的身份，送肖放最后一程。

肖放的葬礼举办的十分隆重，朝中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来了。叶无孑则处于主人的位置，主持整个丧事，为肖放体面的送了最后一程。

待所有都处理完之后，叶无孑才终于进了宫。

御书房中，祁杨单独接见了叶无孑。数月不见，祁杨发现，叶无孑憔悴沧桑了不少，似乎经历了不少世事。

祁杨没有提叶无孑找回来的东西，只是说叶无孑此次西域之行，功劳不小，且有前锦衣卫指挥使肖放保举，整个锦衣卫信服，所以将叶无孑官复原职，并升任新一任指挥使，赐还金牌。

叶无孑望着手中的金牌，默默出神，一时间不知该喜该悲，抬头看了看祁杨，欲言又止。

“叶爱卿有话就说。可是对朕安排有何不满？”

叶无孑摇头，略有忐忑道:“皇上，之前惠远府金家灭门一案，可寻到真凶了？”

祁杨幽幽一笑:“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叶无孑如实道:“不瞒皇上。金家灭门当晚，微臣被人以药力蛊惑，无意识去到金家，所以……微臣也不敢确定，金家人是不是真的为微臣所杀。”

祁杨眯眼笑，打量起面前的小丫头来，声音温柔了许多:“不妨。你且安心，朕可以确定，那些人不是你杀的。至于杀金家全家的凶手，相信不久之后，你就可以见到他的。”

叶无孑眉宇微蹙，察觉祁杨似乎话中有话。不等多想，祁杨又道:“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你不妨也各处逛逛吧。这次出去一趟，你与太子也算是患难之交。你可去东宫看看，太子可心心念念地等着你上门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