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孑拍拍小元宝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如今我知道了此事，以后定不叫你受委屈。凌伯父的病，很快会好起来的。”

小元宝并没有将叶无孑安慰的话真正放在心上，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在小元宝看不到的阴影里，叶无孑眼底一片寒凉，凌家与蝶谷有不小的渊源，凌家家主曾经也算于千叶公子，甚至于当今圣上也是有恩的。更何况，小元宝这个对于叶无孑来说，已经打心眼里认定的弟弟，更没有叫旁人欺负了去的道理。

此时凌弘文已经走到二楼，转身就要往三楼上爬。叶无孑在暗处，又是一记细小的石子击中他的跟腱。凌弘文脚下吃痛，向前一扑，便重重摔在了楼梯的台阶上。这一摔可不轻，爬起来直接流了一脸血，鼻骨应该也折了，让在场百官都吓了一大跳。

凌弘文自觉丢人，赶紧吩咐小厮将自己扶起，然后落荒而逃了。

一场小小的混乱过去，叶无孑郑重携小元宝登场。

叶无孑坐在主位上，与众人一顿寒暄过后，便直入主题。

“各位，今日借着这大好时机，无孑向大家说一件好事，希望大家做个见证！我与凌家小公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思量之下，决定结为姐弟，以天为证，愿为八拜之交！从今以后，便为至亲骨肉，生死不弃。”

这一顿弄得在场众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来了这么个反转！

众人不解。凌小公子乃堂堂首富之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晶莹透亮，可人极了。这叶指挥使，看不上那些下人小厮还有的说，可面对这么个翩翩少年，居然弄了半天当弟弟！

人们纷纷觉得暴殄天物。明明近水楼台，怎么当着月亮，却要水呢？凌小公子本来也不是个好脾气，能近身的女子也是少之又少，叶大人能近身却是个傻的。

说来也怪，叶大人双十年华，像她这个年纪还未成婚的女子少之又少，至今也没个动静。之前好歹还有个程镇抚使，两人亲近一些，经常同进同出，看起来像是能成事，如今也没了动静。守着个有钱又有貌的小公子，竟要跟人拜把子，认弟弟！

众人心下疑惑，难不成这英气逼人，年轻有为的叶大人是个磨镜？

……看起来，应该往府上送几个貌美的小丫鬟试试了。

叶无孑不管众人眼中的猜疑，只听耳畔违心的各种恭维，大喝一声:“来人！摆香案！”

小二很快将香案和所需之物尽数搬了上来。叶无孑和小元宝一同取了香，跪在香案之前。

叶无孑十分郑重，“苍天后土为证，今日我叶无孑与凌澈结为姐弟。我叶无孑愿尽全力护他，不问富贵，不问凶吉，有我一日，便会尽身为人姊之责，护他余生无忧。如违此誓，天人共谴！”

小元宝迷迷糊糊地跟着叶无孑想要跟着说誓词，却被叶无孑手臂轻轻一撞，登时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然后两人便对着香案拜了八拜。

礼成。所有的官员都或真或假地对着两人恭贺。

叶无孑拉着还没回神的小元宝，坐回座位，众目睽睽之下，一脸温柔细致地给小元宝盘子里加菜，“弟弟，你身子不好，得多补补才是。”

小元宝心内五味杂陈，明白叶无孑这番大张旗鼓，无非就是借众人之口让凌家人明白叶无孑与自己的关系，这样那些人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太过为难于他。

毕竟叶无孑身份今非昔比，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除了皇帝，百官无人可惧。

可是……做了她的弟弟，就真的是一辈子的弟弟了。虽然他早有准备，到总归有些不甘心。

叶无孑游刃有余地与众人周旋，刚刚夹起菜还没塞进嘴里，便听小元宝轻轻说了一句:“我听说，半月后，落英教少主要定亲了。”

一筷子停在半空，只是一瞬，恢复动作，仿佛之前的失态只是意外。

小元宝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他总是不想要叶无孑后悔或者遗憾，叶无孑如此费心为他筹谋，他也想让叶无孑过的好，叶无孑怎样选择，他都是支持的。

小元宝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定亲的对象好像是他的什么表妹，我听人说亲上加亲什么的。”

见叶无孑没动静，有些慌了，拿不准叶无孑的主意，小声试探道:“姐，你别……别难过。毕竟……毕竟总要有那一天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啊～”

叶无孑恢复正常，拍拍小元宝的肩膀，温柔一笑:“无妨。我没有放在心上。他既然与我再无干系，他想与谁结亲都是他的自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执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小元宝自觉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叶无孑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之后，叶无孑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到府邸的。只记得将小元宝赶走之后，便晃晃悠悠地自己走了回来。她酒喝的不多，酒量也不差，却怎么偏偏那么容易醉了呢？

府中被小元本送来的几个下人见到叶无孑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吓了一跳。想要去扶她，都被叶无孑狠狠骂开。

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没有睡意，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盏洁白如新的白鹤灯，怎么也看不腻似的。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她只觉心疼，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可怎么就做不到那般洒脱呢？

想要彻底砸了那盏白鹤灯，可终究舍不得。胸口翻涌的怒气终究抑制不住，她还是随手抄起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便愤愤地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巨响传出，外面做活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下，都明白是叶无孑屋子里传出的声响。下意识没人敢去打扰，左右推据一番，还是一个婢女小心翼翼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叫了声“大人”。

房里没动静。

婢女又敲了敲，再次唤了一声。

还是没动静。

婢女轻轻打开一点门缝，向里看去，却见叶无孑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