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到了该洗澡的时间。
“老师,一起去洗澡吧?这里只有大澡堂。”
时坂计和荒川八沼前来叫他,手上各种都抓着浴巾和衣服。
夜无月看着两人,恨恨低语了句:“靠……忘了这茬了。”
今天他可是两手空空来的,没想到要留宿。
但要说不洗吧,不干净暂且不提,还一股汗味。
“怎么了老师……”
时坂计本还有点疑惑老师一个人自语什么,但下一刻就想到了今早情形。
“噢!我知道了!老师是没带衣服吗?”
“是,是的,我也没想到要留宿呀。”
“没事老师,咱有多余的,咱借你。”
荒川八沼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打开储物柜,拿出自己的衣服来。
“我借老师件上衣吧。”
“那我借裤子。”
“胖次呢?”
“找寺尾老师问问?我没多余的……”
最终,一番东拼西凑下,夜无月只收下了上衣和裤子。
若要穿别人的胖次,他宁愿不穿。
“谢谢你们了啊,我回去洗干净找个时间送回给你们。”
“没事老师,送你都行。”
“就是,咱谁跟谁呢……”
随后,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出和室,去往大澡堂。
他们来到更衣室,将衣服脱下,围上浴巾便大大咧咧地走进雾气蒸腾的浴室。
“哇哦,老师,你的皮肤咋这么白,还这么有型……”
“皮肤白是天生的,身材是最近天天锻炼……”
自轻井泽回来后,夜无月每天都有坚持晨跑、俯卧撑等等运动。
他是一个想做就能做到的人,累什么的,老实说并不怕。
体育课跑步,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真好啊,听说老师有女朋友了?”
时坂计看了看夜无月的上身,又看了看自己,不禁有些唏嘘。
虽说肌肉线条是比对方明显,但夜无月的身材更有型。
或许是因为白,亦或许因为清瘦吧。
总之,他觉得自己败了。
“嗯,有,一年级的。上次被问这个,好像是被我糊弄过去了吧?”
“是的吧?好像还说了各方面比老师还优秀……”
“她是久岛樱,你们知道吗?”
这次,夜无月坦率说出,毕竟彼此也都混熟了。
再者,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久岛樱……我知道,很好看。”
“开学时的一年新生代表吧?我就记得这个。”
时坂计和荒川八沼露出思索神色,绞尽脑汁就想到这么些。
“嗯,是啊,好看、又优秀,很完美。”
夜无月微笑着点头,眼神不自觉地就变得柔和下来。
此刻,任凭谁来,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隐约散发出的幸福气氛。
“那朽木老师呢?她是二年级的吧?怎么认识的啊?”
“她……偶然认识的,然后就被我拉入部室了。”
对于朽木冬子,夜无月只是以一句话简简单单阐述。
“老师真是厉害呢……大现充!”
而对于夜无月的回答,时坂计只能这么说了。
女朋友好看优秀,认识的朋友也是,况且自身也很厉害……
总结——大现充无疑!
荒川八沼问道:“那朽木老师是单身吗?”
“你觉得呢?她像是在谈恋爱的人?”
夜无月不禁哑然失笑,寻思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像也是……”
荒川八沼和时坂计想了想,不由点头附和。
那股冷冰冰的气场和神态,怎么也不像是有过爱情……
“好了,泡挺久了,我先出去了。”
“嗯,正好我也洗干净了。”
过了会,三人擦干身上水珠,穿上衣服离开。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去散散步。”
等出了大浴室的门,夜无月向两人开口道。
他想趁着夜色散散步,让刚出浴时的热气散却一下。
“嗯,那老师再见。”
“再见。”
告别两人,夜无月便漫无目的地晃悠起来。
石川县临近日本海,而金泽市又较为偏僻,故此到了晚间,这里的气温便低至十几度。
感受凉风拂面,夜无月迎着一条河畔默默走着。
走着走着,他就从口袋拿出手机,打通一个电话。
“喂,月君,晚上好”
透彻悦耳的天籁之音,从扩音器传出,让他一阵舒怡。
“晚上好,樱”
“哼哼,打电话过来是想我了吗?”
“不想你就不能打电话了吗?当然,我是想你的,无时无刻”
夜无月停靠在河边,手撑着护栏,眺望远处灯火璀璨。
远在陌生的环境,心绪难免会染上孤寂。
特别是趁着夜色,看着灯火璀璨,那一刻的孤独,难言极了。
“明天才回来吧?我在你家等着你”
“真的吗?”
“真的,我现在就在你家呢,你等等……”
夜无月听着电话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也下意识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
没过几秒,电话响起元气满满的声音来:
“喂,哥哥”
“萤……你跟樱在一起?你叫她的?”
“不啊,樱姐姐自己来的,说怕我寂寞”
“……”
夜无月一时间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哥?怎么不说话?”
“没事,只是哥哥这边还有点事,要挂了……
“啊对了,帮我和樱说声……等我”
夜无月说罢,将电话挂断,突然间就跑了起来!
此刻他若不跑起来,就无法宣泄心中那满腔的情感。
“樱——!我爱你!”
“我爱你!”
“夜无月爱久岛樱!”
河畔前,有一个人疯了般呐喊,疯了般奔跑。
他竭尽全力,直至再也跑不动,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哈,哈……”
夜无月弯着腰,双手撑膝,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
本来是来散热的,没想到热没散成,反而变得更加热了!
“我真是个笨蛋啊……”
他不禁苦笑起来。
“嗯,你是笨蛋。”
在夜无月仍在喘气时,一句话从跟前传来。
抬头望去,是穿着黑色风衣的朽木冬子,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
夜无月傻眼了,没想到还能在这和她偶遇。
“散步。”
“这,这样啊……”
“嗯。”
两人陷入了沉默,然后就不约而同地一起往回走。
走了一会,夜无月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那个……你没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吧?”
朽木冬子也停下脚步,扭过头淡淡问道:“比如?”
“比如……算了,你应该是没听到。”
“嗯,奇怪的话没听到,不过刚刚有听到了几声大喊。”
“……这不是听到了吗?!”
夜无月楞然,好一会才开口吐槽,暗暗嘀咕她是不是腹黑啊?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这个。”
“行了,能请你忘了吗?我一时间犯傻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害羞啊……”
“明明在轻井泽时,也这样干过,现在还害羞?”
“别提了别提了……”
此刻夜无月脸红到极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了!
朽木冬子淡淡道:“你还真是奇怪。”
“所谓的恋爱,就是这么回事啊,会让人不由自主犯傻。”
夜无月少见地没有反驳,也没有回一句‘你也是’。
他看着夜色下,水光粼粼的河面,反射着栋栋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心里平静不少。
走在一旁的朽木冬子突然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事,重要的是她,特别的她,一切之上——是她。”
夜无月看了她一眼,轻声解释着,眸光变得有些飘渺。
“……是么。”
“你理解不了吧?毕竟……”
“稍稍…能理解一点吧。”
夜无月还没说完,朽木冬子便轻声开口,眼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雷鸣般响彻在夜无月心中。
夜无月不由停下脚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认真的?”
不知为何颤抖,而本应平静的心绪,又一次被搅动,变得复杂难明,五味杂陈。
“我没说过谎,起码对你。”
朽木冬子也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只不过声音很平静,脸色也是。
“这样……挺好的,能证明你有改变。”
而夜无月,选择别过头,没想追问她对谁有这种感情。
有些话,还不到时候,若是说出来,便是一切崩坏的伊始。
“嗯。”
朽木冬子点点头,仍在注视着他,眸光清冷透彻。
夜无月见状,低头匆匆向前迈步,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开口道:“走吧,别站着了。”
“嗯。”
朽木冬子点头应答,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步之遥。
“……由一他人很好,虽然有点大大咧咧的,但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嗯。”
“我跟他认识三年了,虽然是个笨蛋,却意外地是个很好的人,关照过我很多。”
“……”
“他啊……总是那样,瞒不住事,有点冲动,但性格和脾气都没的说……”
“……”
“……总之,由一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很多方面都胜过了我。”
说着说着,他们不知不觉间就已走回旅馆。
门前,夜无月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向朽木冬子,笑道:“由一喜欢你,如果你理解的那个人是他,那一切就再好不过。”
说罢,夜无月没等她回应,便逃也似的跑进旅馆。
“……”
朽木冬子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半晌后,她拢了拢黑色风衣,也走进旅馆。
……
匆匆离去的夜无月,慌不择路般地回到和室。
一拉开门,看见的是三个人围在桌前打着扑克。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焉巴巴地打了声招呼后,夜无月躺到自己的被褥里。
时坂计见状,有些诧异问道:“老师这么早要睡了吗?”
“没事,你们玩你们的吧。”
“可以吗?夜无同学,如果你要休息的话,我们不能打扰你。”
“没事的,寺尾老师。”
“……好吧,那我们小声点玩。”
夜无月没有回应,而是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现在他的思绪很乱,乱到无法思考,更别提睡觉了。
‘这份难言,究竟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夜无月闭上了眼,索性什么也不去想。
他就这样地消磨时间,直到和室里的三人结束打牌,直到熄灯,直到夜渐深,直到……
直到第二天,清晨,窗外亮起朦胧亮光。
‘一晚无眠么……’
夜无月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到后半夜时意识一直很恍惚。
感觉睡着了,但又好像没睡着。
夜无月揉了揉泛酸的眼睛,从被褥里起身。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和室门,去洗漱一番后,离开旅馆。
此刻天蒙蒙亮,夕阳还未升起,应是六点之间。
夜无月开始晨跑锻炼,借此打消睡意,让自己精神点。
可惜,因为没睡好觉,身体蛮沉重的。
“呼……”
小跑完一公里后,夜无月像散步般慢悠悠回到旅馆。
和室里的三人已经醒了,毕竟他们的生物钟都很阳光。
“早上好。”
“早上好。”
打完一轮招呼后,时坂计端详着老师的神色,心里有些迟疑。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你……是不是没睡觉?”
“嗯?啊……我脸色很差吗?”
“挺差的,差到极致了。”
“是啊……夜无同学,你没照过镜子吧?”
寺尾令也打量了下夜无月的脸色,点头附和。
“我是那种认床的吧,所以没睡好,别在意。”
夜无月随口编了个理由,以免他们过度担心。
“真的没事吗?要不今天就别去会场了,在这休息吧?”
寺尾令脸色仍有着浓浓忧虑,怕他和朽木冬子一样突然晕倒。
“没事,我真的没事!”
“这……”
“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反正去会场也是坐着。”
“好吧……”
一番推脱下,夜无月终于是说服三人。
之后,他们就一起离开旅店,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了早餐。
而夜无月的脸色,也稍稍变好了一些,起码不再那么暗沉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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