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皇后，折损在那一场宫廷政变里的还有楚璃月的长兄，建武帝的长子。

那个看起来木讷，不太会说话，而且因着城濮之战备受差评的皇长子，庸庸碌碌地过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没有人能想到他会那么做。

带着数千府卫杀入万人围困的皇宫，差一点就能杀到建武帝面前了。奈何功败垂成，中了楚元青的埋伏。

弓箭手各就各位，无数箭矢瞄准了建武帝和楚元瑞。楚元青没有下令放箭，而是让人把楚元瑞的生母婉贵妃带来。

“父皇和你的母妃，你只能选择一个人救。”楚元青立在宫门下，嘴角扬起残忍的笑意。

“楚元青，你这个疯子！犯上作乱，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趁早收手吧！你我皆是父皇亲子，他会饶你一命的！”楚元瑞朝着楚元青大喊，他已经握紧了拳头，额角不断沁出冷汗。

楚元青闻言哈哈大笑，冷冷嗤笑道:“你个蠢才，死到临头还虚张声势做什么？皆是亲子又如何，他偏心！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向着我们的好三弟，楚璃月！我现在收手才不会有好下场呢！我要登上帝位，临朝称制，让天下匍匐在我的脚下！”

建武帝摇头，语重心长道:“我从前并不看重月儿，你心里清楚的。”

他从前只想着楚璃月既然文不成武不就，那就许他高位，让他下半辈子高枕无忧即可。至于权力，他没有能力驾驭，那便不让他碰了。

“可你还是让他娶了楚国的公主！封他做了太子！”楚元青突然暴怒:“除了生母的位份不如他，娶的妻子不如他，我哪里不如他！凭什么大楚的太子之位就不能由我楚元青来做？！”

建武帝摇着头，心累的不想说话。

楚璃月并非不如他，只是太久以来都表现得不如他，楚元青满心以为自己迟早会是大楚的太子，但是楚璃月却突然开始逆风翻盘，他是大楚唯一的嫡子，在出身上便赢过了所有皇子。

青山之变后，楚元青盼着建武帝废了皇后，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的生母宁妃送上后位，但是他往往没想到，萧澜会选择成为楚璃月的王妃，携一国做嫁，说的大概就是萧澜了。

有了她，建武帝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得留着皇后，要不然就是公然打萧澜的脸，也是在向墨羽军示威。

不仅如此，楚璃月在除夕宴上打败百里靖，这是各国使臣都有目共睹的。

从一个废物皇子到文武全能的优秀继承人，楚璃月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放箭！”

漫天箭矢如疾风骤雨落下，楚元瑞不舍得望了一眼他的母妃，奔向了建武帝。

“乱臣贼子，天地不容！元瑞吾儿，不负皇恩！”

乱箭射进婉贵妃的身体，但是她倒下的时候面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自从城濮之战后，所有人都觉得楚元瑞这辈子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唯独她这个做娘的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就像那句诗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她相信上天让她诞下皇长子楚元瑞，一定是有理由的，她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不管别人如何看法，她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丈夫和自己之间，她的孩子选择前者，她有点伤心，更多的却是欣慰。楚国可以少一个贵妃，但是不能少一个皇帝。

她知道楚元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很欣慰。

唯一可惜的是，她没能亲眼看着这些乱臣贼子被正法伏诛。

以血肉之躯，楚元瑞挡住了建武帝面前的乱箭，他倒下的时候，楚元青命令弓箭手住手了，他还得留着建武帝写退位诏书呢。

……

“父皇，我那好三弟已经死了，您就别惦记了，还是早早写下退位诏书吧。”楚元青再次来到御书房。

从前不怒自威的建武帝此时此刻发髻凌乱，身上的龙袍满是尘土。因着被重重围困，不得自由，再加上接连痛失长子和发妻，他眼睛里的精光已经快要消失不见了。

“呵，乱臣贼子，你也配？”建武帝扶着桌角从地上爬起来，面上满是嘲讽之色。

轻蔑地笑了笑，建武帝摆了摆手，说道:“他要是真的死了，你也用不着我了。姜还是老的辣，臭小子，你玩不过老子。”

楚元青微微诧异，但随即表情恢复如常，他摊摊手，道:“好吧，的确还活着，不过离死也不远了。他和萧澜位列四剑尊又如何？我能让天下第一戟死在天牢里面，也能让他们背负着骂名下去陪你那个短命的大儿子，这一切，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老东西，别倔强了，趁早服个软吧，你的好儿子我会让您去当个太上皇，继续富贵荣华地过下半辈子的。”

建武帝已经不想骂楚元青了，他长出一口气，淡淡道:“我相信他们，他们会来的。大晋利剑不会和我太子背负骂名死去，他们会登上帝位和后位，成为大楚的主人，甚至是天下将来的主人，然后流芳千古。”

“哼，死到临头还白日做梦。”楚元青骂骂咧咧地走了，他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他的时间与其浪费在这里，不如用来想想怎么快点把楚璃月和萧澜弄死。

御书房的大门再次关上，虽然是白天，但没有光亮能透进来，就好像是建武帝此时此刻不得不面对的情况。

他在等着他的三儿子来救他。

偌大的楚国，如今能指望的上的就只有他曾经放弃了的三儿子，和那个从到来就被他各种防备、利用的便宜儿媳。

他这一生，算不算很失败呢？母仪天下的结发妻子惨死宫门，忠诚的臣子因为他的猜忌死在了狱中，一向懦弱的大儿子为了保护他舍弃了自己的母妃，还落得个万箭穿心，曝尸荒野的下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长歪了的二儿子。

他知道楚元青阴鸷，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不在意，他把那当成帝王应该具备的狠绝，知道楚元青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将刀架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