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方希悠的茶社,霍漱清接到回疆那边的电话,去某部委特意了解了一下回疆项目的批复情况。而方希悠,则回去了爷爷家里。
到了爷爷家,母亲和大姑,以及姬云期都到了。爷爷今天精神很好,几个人在茶室里坐着聊天。
“忙完了?”等方希悠进门,母亲便问。
“嗯。”方希悠应声。
“你带着云期去玩玩儿吧,她在这里跟我们坐着,以及无聊死了。”大姑笑着道。
“您知道无聊,还非拉着云期在这儿啊?”方希悠道。
大姑笑着,爷爷便说:“要是云期不在更无聊,云期还能给我讲几个笑话听听。”
方希悠笑了,道:“那我也坐在这里听几个好了。”
“你可饶了我吧!要知道来外公这里,我已经把彻夜背下来的笑话都讲完了。你再让我讲,我脑袋可就要喊救命了。”姬云期对方希悠道。
屋里的人都笑了。
姬云期年纪小,性格又活泼,在方家这个有些沉闷的家庭里,姬云期是一道亮丽的光,走到哪里都能让人开心起来。
“泉儿走了?”爷爷问方希悠。
“嗯,去沪城办交接了。”方希悠道。
方爷爷微微点头,对方希悠道:“你推我出去透透气吧!让你妈她们先聊。”
方希悠便放下手包,赶紧站起身。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大家也都知道爷爷这么叫方希悠出去,肯定是有事情谈的。
方希悠推着爷爷的轮椅走出了茶室,爷孙二人在长长的走廊里。
“关于泉儿的事,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爷爷问。
“这是组织的决定,我能说什么?”方希悠道。
爷爷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他犯了错,是应该被惩戒一下,要不然其他人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首长。”方希悠道。
“你知道就好。”爷爷道。
“可是——”方希悠道。
“你担心这么一来,他就没机会了,是吗?”爷爷问。
“嗯。”方希悠道,“资源毕竟是有限的,给了漱清,阿泉能分到的——”
“有爷爷在,还怕亏了他吗?”爷爷打断方希悠的话,道。
方希悠的脚步,停住了。
爷爷看了她一眼,道:“你心里想的什么,爷爷很清楚。泉儿年纪太轻,经历的波折不够多,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没有一颗钢铁一样的心,是没办法承担重责的,我们不能对不起全国人民。”
“我明白,只是——”方希悠道。
“迦因现在风评很好,我建议你还是离开京里,跟着泉儿一起去荆楚任职。”爷爷并没有继续方希悠的话题,说道。
“他未必想要我去。”方希悠说着,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你这个倔孩子!难道真想让他在外面给你弄个孩子带到你面前?”爷爷道。
方希悠噘着嘴。
“别再拖了,如果你连个孩子都没有,将来的事业怎么继承?”爷爷说道,“这件事,不是你们的私事,是政治任务,你必须完成。至于你们两个的关系,有个孩子,说不定也就缓和了。”
“我不是那种用孩子去绑住男人的蠢女人!”方希悠推着轮椅,慢慢走着,道。
“愚蠢,还是聪明,难道只有一种界定吗?”爷爷说道。
方希悠不语。
“现在看来,不仅是泉儿需要历练,你也需要。”爷爷道,
“爷爷——”方希悠停住脚步。
“我会给夫人打电话说的,让她暂停你的职务,你还是和泉儿一起去吧!”爷爷道。
方希悠顿了片刻,道:“您也觉得迦因做的比我好吗?”
爷爷叹了口气,道:“你觉得她是你的对手?”
“难道不是吗?”方希悠道。
爷爷转过头,看着她。
方希悠便走到爷爷面前,坐在廊下的美人抱上,道:“您要批评我,就批评吧!”
“我不想批评你,我一直都认为你是这个世上最聪明剔透的一个女孩子,我认为你会有能力掌控你的生活和前途,可是这些年,”爷爷顿了下,“希悠,一个人,不管是谁,她真正的对手,只有自己。没有人可以打倒你,只有你自己可以。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明白吗?”
方希悠不语。
“如果把你和迦因放在一起比,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有一个肯定的答案,谁都看得清楚迦因无法和你相比。可是,你从小过的太顺利,你的生活从来都没有波折,除了你在泉儿这里碰了钉子,你想想你这辈子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而没有得到的?”爷爷道。
方希悠,沉默着。
“没有人的一生可以一帆风顺,既然你遇到了唯一一件为难的事,就想办法去克服,解决这个问题。一味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有用吗?”爷爷的语气很严厉。
方希悠,一言不发。
“做大事的人,要有大的胸怀。特别是要想坐上那个位置,需要包容的实在太多。你不止是要别人服从你顺从你,很多时候,你还要包容那些不同意你不支持你的人,甚至是反对你的人。”爷爷道。
“我已经容忍了她太多了。难道您要我跟个小媳妇一样,受了委屈也要赔笑脸?”方希悠道。
“什么叫忍辱负重,什么叫韬光养晦,你不懂?”爷爷反问道。
方希悠,闭上了嘴巴。
“从现在开始,你和泉儿一起去荆楚,深入基层,好好去磨炼性子。你不用和迦因比什么,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如果你的眼光只是在迦因身上,那么你也就不用考虑和泉儿一起干什么了。”爷爷说着,按下轮椅的按键,轮椅从方希悠脚边走了过去。
“我明白,爷爷。”方希悠道。
爷爷停下轮椅。
“我明白了。”方希悠站起身,望着爷爷的背影,“我不会输给任何人,我方希悠,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先学会做人,再去学做事!”爷爷说完,轮椅就继续往前了。
他的一位秘书在前面的拐角处站着等待方首长,等轮椅过去,便主动推着轮椅,根据领导的指示离开了。
方希悠坐在原地,久久不动。
风,吹动着她的长发,夜晚,越来越冷了。
“干嘛呢?”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
是姬云期。
“吹会儿风,清醒一下。”方希悠道。
姬云期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荆楚是个好地方呢!战国七雄,出过霸王,近代又有武昌起义——”姬云期道。
“还有樱花最美的武大,你忘了?”方希悠道。
姬云期笑了下,道:“我还想着明年靠你的面子去那校园里赏樱呢!怎么样,给不给我机会?”
“你一个人?”方希悠问。
“我怎么会一个人?”姬云期说着,指着自己的小腹。
方希悠笑了。
“我其实很害怕怀孕做妈妈的。”姬云期道。
“因为你妈妈的缘故?”方希悠问。
姬云期点头,道:“我家那个样子,我就很怕自己将来是不是也不能给孩子一个很有爱的家庭,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好妈妈,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不是说原生家庭对一个人成年后的家庭都会有很大的影响吗?你看看我那个家,我哪儿还有胆子生孩子?”
方希悠看着自己这个小嫂子。
“从我知道自己怀孕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这么担心,有时候做梦都还会梦见我家里的人,每次都是被吓醒,真的,一身汗。”姬云期说着,苦笑着看着方希悠。
方希悠揽住姬云期的肩。
姬云期握住方希悠的手。
“你和我哥说过吗?”方希悠问。
姬云期点头,方希悠便问:“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让我不要把原生家庭看的那么重,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人生,还是要我们自己来把握的。”姬云期道。
“是啊,要自己把握。”方希悠叹道。
姬云期看着方希悠若有所思的样子,道:“过去对我们的人生肯定会有影响,只是,我们好像一直都太放大这些影响了。”
方希悠愣住了,看着姬云期。
姬云期笑了下,道:“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经历那样的童年和少年,和我一样拥有那种家庭,所以,我会把我想要的家的模样带给我的孩子。我是可以做到的,你说呢?”
方希悠点头。
“你,也可以的!”姬云期却对方希悠道。
方希悠呆呆地看着姬云期。
“我们还年轻,我们都有时间和机会的。”姬云期看着方希悠,道。
方希悠看着姬云期,良久,不语。
夜色,降临了这个世界。
方希悠和自己的家人团圆着,苏凡和霍漱清也同自己的儿女团圆了,只有曾泉一个人在浓烈的夜色下,乘车返回了这个临时的家。
家里并不是漆黑一片,保姆还给他亮着一盏灯。
他下了车,站在院子里,看着从玻璃窗里透出来的灯光,久久不动。
很快,他就离开这里了。
原以为会在这个地方多住两年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了。
其实这也很正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工作,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来来去去,一个个住处,也只能是一片可以挡风雨的屋檐而已。他需要的,或许也就只是这么一个屋檐。至于别的,至于那万家灯火里的温暖,或许,只是他眼里看过无数遍的风景。
推开门,他深深叹了口气。
“你回来了——”
曾泉愣住了,看着眼前给自己开门的人。
“你?你怎么——”他问道。
“你入职的时候我过来了的,现在你要调走了,我要是不过来,别人还以为你是被贬职的。”方希悠说道。
曾泉没说话,走了进来,他的秘书也跟着进来,给曾泉拿着东西。
“夫人晚上好!”秘书道。
方希悠淡淡笑了下,道:“你先别走,等会儿我还有话问你。”
秘书小岑心里愣了下,却忙陪笑道:“是,夫人。”
“你晚饭吃了吗?”方希悠问曾泉道。
“嗯,吃过了。”曾泉脱下外套,秘书刚准备去接,就看方希悠去接了,便站在一旁从方希悠手里接过曾泉的外套。
“你呢?”曾泉问方希悠道,“这么晚过来——”
“我晚上在爷爷家吃的饭,我妈和大姑,还有云期都过去了。”方希悠道,“哦,对了,爷爷让我把这个带过来,送给覃书记。”
曾泉没明白,就看方希悠走到餐厅,从桌子上拎了一盒茶叶过来。
“这是前些日子别人送给爷爷的一盒冻顶乌龙,他让咱们送给覃书记。”方希悠道。
曾泉一看到东西就明白了方爷爷的意思,覃春明喜欢茶,徐梦华老家就是有茶园的。
“明晚咱们请覃书记和徐阿姨一起吃个饭,把这个送给他。”方希悠道。
“嗯,我跟他联系。”曾泉道。
“现在就联系吧!免得人家明天有了安排。”方希悠道。
曾泉便拿起手机,给覃春明拨了过去。
覃春明还没有回家,接到曾泉的电话,便笑着说:“还是我来请你吧!你要走了,我总得送你一下。”
“谢谢您,覃叔叔。”曾泉道。
“别客气。”覃春明含笑道。
“那明晚我和希悠一起过去拜望您和徐阿姨。”曾泉看了方希悠一眼,道。
“希悠也回来了?”覃春明道。
“嗯,她过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曾泉道。
“好好好,那就和希悠一来过来吧!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希悠了。”覃春明笑着道。
聊了两句,两个人便挂了电话。
“他让咱们过去?”方希悠问。
曾泉点头。
“那也好。明晚咱们去覃书记家里,其他人就别约了,免得这个时候让人看见了有不好的传闻。”方希悠道。
“嗯,我已经安排好了。”曾泉道。
“覃书记家里就只有他们夫妻吗?还是逸秋姐也在?”方希悠问曾泉的秘书小岑。
“据说是覃书记和夫人,还有外孙女。”小岑道。
方希悠“哦”了声,微微点头,道:“我明天出去给娇娇也买一份小礼物,到时候一起带上。”
曾泉没说话,保姆便给他端来一杯热茶。
“市里有什么传闻吗?关于曾市长的调动。”方希悠问小岑道。
曾泉没想到方希悠会问这个,看了方希悠一眼,又看向秘书,小岑也看了他一眼,忙对方希悠道:“也没太多,主要就是说曾市长待的时间太短——”
“除了这个呢?”方希悠问。
“除了这个,就是一些猜测,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岑吞吐道。
“今天晚上,你让你的人开始在各个机关里传一个消息——”方希悠对小岑道。
曾泉看着方希悠,小岑也是在心里愣住了的。
没想到曾夫人真的是这样事无巨细的人,曾市长已经听到了那些非议和传闻,可是没有在乎,他身为秘书也想替领导解决这个麻烦,可领导没发话,甚至领导都表示了“无所谓,就这样吧”的意思,他一个秘书能画蛇添足吗?现在曾夫人这么说,算是在保全曾市长的名声了,免得那些好事者瞎传,影响了曾市长的官声。
“是,夫人,我这就去安排。”小岑听完方希悠说的话,忙应声道。
“现在去吧!越快越好!”方希悠道。
小岑看向领导,见曾泉没说话,只是摆摆手,就赶紧告别离开了。
“明天我会和沪城商界的女眷们聚一下,已经安排好了。”方希悠对曾泉道。
“你决定就好。”曾泉说着,站起身,就准备上楼了。
方希悠看着他的背影,站起身,道:“你不满意?”
他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口,片刻之后,他折身回来,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只是,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方希悠看着他,没说话。
“谢谢你过来。”他说。
她低头,一言不发。
曾泉静静注视着她,轻轻拥住了她。
方希悠的心里,猛地震动了下。
“你一路辛苦了,早点休息吧!”他在她耳边说了句。
方希悠点点头,他便松开了她。
“上楼吧!”他说。
“嗯,我倒杯水就上来。”方希悠道。
曾泉便先上楼了。
方希悠静静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良久不动。
保姆给她端来一杯水,小心地放在她手边。
“你去休息吧!”方希悠对保姆道。
“您也早点休息,夫人。”保姆道。
一楼,只有餐厅里亮着灯。
方希悠静静坐在椅子上,良久不动。
二楼的更衣间里,曾泉坐在椅子上,也是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就过来,可能真的是来“料理后事”了吧!毕竟他来沪城快,走的也快,的确是有很多的非议和传言。他的智囊团也跟他建议过,要快点解决掉这些对他不利的传闻,否则会影响将来。可是他是无所谓这种事的,人们都是喜欢谣言的,而且很多事又不是他可以说的,过于解释反倒会对他不利。因此他制止了智囊团的行动,却没想到方希悠赶来了。也许是智囊团里的谁跟方希悠通风报信了,要不然方希悠也不会这么着急赶过来。
一个官员,上任和离任,都是有一定的方式,要有前后的铺垫。特别是到了他这个级别,不能跟风一样来了去了。
也许,就像霍漱清跟他说的那样,方希悠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不管两个人怎么样的冷战,这个事实,好像是改变不了的。
再加上方希悠带来的方爷爷的那个小礼物,礼物并不怎么值钱——也不是说完全不值钱,方爷爷那里的茶叶,都是贡品级别的,有钱也买不到——背后的意义却是很深远的。这一盒茶叶,看起来是送给覃春明的,实际上,也是敲打他曾泉的。
方希悠站在他身后,久久没有动。
看着他的背影,方希悠心里也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那看不见的遥远的距离。
很多时候,现实的距离,和心灵的距离,并不一致,要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同床异梦”这种词出现了。
“你别担心,爷爷说你很快就会调回来的。”方希悠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嗯,我知道。”曾泉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是,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曾泉站起身,对妻子道:“爷爷现在还没睡吧?”
“没了,他最近一直都睡得晚。怎么了?”方希悠走过来,问道。
“我要给爷爷打个电话。”曾泉道。
方希悠愣住了,忙问:“你打电话?干什么?”
难道是要和爷爷说她做事太多余了?
曾泉转过身,定定看着她,道:“爷爷的苦心,我怎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方希悠看着他。
说完,曾泉便从方希悠身边走过,从床上拿起手机,坐在床边给方希悠爷爷打了过去,方希悠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他是方家最受喜爱的孙女婿,方爷爷从小就喜欢他。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方爷爷的生活秘书接的。
“曾市长,晚上好!”秘书道。
“您好,爷爷休息了吗?”曾泉问。
“刚躺下,您等等。”秘书赶紧拿着手机,来到老首长面前,“首长,是曾市长的电话。”
“泉儿吗?”方爷爷问道。
“是的。”秘书道。
方爷爷示意秘书扶他起来,从秘书手里接过电话。
“泉儿?”爷爷问。
“爷爷,晚上好,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曾泉礼貌地说。
“没有,这会儿还清醒着呢!”爷爷道。
爷爷的睡前习惯是读书,然后就是听秘书再给他读一遍今天的政情咨要以及一周的简报。而今晚,书已经看完了,躺在床上就是要听简报的时间了。
“见着希悠了?”爷爷问。
“嗯,希悠在我身边。”曾泉说着,看了方希悠一眼。
“有些话,我要单独和你说,让希悠先走开一下。”爷爷道。
“没事,我去书房。”曾泉说着,就起身了。
方希悠也没有多想,爷爷肯定是要叮嘱曾泉什么事的。
而且,也许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
可是,难道说她只有靠工作才能把自己和曾泉维系在一起吗?
方希悠坐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很讨厌苏凡,可是,她还是很佩服苏凡的,不管做错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愚蠢,都能把霍漱清的心牢牢地握在手里。而她——
在说话之前,先学着去做一个聆听者。你需要这样的一个聆听者,曾泉也想要!
霍漱清的话,突然窜上她的脑海。
他,需要她聆听吗?他想要的,是她,还是,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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