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光明，何错之有？

林绛坐在梧桐树下，前往临风楼的时候问了梧桐树上的长老一个问题。

王李生摇晃着酒葫芦，看着日头落下，才道了一句是啊。

“师姐她，叫什么名字呢？”

“是啊，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回答，却已经是回答。

这和绛是不一样的，因为每一位碧水阁大师姐，不管何名何姓成为了大师姐称呼便是绛。

最后一块秘密的拼图被拼接上了，阿寻出现在鲁南城三次，为的是师姐、或者说一号的名字。

林绛想着，一号和六六六号分隔的再远，本质上他们都是曾经那位异想天开但又绝对敢想敢做的五长老最终确定的成功品。

——记不得名字，是因为什么呢？灵魂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

桃花灼灼的虚实之间内，徐旭迈着步子向前走去，歪了歪头问着六六六道:“所以，是因为记不得名字的原因吗？”

六六六没有回答，只是跟在徐旭的身后。

徐旭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歹给点反应，毕竟我是你的实验品？是这个说法没错吧？”

六六六脚步停顿了片刻，然后摇头道:“不是。”

徐旭盯着六六六看，他的脚步同六六六的一起停了下来，然后恍然大悟道:“六六六，你最近是不是想的有的没的有点多？”

“因为我既活泼又有人情味。”六六六这样说道，几乎是不假思索。

这句话换来的是徐旭的一脸沉重，甚至还被把了把脉，最后徐旭只能叹气道:“人贵在自知啊，六六六。”

六六六沉默的凝视着徐旭，眼神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光消失状态。

徐旭举起手，一脸乖巧道:“后半部分确实存在，但是前面嘛——我相信这一定是大长老说的。”

六六六坦诚道:“事实上整句都是。”

“啧，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徐旭这样咋舌，说道。

话题结束，徐旭继续往前走，结果后面的人还在一脸思索的样子。

这下徐旭是真的惊讶了，他确实没有忽悠人，最近这段时间或者说自从他不挺撩拨六六六开始，对方的思维确实比起曾经的状态活跃不少。

——但是主动思考的状态还是第一次出现吧？以前都是有着前提条件被推着走的！

“不是实验品。”六六六这样肯定道:“我可能才是。”

徐旭觉得这话题跳转太快，他差点跟不上六六六的思维，不过换位一下就能知道六六六的意思了。

这话指的是六六六觉得他可能是曾经的暗影五长老的实验品，但又可能是曾经的暗影五长老，作为无法证明和记住任何属于本身“名字”的状态见证。

毕竟六六六这种完全抛弃感性，选择理性的思维模式，注定无法在有着明显问题的情况下选择相信感性中应该信任自己是自己的这个逻辑。

听起来有点像是绕口令，徐旭想着。

六六六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是一脸沉思的表情，徐旭都开始担心六六六会不会过载的问题，六六六终于开口说话了。

六六六:“你自己说的，让我做你的底牌。”

徐旭用智慧的眼神的望着六六六，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鲁南城事件早就结束，那位位五长老也被扬灰了好吧？

“这就不是底牌了。”徐旭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叹气道:“这都是底牌尽出的名牌环节了，你已经不是我的底牌了。”

六六六没有什么表示，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要出牌。”

“这倒是，这可是你来找我的！”徐旭这样说着，完全没有拉六六六下水的困扰，最后想了想道:“那你是我的底牌话题也结束了，你还在想什么？”

“剩下的我说的时候你不在。”六六六这样回答道:“我是对着你说的。”

“什么啊，六六六竟然也会这种操作了。”徐旭的语气有些抱怨。

六六六不知道这种操作是什么操作，反正他从来跟不上徐旭的思路。

徐旭信誓旦旦的说道:“虽然六六六跟不上我的思路，可是六六六这家伙的直觉超级过分，直接代替做了决定呢。”

六六六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直觉代替决定的之类东西。

徐旭挑眉道:“不过在虚实之间中发生的事情，是可以回放的哦，六六六。”

六六六觉得徐旭在骗他，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武道意境，千奇百怪。”徐旭拉长声调说道。

这话六六六觉得该死的熟悉，这不就是他徐旭介绍武道意境的时候说的话？

徐旭笑眯眯道:“偶尔我也是很注重隐私的啦，所以现在该转场了，六六六？”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他别继续思考，该去战斗了？

六六六皱眉，他现在的状态可说不上是最好，但是徐旭既然敢带上他去，他又有什么不敢跟上的？

状态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比如作为刺客的六六六本身没有杀心，战斗力就会极大的下降。

——但这不是对面那个明心可以和他打平手的原因。

六六六想着，一定得有他没有发现的事情，才会出现这种状态。

暗影从来不是持久战的首选。

在第三次出剑的时候，六六六发现了问题，虽然这个问题让六六六一时之间怀疑起自身的判断，他的剑锋偏离开了对方的要害。

所以，是他的问题？

六六六差点怀疑人生，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刺杀过武道意境的存在，情报对于暗影来说至关重要，而有的武道意境的发展本身就没有办法防备过高的攻击碾压。

很快，六六六就确定了对面武道意境的几个要素。

非主动行为、同周围环境自动契合、带有他人下意识认可性。

并非关键，六六六不觉得短短片刻的认可能让他手下留情，他解决暗影内部叛徒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留手过。

——问题出在那里？

六六六继续想着，他不认为徐旭会给他挑选一个他无法解决的对象，毕竟徐旭作为辅助在虚实之间端在超出承受量失控的状态下打不过那位奕剑。

所以，问题出在那里？

“只要我干掉你。”

这句话是六六六在和叶忘战斗的间隙听见的，六六六又想起了他一直以来的问题——他是谁？

假设他本人是六六六，那么谁认可了叶忘？

六六六记得，他曾经问过大长老他是谁的问题，当时的回答是……

“那你不还和老夫有仇？”

不、不是这一句，而是——

“你可以给你自己取个名字证明本身。”

为什么回答是这个，不应该是五长老已经死亡，或者你就是你吗？

五长老、或者说那位自称是他“父亲大人”的存在，为什么最后没有成功？

——不，或者说对方成功了一半而已。

一号身上有着一部分，六六六身上有着一部分。

于是，反而成功又没有成功。

他的剑锋为什么会偏移？

六六六心中默念，只要我干掉他。

同一时刻。

林绛的剑锋刺进了徐旭的心口，而六六六的剑锋划破叶忘的脖颈。

虚实之间内不辩日月。

外面的梧桐树下却是月上中天，蓝衣身影从远处而来。

王李生还记得这个小姑娘，人还是他带入奕剑的，当时是一个小小的穿着蓝衣服的小丫头，现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长老。”蓝衣服的奕剑师姐这样说道，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唔，女大不中留？”王李生这下子没了醉意，眼神是清醒的样子，最后憋出这句话。

蓝衣服的奕剑师姐破涕为笑，拿着袖子干脆的擦了擦眼泪，对着王李生一礼，道:“长老我该走了，当初就说好了一起行走江湖我陪着她的，我却忘记了这么久。”

王李生这下也摆了摆手，道:“走累了想停下来歇一歇，就回奕剑来，两个人奕剑还是养得起的。”

“嗯。”

月光下，蓝衣女子渐行渐远，江湖上或许又会有一段奕剑师姐出走的传言。

这一回，没有人带着一号去任何地方，但是一号知道，在那个开满油菜花的村庄之中，会有一个青衫女子等她。

然后，不管是看山高水长，还是浪迹江湖，从此之后都绝不孤单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