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惨白双手的瞬间，我吓得脸色苍白，外婆说过，遇到浮尸，无论怎样都不能下河，而遇到这种看起来像是投降一样走在河里的尸体，除了马上远离河边，还得赶紧逃命！刘洋沿着我的视线，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快速漂到唐日天身边的诡异尸体，立马大嚷大叫起来：“妈逼的，你傻呀唐日天！快点上来呀！没看到旁边有浮尸么！”小伙伴们都吓傻了，唐日天也是脸色铁青，不过他家就住在这条河附近，河上漂有浮尸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仗着他是班里的孩子王，唐日天立即绷着脸大胆的说道：“怂包的刘洋，咋那么怕死，死尸都没见过？这条河哪个月不飘来一两？”话刚说完，他就眼睁睁看着旁边那位小伙伴如同消失一样被扯下了水底，水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串泡泡！唐日天吓得脸都绿了，张大嘴巴刚想呼救，却觉得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脚，一股巨力把他往水里拉！他住在河边，水性不可谓不好，一开始他还觉得只是让水草挂住而已，然而等他想要划水逃离时，却嗖的给拉下了水底。

“唐日天！”刘洋极有义气，看到小伙伴被扯入水里，本能顾不上什么，立刻就要下水救人。

我在岸上眼睁睁的看着唐日天和他的小伙伴给那具诡异尸体扯入水里，却丝毫没有办法，除了没有办法，背后那股阴冷的感觉也再次强烈起来。“洋！别送死！快跑！去找大人来！”我拉起刘洋就跑，因为刚才已经看到那具诡异尸体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正看着我，如果再继续待下去，绝对会出现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刘洋都被我拖着跑了，几个小伙伴都别说去救人了，没命的哭着跟我们跑，最后找到了岸边的大人，还报了警。我没敢跟去，远远指着落水的地点，还拉着刘洋也没让他去。

第二天，校长就沉痛的通知我们，唐日天和他的小伙伴都淹死了，随后我听大人们说，捞上来时两人眼珠子都是睁着的，去捞他们的大人也死了三个，直到警察来了才平息了这件事。

刘洋和几个小伙伴都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随后对我是言听计从，也没敢再去河里游泳了。

那时候我就想着，拉着我衣角的水中倒影，会不会就是外婆给我娶的媳妇儿？她难道不是人，而是鬼？为了弄明白我那看不见的媳妇姐姐，小小年纪的我开始好奇起外婆的法术来，并且在随后的生活里研究了她所有的新旧书籍。

外婆虽然知道我在研究她的东西，不过却不知为何没有阻止我。

不过可惜的是，就算我明明知晓这些异术，但直到我戳了学，加入了工厂，我也没能有机会去施展，验证。

至于为什么，或许那是没有机会，也或许是以前我的生活里有着无所不能的外婆，现在有着我那看不见的媳妇姐姐时刻的‘预警’而变得古井不波，因此我没有施展它们的机会吧。

然而，本该随着时间而慢慢忘记的术法，却随着外婆的去世，让我不得不去使用它们，甚至因此滑向了被人称为‘掌坛师’的阴森职业。

那年的月十六，我二十多岁。

我收到了外婆寄给我的信，信上说，她活不过月十四，并嘱咐我不能奔丧，不能再回村子，忘记村子里的人和事，老死都不要回来，如此这般，才能平安大吉，安稳余生。

信是刘洋通过邮政转寄给我的，以信件的指定日期和现在的日子算起来，如果我相信信里说的话，那外婆已经去世了两天。

除非是自杀，常人才能确定死期，外婆在我的印象中是位珍爱生命的菩萨，怎么可能会自杀？

外婆住的地方偏僻，不通电话，母亲住在县里，常会去看望她，只有她最明白外婆的近况，所以我没有相信信中所言，而是用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把信的内容转告了她。

问了外婆近况，譬如外婆是否最近曾有病发老年痴呆症的迹象，村里的亲友是否还安好，有没有邻人和外婆发生矛盾云云。

母亲接到我的电话，很惊讶，她说前段日子刚刚去看过外婆，身体很好，嘱托不用担忧，回来时还给了她一坛酸菜，两袋玉米，邻里关系也不错，告别时顾盼相送，温情备至。

我听完皱了皱眉，骤然想起前天晚上外婆的托梦，心中不安。

月十四的后半夜，我梦到外婆来看我，她脸色苍白，肩膀上坐着个面色同样白惨的红衣小女孩，笑着一直向我招手，却没说一句话。

我想走过去，可媳妇的手一直拉着我，我想回头看她表情，不过根本不能转头。

醒来时，我满身是汗，心中却莫名伤心。

二十多年里每每遇到危险，正是媳妇姐姐让我屡次化险为夷，可梦到底代表着什么？外婆到底怎么了？反复看着信件，我考虑了良久，决定回去探望外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回去了，乡愁难灭，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而且信里的字很坚毅，是外婆特有的笔迹，其中藏有一道老旧的黄纸符，上面有黑红色的字迹。

我看过这类纸符，是用人中指的鲜血写成的。

早年我就常拿着外婆的纸符书籍玩鬼画符的把戏，所以对这些东西很敏感和熟悉。

通过仔细的研究，我甚至还看出了这枚纸符的作用，那是以前我从外婆的书籍上看过的，叫做‘通阳符’的东西，它避妖邪，通鬼神。

重要的是，它是用人的精血书写，损神，所以归类于比较霸道的符，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有人去画或者玩弄这种符箓。

或许是外婆寓意让我避开妖邪，不要飞蛾扑火，也或许只是为了保护信件的安全，不过无论如何，这反常的举动都让我感到忧心忡忡。

加上我现在打工的地方永康的一处工厂，三折床厂到了淡季，车间主任也时常因为我的沉默寡言而威胁炒掉我。

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契机，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交代，拿了余下的工资，下工回出租房时我就打包行礼，坐上了回外婆家的高铁。

母亲居住的地方和外婆住的屯子方向并不一样，所以回去的事情就没有通知她，其实我也是怕她担心，因为这次我的预感并不大好。

外婆的所在的屯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它坐落在秦岭西南角的深山老林里，交通工具难以到达。

如果想要进屯，还必须要从黑蛟村走好几公里的泥巴路，因此一到下雨天，就如履薄冰。

我转坐面包车来到黑蛟村时，并没有撞到下雨天，只是雾很大，朦朦胧胧的能见度并不高。

看了看手上的小米手表，下午点，天色不是特别难看，南方天黑迟，点后才会全黑，所以照着时间段，如果进入外婆的小村屯，或刚好天黑。

倘若外婆没事，那我还能吃上一口热喷喷的油炒饭。

这么想着，我背起简单的包裹，朝着小路打算回团结屯。

“小伙子，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团结屯？”看着我沿着屯子的幽静小径走去，屯口茅草堆旁抽着旱烟老人好心问我。

“我探亲。”略感烦躁的回道。

“晚了，不如去我家里住一晚吧，这条路晚上不是很好走。”老人提醒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屯子交通不便，是这块地皮最后一个村落，外面的人不是走亲戚根本不会进去，时间一久就有人说团结屯阴森森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到了晚上，无论多赶时间，多着急的事情，都没人敢走团结屯的夜路。

不过那是他们不知道团结屯的境况，毕竟我人生的大半时间就住在那里，里面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想起以前在镇上读书，回来时常常就是五六点了，再回团结屯，七点就正常不过了。

年纪小，胆子就大得很，也不怕山魈鬼魅，关键是我走夜路外婆都没说什么，我也习以为常了。

老人见我坚持要走，表情也不似开玩笑，就不敢再说什么，这片土地，没有人喜欢管束别人，特别是要去团结屯的人。

夜凉如水，小路狭隘而难行。

灌木和树林茂密如昔，夜风吹拂时，哗啦啦的响，偶尔杜鹃啼血，说不清的阴森。

雾蒙蒙的山路，六七米外就看不清什么了，就算迎面里走来熟人，也就看见个影子。

沙、沙、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听起来像是脚步声，也像是动物横过灌木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身边响起，我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听到这个声音也停下了脚步，生怕是野猪从旁边觅食，就找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

不过我停下时，声音也停了下来，这让我很意外，忽然就想起以前回屯时，也常有小伙伴这么捉弄我，我心中又生出一丝玩味来，继续迈起了步伐。

我走动起来后，声音也继续的响了，我觉得会不会是刘洋那货，这家伙小时候常常夜里出来抓野蛙，遇到熟人走夜路还不忘捉弄一番，不过现在听说他现在娶了个媳妇，该不会今天给媳妇儿开小灶，出来抓野蛙的吧？在雾中穿行，行进间，一个黑色人影拦在了路中间，我远远看到他的背影，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不正是小时候玩得还不错的刘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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