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了？”

梵高好像经历了一场宿醉，悠悠醒来，疑惑的站在原地，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年，

“我，我好像记得你，那个家伙呢？他去哪里了？”

“他已经走了。”

苏弦面色复杂的看着梵高，

“走了？他竟然放过了我？怎么会这样？难道又是他的什么套路吗？他不是说要让我永远的陷入轮回之内吗？”

梵高似乎被折磨了很久，从前被封印的记忆，一股脑的全部涌现了出来，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响起。

“我，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谢谢你！是你拯救了我对不对？不对，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呢？难道他对你？”

苏弦只是摇头一笑，

“没有什么的，你的灵魂不应该被他永远的囚禁，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把你解放了出来，至于代价，是我必须要承受的东西。”

梵高深深的看着苏弦，眼中只有感动。

“我，是我欠你的。”

“走吧，提奥还在教堂里结婚呢。”

“提奥他结婚了？真的吗？那是太好了！不，不过我不能进去，这里只是有我的记忆，所构建的一个世界，我曾经所在的那个时空早就已经消失，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

“呵呵，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我在这个记忆场景之中，走了不下于千百次，每次都会用同样的方式自杀死去，

那个人玩弄着我的灵魂，我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只能每一次被封印记忆，再度进入这个场景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次又一次的悲哀。”

“这个，还给你。”

苏弦从地上捡起一个日记本，递给了梵高，

“呵呵，想不到，它竟然还一直留在我身边，”

书页翻动的声音，有些温柔。

“我们都是朝圣者，而生活就是从地上到天堂漫长的行走和旅行。”

——1878

梵高轻声说道，

“我曾经看到一群妇人，她们举着高高的杯子，一步一步的向着山上走去，她们的面色是那么虔诚，

于是我拿起画笔将她们画了下来，碳黑色的笔墨落在纸上，我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苍茫，就像是有一种东西在我的心中不断的汇聚，某一个时刻全部冲了出来，

那些妇人的样子，就像我心里的想法一样，她们走得很慢，却又那么神圣！黑色无法描绘那种神圣，但是却能够将那些妇人的身姿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画了一幅画，叫什么名字？”

苏弦面色温和的问道。

“我不记得了。”

“嗯。”

翻动书页，

“人的灵魂里都有一团火，却没有人去那儿取暖，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囱上的淡淡薄烟，然后继续赶他们的路。

但是，总有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我也在人群中，看到他的火，然后快步走过去，生怕慢一点，他就会被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

我带着我的热情，冷漠，狂暴、温和，以及对爱毫无理由的相信，走的上气不接下气”。

——1880 年7 月

苏弦并没有说话，而是在等待，

“那是一个冬天的深夜，我在路上走着，忽然看到了火光，火光的摇曳在风雪之中，显得格外单薄，但是更加单薄的是身后的那些人，

那些人穿着破旧的衣服，仅仅裹着身子，火光不断的摇曳之中，她们身后早已凋零的树干上面的枝桠，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所张开的手指！

我感到了一种寒冷，恐怖，害怕，我踌躇不定的拿起画笔，却根本无法落笔，那是我第3200次，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

直到我再一次死去，那幅画作却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那种恐怖的感觉，也挥之不去。”

“你画了多少遍这幅画？”

“58，000多次。”

“你承受了58，000多次的轮回。”

“嗯，每次轮回结束我都会记得，记得以前所有的记忆。”

“以后不会了。”

“呵呵，所以每次我还没有疯掉，真的很诧异，那个男人折磨着我也保护着我，他让我一次又一次经历这些事情的目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你知道了？”

“他对我说有人会来找我，会将我从这个世界上解救出去，而唯一能够解决我的方法，就是用那个人的灵魂来和我相互替换，从而达成一个永恒不可磨灭的契约！

我想要拒绝，这根本没有任何的权利，他一次又一次的对我诉说着这个想法，我逐渐麻木，却又开始期待，我愧疚，自责，却又十分的兴奋。

直到后来，我再一次见到了提奥，我亲口对的那个人说，即便是永远接受折磨，我也无法用别人的灵魂来替换自己！

而从那天以后，他便变成了我的样子，回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在等待，而他也必须要等待。”

“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的名字叫乌利尔，一个如魔鬼一般的天使，”

“嗯。”

“你的灵魂落在他的手里，真的对不起。”

苏弦微微一笑，

“你是所有时代之中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我无法弃你于不顾，所以我必须找到方法来拯救你，

但是你要怎么结束这一切？永远的停留在这里吗？”

梵高沉重的摇了摇头，

“我早已经不属于这里，这个地方也不应该存在，我会寻着曾经走过的路，在最后一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想好了？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你还可以看到他们，比如父母和提奥。”

梵高还是摇摇头，面带微笑的说道，

“我所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何必再去强求，知道放手也是一种福气，懂得放手也是一种幸运，”

话音一落，

“伟大的天国度者，伟大画家梵高的灵魂选择了永远的沉寂，踏入沉默的轮回，恭喜您完成了对其灵魂本身的救赎，永恒灵魂契约已建立，目标对象梵高，请度者再接再厉。”

苏弦心中却是一沉，面色郑重，向梵高道别，

“再见。”

“再见了，我的朋友，哦，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苏弦对吧，或许我还会记得你，在某段生命之中。”

梵高欣慰一笑，将笔记本送给苏弦，身影如星光，一般消散。

“再见，”

这是世界的低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