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衣冠》

第466章 何来心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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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都降生了,为何还要使用堕胎的麝香?

众人当然纳闷,老神医拈须笑道:“尊驾说的那是生香,生香味道浓郁,药性最足,只要包在香囊荷包中,散发的味道就可使孕者流产,但味道太重,容易让人发现。”

袁宏问道:“心结香就没事吗?”

“是的,心结香虽说药性差了些,但其味道淡,不易被人发觉,投入食物之中,孕妇若过量食用,也能起到堕胎之用,还会引起孕者中毒,就如夫人现在的症状。”

解释得已经很清楚了,桓石虔还是糊涂,急道:“先不管这些了,至于这物什从何而来,何时放入枣泥,均不得而知。当务之急,还是请老神医说说,该如何医治?”

老神医也是老了,这才想起救人要紧。

他捻须回道:“麝香者,阳盛阴虚,有升无降,血海虚而寒热者不宜,所幸中毒不深,就医及时,毒性尚未深入肌理,只需洗肠胃,解毒性即可。”

言罢,便口授另外几个郎中开方抓药。

神医又交待了一些饮食排毒事项,这几日该如何调理。

临走时,又交待道:“夫人这次还算幸运,如果拖上个两日,夫人或许无大碍,小公子那就后果难料了。轻则如此,重则四肢冰冷,呼吸急促,脾肾衰竭,今后务必小心为上!”

一番折腾之后,母子二人将当日所食呕吐出去,又灌了些小米粥,虽吃了不少苦头,幸好一觉之后,症状减退,精神好转了许多。

接下来精心调理了几天,已经完全恢复了。

送走老神医,袁宏和石虔心中石头落地,长长出了一口气,便把这枣泥糕统统扔了出去,挖了坑给埋了。

至于这心结香如何混入枣泥糕中,他二人一筹莫展,百思不得其解。

听闻这前后经过,桓温初觉匪夷所思,细想之后,觉得不会这么凑巧,莫不是背后有人故意加害王芙母子?

第一个跳入脑海的就是南康,她嫌疑最大,刁蛮任性,对王芙怀恨在心,既有动机,又有时间。

“老爷,这槐花是妾身亲手晾晒而成,且在堂兄府上就曾用作枣泥,吃了有些日子了,果真如老神医所说,那玄儿能安然无恙吗?”

王芙似乎在替南康解围,继续说道:“到了荆州之后,只是在年前做了一次,做好之后当时趁着新鲜劲,吃了点,后来就一直放在灶间,直到老爷出征当日。”

桓温恼道:“事有蹊跷,南康刚来过,就发生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

王芙摇摇头,劝道:“老爷,妾身不这么想,玄儿都降生了,公主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必要,而且这枣泥放了两三天了,未必就是她们干的,老爷千万别冤枉了她。”

“你呀,真是菩萨心肠!除了她,还会有谁要加害于你?”

“老爷,算了吧,如果因为妾身,惹得老爷和公主不快,产生误会,妾身心里更是难安,你还是去陪陪她们吧。”

看见王芙脖颈见的那道伤痕,桓温怒火中烧,暗恨南康的顽劣。

自己行前,苦口婆心,剖析厉害,当时南康也接受了。

哪料过了一宿就翻脸,这分明就是敷衍,早就算着等自己出征后乘隙下手。

这个公主不仅骄悍霸道,而且越来越有心机了,如果不给点教训,今后还会变本加厉。

“哼,我正要去找她,问个究竟。”说罢,气冲冲向西堂而去。

“夫君,你可回来了,这几日,我们母子可是受了不少罪,你手下的奴才都敢欺负我们了。”

南康委屈起来,见面就告状。

桓温没有搭理,只是冷冷问道:“王芙母子差点死了,你可知道?”

“夫君,你不关心我和熙儿,倒是心疼她们母子。”

“我来问你,那枣泥中的麝香是不是你干的?”

南康气咻咻道:“麝香?我怎知道?难道你要把这罪名扣到我头上?”

“哼,若不是老神医医治及时,她们早就没命了,难道王芙会拿她母子的性命来陷害你不成?”

“此事我怎会知道,她们死不死关我何事?又不是我害的。”

南康本来有些紧张和愧疚,觉得过分了些,不料桓温丝毫不问及自己母子,张口就是王芙母子,醋劲上涌,咆哮起来。

桓温气恼不过,积蓄胸中的怨愤陡然喷发,扬手一掌……

南康毫无准备,被打得晕头转向,倒在地上,捂住桃腮,嚎啕大哭。

晴儿吓得面如土色,从来没见驸马发这么大火气,知道事情闹大了,顿时害怕了,蹲伏在地上,想拉南康起来。

桓熙听见哭声,冲了出来,护住南康,一脸怒容,质问桓温:“爹喜新厌旧,一回来就打我娘,不准欺负她。”

桓温见儿子毫无父子纲常之礼,更加恼道:“桓熙,你这么大了,不知道劝劝你娘,为什么要对东堂的母子下毒手?”

桓熙更加娇惯,不问青红皂白,愤恨道:“活该,死了活该,谁让她们把爹从娘身旁夺走的?”

桓温双目怒睁,自己犯了什么错,让这对母子狠毒狭隘,容不下别人,还迁怒自己。怒火中烧,想要教训教训这个顽劣之子。

然而,高高举起的手掌,又轻轻放下了。

桓熙的狠戾让自己恼火,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今日这性格,和南康的娇惯纵容是分不开的。

自己这些年不是忙于公务,就是忙于生存,无暇陪陪他。如果再一掌下去,父子感情只会越来越浅,越来越远!

“桓温,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我!为了她,你不顾夫妻情分,竟然打我耳光,还要教训熙儿,你凭什么?我告诉你,你的一切,都是我司马家给的!”

数落数落也就算了,可是最后这句话太伤人,足见南康的肤浅和愚蠢。

听到这句话,桓温心头涌起万般委屈,苦笑一声。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是皇家公主,我只是一个臣子,俸禄、爵位、官职都是你们赏赐的。可你也不想想,你们司马家会无缘无故赏赐别人吗?还有,这朝堂,你仔细看看,还是你司马家的朝堂吗?你该醒醒了!”

“该醒醒的是你!”

南康张牙舞爪,母狮子一样张狂。

“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官位有了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私自纳妾,殴打公主,别忘了,你的线头还在朝廷,你能飞到哪里去?”

“南康,亏得你我夫妻十余载,连一点点理解包容,一点点协同默契都没有,你的话锋竟然和她如出一辙,语气腔调都惟妙惟肖!“

桓温彻底伤心了,自己满身的征尘,满身的伤口,竟然换来了这样的侮辱和冷落。”

说着说着,心如刀割。

“我的所有努力在你眼中都是徒劳,我的所有艰辛在你心中都是空无,我的所有抱负在你面前都是笑柄。夫妻本应比翼而飞,比目而游,而你我呢?同床异梦,同舟异渡,这还算是夫妻么?”

“来荆州前我们长谈过一次,此次出征前又长谈过一次,我试图挽回,我梦想和好如初,可是就像重重的一拳打在空气中,徒自感伤。爱之愈深,恨之愈切,我不该打你这一巴掌,现在我加倍还给你!”

桓温左右开弓,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把南康吓了一跳。

“南康,你们回去吧,离开荆州,这不是你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这里,你苦,我也苦!”

桓温决绝地眼中,流下了委屈地泪水,扭头黯然离去。

次日一早,诸人各自忙碌去了,桓温在大堂徘徊,思量着如何安排万州之事。

益州平定了,褚蒜子肯定还要盯着自己,迟迟不拿下万州,朝廷必然生疑。

袁宏跑了进来,禀报道:“大人,公主她,她已经收拾好行头,准备返回建康了,大人还是过去送送吧。”

“算了!”

桓温摇摇头,怅然道:“去了也徒增烦恼,既然她无意,我又何必强留。要送,你去送送吧,知道该怎么说吧?”

“属下知道!”

袁宏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南康,喊道:“公主,请留步!”

南康见是袁宏,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大人关心公主,又抹不开脸,安排属下来送一程。”

“不必了,本公主心是碎了,可腿脚好得很,自己会走。”

“公主,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只要不提他,都好说。”南康仍未消气,恼道。

“不提他,保证不提他,属下要提的是广陵王。”

“你是说司马丕?他怎么啦?”

袁宏解释道:“我家大人远在千里之外,你知道为何对宫中之事还能有所耳闻吗?因为桓大人和广陵王关系密切,而广陵王和圣上感情深厚。”

“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你是说丕儿从圣上那里探知了朝政之事,然后偷偷再给他传信?”

“是的。”

南康纳闷道:“可是这和本公主有何关系?”

“公主怎么还不明白,大人和公主常有龃龉,大都是因为太后而产生误会。有些消息在宫里面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广陵王的耳朵里,自然也就传到了我家大人的耳朵里,所以难免会有一些误解。”

“哦,本公主明白了,是广陵王充当了他的眼线。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就不怕你家大人责怪你泄密吗?”

袁宏一脸坚定:“不怕,属下是为了大人和公主能和好,是好意。大人知道了,也不会归罪属下的,不过,公主最好替属下保密。”

“谢谢你的好意,至于和好,怕是不会了。”

南康登上客船,透过船舱,望着渐行渐远的荆州码头,又怨愤又有些不舍。夫妻感情恐怕是走到了尽头,脑海中又浮现起初见桓温的时候。

那时候,还是白袍蒙面归来的盛况,举朝瞩目,万人空巷。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懵懂少女,爱慕英雄的情愫让自己无法自拔,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他,而伤了情意绸缪青梅竹马的表兄庾希。

俩人也曾有过恩爱缠绵的一段光阴,可惜光阴太短暂,可惜梦想被门第,被现实无情的打击,最终支离破碎。

“是他做错了吗?没有,他没有错!是自己做错了吗?似乎也没有!”

“那么,走到今天,究竟是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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