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衣冠》

第545章 死神悄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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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看似正常又突如其来的军令,让满堂之人目瞪口呆,他们的内心里分成两种声音:

“大司马真的敢杀他?”

“姓褚的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两名卫卒得令,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将褚华连拉带扯,朝外便拖。

褚华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军纪,可他更是万没想到桓温还真敢杀自己。

这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洛阳,不是建康,刽子手鬼头刀一挥,自己就什么都没了!

人世间,他留恋的还有很多,一样都舍不得舍弃,比如军权,比如美色,比如姐姐的大计……

只要有欲望,人就不想死,再凶恶的人,其实也怕死,不过是没有碰到真正的死神!

而现在,真正的死神就站在自己面前!

这时候再死扛,那就真是活腻味了,哪怕有一丝机会,都要争取。

“大司马饶命啊,末将有罪,罪不至死,望大司马开恩!”

褚华一反常态,声泪俱下,磕头作揖,求饶不止。

果然是色厉内荏之辈,往日的骄悍暴戾荡然无存,瘫成一条死狗一样,不住地乞命。

桓温默然无语,冷冷的俯视着他,厌恶的鄙视着他。

堂上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俩。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褚华到底是吃过见过的,此时见机不妙,挪动双膝,跪爬上前,抱着桓温的战靴,痛哭流涕,忏悔之状令人恍惚了。

“大司马,不看僧面看佛面,末将是圣上亲舅舅,太后亲弟弟,看在太后和圣上的情分上,饶过我这一回,末将再也不敢了。”

桓温仍如冰雕一样,看他尽情的表演。

说来也巧,鲜卑人又救了褚华一命!

褚华此刻已被拖至帐外,歇斯底里,仍不住的叫喊,喉咙开始沙哑,求饶声变成了哀嚎声。

帐外,行刑军士在砥石上开始磨刀,铁石摩擦的声音让人胆寒,明晃晃的刀锋透着凉意,褚华已经感觉到一阵冷风裹挟而来。

“报!大司马,城东三十里,发现大队燕兵,正向洛阳奔来。”

绝望中的将死之人嗅到一线生机,连跪带爬,扯开嗓子求道:“大司马,末将愿戴罪立功,求大司马给个机会。”

桓温左右扫视了一下,目光在个别地方稍稍停留了片刻,颇有深意。

果然,旁边的武庆施礼道:“末将愿为褚将军求情,让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守将朱序也道:“褚将军毕竟是国舅之尊,还请大司马慎重!”

戏做足了,目的也已达到了,桓温冷冷道:“桓某有持节之权,杀你小小的褚华也在分内之中,但念及你乃国舅,又有众将为你求情,先留你一命,待圣上定夺。”

“谢大司马不杀之恩,末将愿戴罪立功!”

“哼哼!至于戴罪立功,那就免了,你若立功,不知又有多少将士死难。来人,重责五十军棍,押入死牢,严加看管。”

“末将再谢大司马不杀之恩!”

“哎呦,哎呦!”

卫卒行刑,每一棍都实实在在,打的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刚刚三十棍,便昏死过去。

刘言川亲自端起一盆水,兜头泼下,褚华竟毫无反应。桓温便道:“停,拖下去,另外二十棍权且记下。”

“朱将军,鲜卑人还真杀了回马枪,快,即刻部署守城。言川,咱们上城楼看看。”

“恩公,为何要放了那狗贼?”

桓温笑道:“谁说放了他?只是让他再多活几日,而且我今日原本就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吓吓他。”

“果然吓到了,这小子看起来凶残,哪知刀还没架到脖子上便原形毕露,也是个怂包。”

桓温叹道:“投鼠忌器啊,我若杀了他,太后护犊心切,痛失弟弟会让她失去理智,万一狗急跳墙,做事不计后果,恐怕会对圣上不利。”

刘言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者,他之罪名,在死或不死之间,我若将其处死,别人看来,会有挟私报复之嫌,有损声望,那还不如留他一命,待回朝后历数其罪。他终归要死,不过是让他多苟活几日,咱们也不吃亏,可以提前布局。”

“布什么局?”

“你看,武庆和朱序心思活络,见我在犹豫不决,便知有了转圜之意,所以我稍稍与他们对视一下,他们便开口求了情,既是让我下了个台阶,他们又示好了褚家。”

言川又疑惑道:“那又怎么样?”

“以后褚家必定对这二人感念在心,你可知,因我对他们皆有举荐之情。虽说是滴水之恩,我不以为意,可他们一直铭记在心。今后若有机会,他们会千方百计涌泉相报的!”

“恩公,俺没听懂你的意思,今后还会有褚家吗?”

“凡事当未雨绸缪,做最坏打算。我自然是希望这一窝奸毒之人被连根拔起,可万一要是发生什么变故,也不得不防。”

“俺不相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还能有什么变故?”

桓温漫不经心,言道:“这几日,我老是睡不踏实,常常四更便醒,心跳的厉害。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不安。”

言川摇摇头,还是不解,也就不再追问。

快至城楼时,突然又问道:“俺突然又觉得褚华方才那番乞命的样子怪怪的。”

桓温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方才之求饶的丑态固然有惧怕的意思,不过其中还夹杂着伪装,有些做作。”

如果说褚华真的怕死,那怎么还听说,在虎牢关还有昨日隘口遇袭,他都是亲自冲杀,悍不畏死。

说明这小子狠起来连命都不要,这,又作何解释?

桓温心想,不妨等退敌之后,问问武庆便知。

太后昏迷了,银儿大声呼救,两位太医急匆匆赶来,一番诊视下来,二人对望了一眼,同时产生了疑问!

“不应该呀,所开药方对症下药,太后怎会越发严重?莫非不是受凉而致寒气入侵,是别的什么怪病?”

“算了,这时候再去商议病情就晚了,若太后有个三长两短,你我人头不保。”一个太医言道。

“那该怎么办?”另一个六神无主,问道。

“重症当需猛药,加大剂量,再添几味药材,先让太后醒过来,以免圣上怪罪我等无能,然后观察几日再说。”

“说得是,说得是,还是兄台高明!”

二人便合计着开下药方,急忙回太医院准备。

次日过午,银儿又温了汤药,走进内室,太后还是昏迷不醒,锦褥裹得紧紧的,两只手掌裸露在外,压在心口。银儿走近榻旁,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喂着药。

银儿记得,太医说了,若是十二个时辰过后还没有醒来,会再来诊视。

看着太后脸色蜡黄,面容憔悴,银儿思忖着要不要奏报圣上,这时,娟儿走了进来,进门便问:“太后醒了吗?”

“嘘,你轻点声,太后还昏迷着呢。”

娟儿大大咧咧,动静很大,嗓门也响,冷冷道:“按理说,这药要是管用,现在也应该差不多醒了,不会真有什么不测吧?”

“别胡说,太后吉人自有天相,要不我去再请太医?”

娟儿关切道:“算了,再等等吧,还没到时辰,你歇会吧,我来守着。”

银儿盯了一天,也累了,于是掩上门,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她想起刚刚走得急,还没给太后擦擦嘴,记得太后嘴角残留了一些药汁。于是,在院子里找了一块绢帕,洗了洗,便朝正堂走去。

来至房门处,伸手一推,便迈腿跨步进来。

就在这一瞬间,听到里面有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而转眼之间又突然停了。

“咦!娟儿,我怎么听到说话声!”

娟儿嗔道:“瞧你这一惊一乍的,哪来的说话声?是我在哭,在自言自语。”

“哦!难怪有声音,你哭什么?”

“人家是担心太后有事嘛,所以忍不住哭出声来,你别取笑我。”

银儿笑道:“哪能呢,那是说明你对太后情谊深,太后若知道,一准会很欣慰的,没白疼你。”

“你怎么又进来啦?”

银儿举起手中的绢帕:“喏,忘了给太后擦擦干净了。”

“看你,毛手毛脚的。”

银儿动作利索,一会便擦拭干净,直起身,转头便走。这起身转头之间,银儿无意中又扫了一眼褚蒜子,还是一动不动,还是老样子。

可不知怎的,觉得此时的太后有点不对劲,褚蒜子此刻的样子和刚刚帮她喂药时的姿态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可是又说不清差异在哪。

银儿摇摇头,脑海中在思索,脚下的步伐不自觉慢了下来,还在傻愣愣的回忆着。

“银儿,怎么啦?瞧你那傻样,魔怔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好好伺候着。”

银儿出了门,思绪还在飞转,太后身上好像是多了一件物什或者颜色什么的。

是什么呢?

算了,或许是自己眼睛花了,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

“参见陛下!不知召唤老臣有何吩咐?”

何充年迈,精力也不如前,穆帝很关怀,许其不必例行参加朝会,有事时再临时垂询告知。

“老尚书快请坐,朕是想参访明皇帝成皇帝时的政事,可惜年代久远,满朝之中唯有爱卿年高德劭,也只有你一人应该知情。”

“陛下问对了人,老臣经历五朝啦,好的品尝过,坏的也经历过,说起来就话长了,陛下为何急着,咦?”

何充愣了一下,看了穆帝一眼。

“陛下圣容倦怠,脸色浮肿,眼睛也稍失光彩,莫非这几日还在通宵达旦忙碌?”

“嗯,这几日是劳碌了些,广陵王刚刚落葬,洛阳又起战事。大司马方才来信了,估计一两日内就可凯旋。信上说了,回来要奏请继续推行新政。朕经验不足,担心有失,只好提前先准备起来。”

何充道:“新政不是在推行吗?老臣记得,主要有两条,肃贪、节流,成效显著,他还有什么高招?”

“有啊,开源!这是重中之重,就是要清查庄园,还地于民,所有豪门大族不得圈占山林川泽,不得蓄养家奴,不得隐瞒藏匿。”

“陛下,老臣经历了几次新政,其中尤以开源阻力最大,不说别的达官显贵,就是宗室的几位王爷就难以撼动。积习已久,难啊。”

穆帝坚定道:“哼,再难也要动动,要是拒不悔改就逐出宗室,废黜王爵,他们一动,其余之人还不乖乖就范!”

这几日,穆帝查阅了南渡以来所有的新政,的确有颇多借鉴之处,只可惜,最后要么是人亡政息,要么是阻力太大草草收场。

思来想去,当下的新政远远不够,还要重新构筑,这一回要排除任何阻力,力推到底!

言至此处,穆帝愤然搁笔,振衣而起,望着窗外浓浓的暗夜。

他期盼着,等桓温回来,不仅所有的案情大白于天下,大晋的夜幕也将褪去,迎来曙光,迎来朝晖!

可是,曙光没来,朝晖没来,等来的却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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