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有外人的时候，林玉竹说话没有颤抖，没有结巴。

仿佛嘴唇在开启的这一刻，胸膛内的豪情壮志便喷涌而出，似无尽的宣泄，将这十几年来的不甘吐露而出。

那些曾经欺负他的，看不起他的，嘲笑他的，戏弄他的，都仿若电影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花开后百花杀！”

嘶！

闵夫子的手微微一抖，墨怀玉与墨九渊的目光同时一凝，不约而同的朝着林玉竹看去。

无数的目光汇聚，都落在那瘦弱的小身板上。

念出的每一字，都铿锵有力，仿若一柄利刃般，破天而出。

“冲天香阵透京安！”

随着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味涌入鼻间，那温柔的气息中，也带着丝丝的戾气，直袭人的脖颈。

“这诗！”闵夫子瞳孔紧缩，猛地握紧拳头。

王熙柔更是神色骇然，面容不由地抖动着。

沉思中的墨怀玉，带着平日难得一见的阴霾，黑眸中透露着杀气。

就连墨九渊，都勾起了军中的回忆，俊美的面容上，多了一分的决然。

唯独林桐，依旧那么的淡然，看着一步步踏出，拱手对着闵夫子的小身影，浅然一笑。

“满城尽带黄金甲！”

刹那间，无数的菊花飞舞，飘落在席台上。

林玉竹捏紧了手，念完这最后一句，他才躬下身，对着闵夫子深深的作揖。而后挺直了胸膛，开口道:“青鹿学院丁等生林玉竹，见过闵夫子！”

“好，好好好！”闵夫子笑着，拱手回礼，这才激动的上前拍着林玉竹的小脑袋，黑眸中夹杂着少许的泪光，沉声道:“青鹿学院学子林玉竹，老夫记着了。”

“闵夫子！”王熙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提着裙子上前说道:“赏菊诗会已经结束，就算他上来现场做一首诗，也算不得数的，闵夫子你还得在这些诗句中，挑选一人，作为您的弟子！”

“喔？”闵夫子微微挑眉，冷眼扫过王熙柔，淡淡的说道:“老夫何时说过，要挑选一人成为老夫的弟子了？”

“刚刚……”王熙柔刷的一下，脸色才变了。

就算是刚才，闵夫子也只说了，可拜入青鹿学院，可没说能拜入他的门下！

“赏菊诗会是已经结束，这首诗也的确不错，魁首得主，王小姐能配得上，恭喜恭喜。”闵夫子微微拱手，却是连看都不乐意看王熙柔一眼，主动牵着林玉竹的小手，柔声笑道:“小猪儿，走，同老夫一道回学院去，老夫还有事问你呢。”

“诶？”林玉竹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林桐。

看着前方的一老一少，林桐微微一笑，抬手道:“去吧，一会儿尊王殿下送我回去，不必担心。”

“好。”林玉竹颔首一笑，同闵夫子一道下台。

大片的学子立刻围了上去，搀扶着闵夫子，又举着大拇指恭贺着。

作为诗会得主的王熙柔，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席台上，半分温度都感受不到。

“林桐，你，你是故意的！”王熙柔的声音都快扭曲了。

林桐却是轻咦道:“王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小弟上台作诗的机会，难道不是你给的吗？”

轰！

就好像是一道霹雳，砸在王熙柔的脑袋上，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连退了好些步，竟是一口气没喘上来，被气得朝着后面养去。

一边的侍女连忙搀扶着她，王熙柔才没摔在地上，转而看向墨九渊，怒声道:“尊王殿下，林桐她欺人太甚，请尊王殿下处于杖刑！”

“哦？林桐，所犯何事啊？”墨九渊放下酒杯起身，一步步走向王熙柔。

“林桐她扰乱赏菊诗会，光凭这一点，够不够！”王熙柔咬牙道，但看到走来的墨九渊，强势的声音还是弱了下去，最终避开了墨九渊的目光。

一个，连她自己都没办法信服的惩罚理由，又怎么可能惩罚得了林桐。

“呵……”墨九渊轻声一笑，伸手勾住林桐的手腕，朝着自己身边一带。

看着这个充满色彩的世界，林桐也不由地勾起笑容，还是太天真了，王熙柔。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砸还跟小朋友下五子棋一样，陷在第一步里面。

俺都开始走后面几步棋了，你快输了。

“林桐，何错？”墨九渊反问。

“这样说来，尊王殿下，是铁定了心要为难我王家了？”咬着牙，王熙柔抬头盯着墨九渊，冷声说道:“尊王殿下，您别忘记了，您的这一身衣服，可是我王家上供的料子！拿了我王家的好处，您就是这样办事的？”

哟呵？林桐笑着看着王熙柔气急败坏的样子，连吃相都变得这么难看。

什么叫你上家上供的啊？

当墨九渊是什么了？

“王小姐。”墨九渊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牵着林桐的衣袖直接走出。

“我不曾记得，什么时候有受过王家的恩惠。就算是浣衣阁的衣服料子，也都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

“如果王小姐认为如此便是恩惠了，那么以后我不再用你们王家的任何东西便是。”

说罢，墨九渊索性抓握住林桐的手。

“这金色染料，是林桐送给我的礼物，与你王家何关？”

林桐看着王熙柔黑脸的表情，不由地噗嗤一笑，任由着墨九渊拉着自己的手，朝着外面去。

舒适的马车，配合上特有的熏香，是林桐喜欢的味道，在联想到方才黑了脸的王熙柔，林桐不禁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方才是没看到她的脸，黑一块白一块的，老有意思了。只怕是王熙柔自己都没想到，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就她那点笔墨，还想拜入闵夫子的门下，当真是可笑至极。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还真的以为你身上的衣服，是他们王家送上去的料子。心里真的是一点13数都没有，他王家的染料是什么德行的，自己还不清楚吗？”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但是亲眼看见，还真的是解气啊。只是可惜了，今天跑得太快了，还没细细品味。”没捡着点银子首饰……

也怪那些小姐啊，对自己的头面很看重，一会儿整理一会儿照镜子的，以至于林桐半点脚踩银子的机会都没有。

当真是，可惜了。

就在林桐暗自叹息的时候，温热的大手直接覆盖上她的小手，墨九渊端坐着，挑眉道:“现在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