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呆呆的站了许久，向着丁兰走了过去。还未靠近，萧尘就已经拦下了凌霄，冷声质问:“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

“看什么？”萧尘打断了凌霄的话:“看看这只断手是不是观南的？看看观南是不是如你所愿，死的凄惨？”

凌霄抬起头来看向萧尘，满眼苍凉。

瞧着凌霄这个模样，萧尘握紧了拳头，朝着凌霄的脸上再次狠狠的挥了一拳，凌霄被打倒在地。萧尘上前一步，指着凌霄怒声训斥:“凌霄，你少在这里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你装这幅样子给谁看？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观南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非要她的性命？她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自己认错了人，报错了仇，观南都没有和你计较什么，为什么你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给她？”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凌霄趴在地上，喃喃出声。下一刻，凌霄像是疯了一般，向那只断手的方向爬了过去。

萧尘及时的拦住了凌霄，将凌霄抓起来，把人给推远:“畜生，你已经害的观南连具全尸都没有了，你还要怎么样？”

伴随着萧尘的话音，又有护卫从石头堆下翻找到了断肢，最后一个护卫找出来的，是一支凤头钗！

看着护卫找出来的凤头钗，凌霄身子摇晃了几下，跪在了地上。

萧尘回头看了一眼，招呼人把所有找到的断肢都收集到一块儿，又把另外两辆马车赶过来，将尸骸收敛上了马车。等确认尸骸都被收敛起来之后，萧尘对着马车内轻声说了一句:“观南，你别怕，萧叔叔带你离开这儿。”

说完之后，萧尘下令再次赶路。

这一次，没有人再去阻止，所有人都只是沉默的看着萧尘和所有人都围在那收敛了陆观南尸骸的马车边上，向着前头走去。没有人回头，也永远不会有人回头了。

凌霄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喉咙一片腥甜，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之后，重重的往前扑倒。

“凌霄，凌霄！”

……

陆观南死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可是当看到凌霄满身是血的被送回京疗养，看到苏煜叫嚣着要为陆观南报仇，所有人这才相信，元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内阁首辅陆观南，真的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凌霄都是听说的，因为他被苏煜和萧尘接连打了一顿，又吐了血，只能呆在府里养病。关于外头的事情，都是赵博回来告诉他的。

这一次埋伏陆观南的时候，让苏煜很是恼火，可是凌霄还是朝廷命官，苏煜再怎么气愤，也不能真的杀了朝廷命官。不过这次的事情，让苏煜也没有心思继续留在京城，提前率领苏家军返回东海去了。

文寇和李行等人接连上奏，据说参他的折子短短两日内，就堆得比人还高了。只是傅庭轩没有理会任何人，最后，傅庭轩还罢朝了。

事情在最开始发生的时候，永远都是最猛烈的。可是七天之后，再猛烈的事情都归于了平静。京城百姓们不再议论这个年轻枉死的内阁首辅，文武百官也将这个名字当成了禁忌，不再提起。要不了多久，这个名字，这个人就会彻底的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之中。哪怕将来提起，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句叹息罢了。

陆观南身死以后的第十二天，傅庭轩来了凌府！

这十二天里，凌霄活的像具行尸走肉，傅庭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君臣相见，也只是默默的互相看着彼此，无人开口。

过了许久，还是傅庭轩先主动开口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多谢皇上关怀，微臣已经无恙。”凌霄低着头，语气淡漠的，好似不是活人一般。

傅庭轩坐在石桌边上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开口询问:“她，走的快吗？痛苦吗？”

听到傅庭轩的话，凌霄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语气也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最后一道火药是在她的马车下炸开的，马车都被炸的粉碎，她……”后面的话，凌霄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走的快吗？痛苦吗？

这个问题，凌霄不知道！他看到的场景，满是血腥，她甚至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下！最后那一刻，她或许也很绝望吧！

闻言，傅庭轩抬起头来看向凌霄，呆呆的问了一句:“朕是不是做错了？”

凌霄没有回答傅庭轩的这个问题，他原本是不打算把萧尘私自回京的事情告诉傅庭轩的。可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傅庭轩。听说萧尘私自回京，傅庭轩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在京城了结了萧尘。所以，傅庭轩才会让凌霄安排人去城外埋伏。谁都没有想到，这精心布局下的埋伏，没要了萧尘的命，而是要了另一个人的命！

想到这，凌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如果说皇上有错，那微臣也是有错的。”如果当初他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如果当初他没有把萧尘私自回京的事情告诉傅庭轩，或者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傅庭轩静静的盯着凌霄看了许久，最后站起身来，说道:“这些天，朕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朕为什么要答应帮你？朕想了很多很多，终于想明白了。

朕贪恋权利，想要收回陆家军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更多的是因为朕在害怕！害怕她的心中没有朕，害怕她会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当她第一次和朕提起你的时候，她的神色之中满是高兴，神采飞扬的。朕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

所以，朕好奇的想要见见你，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朕见到你了，知道你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知道她对你的用心栽培，这些事情就如同慢性毒药，一点一点的蚕食朕的理智。朕实在是太嫉妒了，她的好明明只能是朕的，为什么你要出现，来和朕抢她？

朕以为，朕和你一起打压她，让她没了内阁首辅的身份之后，朕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了。她或许会不能接受朕的心意，可天长日久的，她总会被朕所感动。

可是直到现在，朕才发现，朕有多么可笑！朕口口声声说朕了解她，朕是为了她好。可实则上，朕才是那个伤害她最深的人！

只可惜，朕现在醒悟已经太晚了！”

说着，傅庭轩看着凌霄的眼神里满是嫌恶与痛恨:“朕的错，朕自己承担，可是你的错，你也要自己承担才行。”

听到这话，凌霄跪了下来:“微臣甘愿受罚！”是的，他愿意受罚，哪怕是要他一命还一命，他都不在乎。

傅庭轩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凌霄，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以为朕是想要你的命吗？你错了！朕并不想杀你，朕如果现在要了你的命，你不是现在就能去见她了吗？你觉得，朕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不管你是怎么想朕的，朕都已经想好了，她最后那段日子受到的折磨，都是拜我们两人所赐，所以现在就是我们两个人偿还的时候了。

凌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一任的内阁首辅了！这是你当初所求的，朕现在就满足你。在外人看来，这个位置是莫大的尊荣，可是对你而言，这个位置就是枷锁，它将会困住你一生！而朕，日日面对着你，就能想起朕当初做的事情，这是对朕的惩罚，也是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