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情所言非虚，寒冰真气果然厉害，此时五虒已成僵虒!

若要将他们完全治好，显然一时难以做到。因为那样会耗尽全部内力，空明只能为他们一个一个输入些许真元，暂且可以让五虒保命。也足足用去了一个时辰。

好在找回一匹马，再将一辆马车翻转过来稍加修整也勉强能用。然后空明将五虒背上马车，这才将几乎瘫痪的五个僵虒运回瑞祥客栈。

“若要让五虒完全恢复，恐怕不是一两天的事，他们所受寒冰真气已伤至脏腑，需用内力辅以药物长期治疗。不过贫僧就要回去了，这瑞祥客栈实乃不祥之地，你们也需速速离开。”

看似毫不犹豫，其实空明并未打算就这样扔下五虒不管。度一个嗜杀成性的杀手，无异于救很多的人。何况是五个！

“你如今果然是不问世事了，可是佛祖不是慈悲为怀吗？你抛下玉雪姐不管，又将要不管五虒死活，敢问这是慈悲之心吗？”

因为五虒，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崔瑛显得很急切，她不知一个皈依佛门的人是否还会还俗，更不知如何能说服他回头。而现在，曾经令江湖人胆战心惊的小魔女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完全将自己托附于常无恙。

“崔瑛可以交给我，但五虒的伤需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能治好，我也无能为力呀!”一脸为难的常无恙不忍责怪空明，但确实不愿他就这样撒手不管。一尘本非无情无义之人，何况现在遁入空门的空明。

其实空明并非无情，他心中早已有打算，倘若五虒能够就此皈依佛门，随他去太圣寺修行，那将不异于成就一件功德之事。这样也许能间接地阻止崔瑛重建杀手营。

于是空明看着崔瑛双手合十道:“倘若五虒愿意皈依我佛，贫僧倒是可以带他们去往圣山。”

听罢此言，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黄虒，“去做和尚吗？那岂不是不能喝酒吃肉、行走江湖啦!这不是要了咱哥几个的命吗？”

岂止黄虒不愿意。其他四虒也纷纷摇头，作出一幅不堪忍耐和无法想像的模样。

“你们一生杀戮无数，心中那股与生俱来的戾气何时才能消？寒冰真气极为厉害，若被其伤及脏腑而不及时医治，心肺肝脾将会慢慢坏死。贫僧不会唬人，去与不去自然随你们自己，佛只度有缘之人!”

不论空明是否在吓唬人，但此时面对他愈是平静的浅笑，五虒心下愈是担忧，以至不由渐觉全身内外诸多不适。

“好个有缘人，看来也是天意如此，七绝没了，五虒也要走了，杀手营注定将不复存在，老天只留我小魔女孤单一人，如今也成了废人，算是报应吗？”低头看着一双残脚，小魔女崔瑛黯然神伤。身后的常无恙忙柔声道:“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吗？”

“谁让你陪了!”

一如既往的白眼，但内涵更丰富。侠医怎会放在心上，他爱崔瑛，也爱这白眼。曾像跟屁虫似的追随她，以后不用了，不过是像从前推着她四处寻药一般。

“你也走吧!”

自顾用双手艰难地转动轮椅，崔瑛想转身离开。

“要走也要和你一道，你要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现在你甩不开我了。”俯身抓住崔瑛的手，常无恙动情道:“知道你之所以舍不得杀手营，是因为怜惜世间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我也愿意陪你将杀手营继续干下去。”

也许曾经的劫难让崔瑛不再倔强，也许那份始终不变的深情已让她不忍伤害。望着那双温暖的眼睛，崔瑛默然无语，双眼中分明透着感激的泪花，她愿意乖乖地让这个痴人推着，无论是去哪里，从此后不分离。

此时的小魔女犹在想:或许是老天将这个傻子赐给了我，他命中注定要被我折磨一辈子吗？

这一幕看在眼里，令人感叹。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空明欣慰得想落泪。

最懂小魔女的人，果然是无恙兄。

虽然是在一个充满无情杀戮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但毕竟有一个善良的母亲。正是母亲曾做的一切，深深地感染着小魔女那颗孤冷的心。也正是和七绝，五虒另类的共同成长，让她对杀手营收留被弃的流浪儿的做法总是念念不忘。而此时的崔瑛还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种心念，才促使她无意中救下了赵一尘的儿子。而她却为此永远不能站起来了。

“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你们!”

双手合十伫立的空明心中难免愧疚，只因他不能告知崔瑛所救何人，又不知如何对她言谢……

良久，他回头望向五虒。

这时的五虒，就似迷途的羔羊，他们用无助和无奈的眼神互相对望，又一同望着空明。

这个曾经的赵一尘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这微笑还是和从前一样，但又多出些什么，似那灿烂阳光照引着某一处境界。

应该是一种莫名的感召力，至使五虒也不由地学着他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

残月如钩，莽原无垠。

一队人马在茂密的丛林中歇息。这些人手握钢刀簇拥着两匹马车，马车上装着黑色大木箱。为首两位，正是赵继正和赵胤。他们在瑞祥客栈时，早已将宝物转移。那晚宁无才的鼾声吸引了金翎，实未想到那个疯子睡在木箱中，而之前所有木箱中的宝物已被他兄弟二人换成了石头。

因为害怕金翎发现财宝已转移，狂厨起了杀心，不想宝箱中蹿的宁无才居然救走了金翎。

后来赵继正穷追不舍，却又遇上了柳无情，只得蒙混过关。好在柳公公自去追那五虒，而他在被一尘打败后，便得以脱逃并与赵胤会合。

一路上仓皇之极，二人不敢歇停。狂逃三日，来到此处。也不急探明到了哪里，只不知欲往何处。

“中垣之地，尽在柳无情的掌控之下。如今唯有出走大漠，先摆脱这个死太监再说。”

谨慎地环顾四周，赵继正仍紧握犀角刃，似乎那密林中随时会蹿出什么凶狠的怪兽一般。

“哥，坐下歇歇吧，别那么紧张。柳无情现在一定还在和五虒他们大战呢，哪有功夫来追咱们。”

将一块麻布铺在地上，赵胤招手示意兄长坐下。赵继正却没有理会，他抬头望着天上一团黑云正慢慢侵吞着那弯残月，显得心事重重。

“唉!弟弟，你跟我来。”

许久，赵继正长叹一声，似乎终于做出一个难以选择的决定。然后转身自顾缓缓踱入林中。

赵胤不知所以，忙跟了上去，“哥，究竟什么事呀！”

走到一棵大树下，赵继正立住不动，赵胤紧走几步不解地发问。

“或许我们错了，或许没有对错，总之，事到如今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哥，你怎么了”

从未见过兄长如此的抑郁。

“这是《解牛刀诀》，”忽然赵继正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交到弟弟手中，“你要好生保管此书。如果能够顺利逃出去，你就去圣山不惜重金找寻圣山灵菇，或许可以医好你的病。”

“圣山灵菇!”

“没错，虽然只是传说，但也不是空穴来风。这圣山灵菇能治百病，能解百毒，能长数十年功力。你若得了它，再练成解牛刀法，定然不负为兄一番苦心。”

不知是天冷还是别的缘由。赵胤拿着《解牛刀诀》的手在颤抖，“可是，哥，难道你不想和我同行不成!”

“不是不想，是不能。”无奈地挥了挥手，赵继正黯然一笑，“自从吃了柳无情的噬魂丹，我就知道我赵继正这辈子算是栽在了他手里。我留下，或许可以继续骗得柳无情的信任，你知道，我已经断不了他那所谓的解药了。”

“哥!……”

赵胤不知所言，脸上无比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