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申请考核的僧人不是太多，午时歇息后众僧目睹了那位无名老僧考核并进级。

须发苍白的老僧主动要求皆空这个年纪比自己差了几辈的小和尚协考，如此虚怀令众僧无不敬仰和感慨。

之后就只剩下皆空了。

他此次要考的乃是第四十三洞的经卷。陡然，刚才还在小声交流的僧众全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着这个小和尚。

有机会听到高层级的经论，无疑对提高他们的修为大有帮助，同时也可增强他们的信念。这也是要求所有僧人都必须参与考核仪式的目的。也就是说考核仪式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修行机会。何况皆空的经卷乃是今日能听到的最高层级。

“管护僧!”

不知为何管护僧却忘了将经卷移送到志远身前，志远不得不提醒。

“住持，让小僧来吧。”

倒是皆空机敏，快速将经卷搬到志远的面前。

志远主持用慈祥的目光看一眼皆空，然后将包裹经卷的素布缓缓打开。这些经卷共有十八卷，每一卷都卷成筒状并用卷袋装好。

每当看到这些经卷，志远脸上都会泛起微笑，眼神里含着无比的珍爱与虔敬。这不仅仅是对佛的笃诚，更因为很多经卷都是太圣寺历代僧人用汗水和生命换来的。甚至有些经卷是他亲自历尽艰辛从西方取回的。于他而言，自己的层级、修不修成正果并没那么重要，能让中垣乃至天下僧人有幸研学这些宝贵的佛典，他已经心满意足。

随机从十八卷中取出一卷，志远将卷袋扎口的细绳解开，然后从中抽出那淡黄色的经卷，又加倍小心地将卷页慢慢展开来。

这是一卷什么样的经卷?

志远又将如何出题?

所有人都怀着无比好奇的心情等待着。

而此刻志远的眉尖轻挑，表情显得有些惊诧。他将经卷移得更近些，用力睁了睁眼，然后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看那经文。

皆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神态自若的趺坐在志远的面前，静静等待。

似乎等了很久，志远终于垂下双手，他右手手指松开经卷，让经卷自身的韧劲微微卷回，卷成一个松散的筒状。僧人们仍未看见经卷的内容。

皆空眸光一闪，却先问话了，“住持，您是不是抽到了那卷梵文卷?”

僧众听罢小声议论开来。

“什么?梵文卷……”

“难怪……住持看起来显得很费力。”

“梵文，梵文又怎么啦，梵文也难不倒住持!”

……

是的，梵文难不倒志远，他曾经去西方取经怎会不通晓梵文。皆空的梵文就是他教的。只是这经卷上的梵文文字太小，又像纠缠的菟丝一般，志远老了眼睛不好使，记忆力也在衰退，所以着实费力。

“是啊，按理说第二级藏经洞中不会有梵文的经卷。这或许是错漏的?不过，这倒是提醒了老衲，”志远抬起头提高声调向众僧道:“为了保持佛经原有的灵光，最高层级的藏经洞中会出现很多梵文的经卷，不会梵文的可以向老衲，空明，或者皆空请教学习。对了，随我去到西方取经的弟子们大多也通晓梵文。如果你们遇到这种经卷一定要倍加珍惜。”虽然志远好意交代弟子和众僧，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才会有僧人可以遇到梵文卷。

“皆空，你将此梵文经卷做个概论吧!”

“是，住持!”皆空正襟危坐，从容应答，其声朗畅，“此经卷言及的是修行的转折，修行的转折，大至有四个阶段。第一是诫律自然。第二是修身养性。第三是心明神往。第四是回馈身心。所谓戒律自然意思就是知晓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的道理。自然而然的遵守戒律。当然也包括一些基本的佛学常识，是修行的基础……”

此时，似乎是万物共同聆听之时。除了皆空的声音，一切都显安然。众僧屏息谛听，如闻空谷足音。

志远听了很满意，皆空还未讲完时他已将经卷轻轻卷好放入卷袋，系上绳扣，这意味着此卷考核通过。是的，约定俗成施考者是不会告诉你过或不过的。若是不通过，那就会将经卷放至一旁，由申请僧自己收拾。为的是尽可能的不损人尊面。

待皆空完毕，志远遂点头道:“很好，这番概论，应该给诸位增加更多信心了吧。犹其是皆空所叙回馈身心这一点，告诉我们修行是可以改变我们的身体和心智的，正果是什么?正果不是一步登天，身心的回馈，身心的微变，正是正果成长的表现，诸位慢慢领悟吧!”

众僧也纷纷评论开来。

“是啊、是啊!阐释得太好了。”

“真想亲眼一览那经卷呀!”

“那可是梵文的，你懂梵文吗?”

“哦、我忘了，看来还得好好学习梵文啦!”

“你说要是学到归一卷，会怎样?”

“勿要痴妄!”

“嘿嘿!”

……

按照规矩至少需随机抽出三卷经卷进行考核，所以志远又从那堆经卷中先后抽出两卷来考核。皆空诵了一段经文，又阐释了一段经文。都得到志远与众僧的称赞，考核便顺利通过。

志远仍是仔细将经卷收入卷袋中。然后命长袍护经僧清点以备归存，又将第四十四洞中石箱的钥匙交与皆空。

皆空自是欣喜不已，天色将晚众僧自散，但因崖洞上管经僧还需清点归存经卷，众僧也需备些吃食和水，因此他们今夜大多不会上藏经崖。

三位大夏法师不知是从观摩中有所得益，还是欲待商定明日如何对拓跋罗之死再作追究，已早早地不声不响回客寮去了。

皆空自去找那呆瓜头，心想不知看了这番考核他是否也有所收获。却不见其人。四处寻来，原来在一处石凹里呼呼大睡呢。看他的睡容犹是笑意正浓，无比陶醉，那幅美梦兮兮的模样，皆空反倒不忍打搅。

既如此，他亦有去处，从那尊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石佛后，下了三十六级石阶便是天圣殿。同样三大圣殿之间的中间也隔着三十六级宽阔石阶。不过，皆空现在只想到天圣殿。